如今蘇敬賢的報社已經開始盈利,自然不用再像以前一樣讓父親蘇守財和弟弟蘇敬良繼續忙里忙外,蘇家的興隆米鋪前段時間請了兩個伙計幫手,人工每人每月九十塊,蘇守財現在除了每天去一趟米鋪對賬,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里。
此時屋子里,蘇守財和鄭麗茹倆夫妻坐在床榻上,身邊擺著大大小小十幾張報紙,鄭麗茹正捧著其中一張四開小報,給丈夫蘇守財讀講。
“你看這張,上面說阿賢是大慈善家,雖然年紀小但是心系公益事業,還倡導現在的年輕人都向他學習。”鄭麗茹用胳膊肘捅了捅蘇守財,把報紙遞到他面前。
蘇守財勉強能識幾個字,讓他看看賬本還行,可要說讀報紙就差著點,不過現在見到鄭麗茹把報紙遞過來,仍滿臉是笑的湊上去,看著報紙頭條上蘇敬賢西裝革履站在慈善展臺上的照片,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現在的報紙真是亂寫亂講,衰仔才十九歲算什么大慈善家。”蘇守財樂呵呵看著報紙,心口不一。
鄭麗茹白了他一眼,收起手里的報紙,又拿起另一張翻看,嘴里念念有詞:“揭秘中港日報年輕老板戀情,其女友原來是她…阿賢有女朋友了?”
“乜話?”蘇守財眼睛圓睜,從鄭麗茹手里一把奪過報紙。
這仍舊是一張四開小報,報紙頭版印刷出一張當天的慈善展臺下觀眾席里的照片,照片中觀眾席第一排的蘇敬賢正在和左手邊坐著的一位妙齡女子談笑風生。
如果只是這樣一張照片自然算不得什么,不過配上這張小報的標題和文章就不由得引人遐想。
“呢個衰仔,交了女朋友居然不告訴我們?”
蘇敬賢推開房門的時候,正聽到父親蘇守財這句話,不由愣了愣神。
“邊個交了女朋友?阿良呀?”扭頭看了眼堂屋里正坐在椅子上剝橘子的弟弟蘇敬良,見弟弟一臉茫然抬起頭看著自己,蘇敬賢把門一關,臉上露出八卦之色,“哪家的女仔?生得靚不靚?”
鄭麗茹一看到蘇敬賢耍寶的樣子,就知道報紙在胡編亂造,笑著朝他搖搖頭。
蘇守財卻還皺著眉頭,見蘇敬賢進來,把報紙往他面前一遞:“都被人影到相片仲扮傻?不過話又講回來,你也大個仔了,幾時帶女朋友回來一趟,也好商量下結婚的事。”
蘇敬賢扭過臉看了母親鄭麗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老豆是不是在家休息時間長了,這里…”
鄭麗茹笑罵道:“沒大沒小!你先看看報紙上怎么寫的。”
從父親手里接過報紙,蘇敬賢掃了一眼標題,嘴角就露出笑意:“嘁!報紙上亂寫嘛!現在這種小報全靠謠言和花邊新聞抬高銷量,去年仲有一份報紙話徐志摩飛機失事是陸小曼買通了航空公司,結果第二日整個報館都被燒的干干凈凈。”
放下手里的報紙,蘇敬賢對上面刊登的新聞絲毫不以為意。
其實他都不記得報紙上和自己交頭接耳的妙齡少女究竟叫什么名字,因為當天慈善展臺上有太多港澳兩地的名流募捐,循例也要和作為主辦方之一的中港日報老板交談幾句,只是恰好這張照片被記者拍下來拿出來做文章而已。
“真的是亂寫?”蘇守財又拿起報紙看了看上面的相片,然后轉頭看了鄭麗茹一眼,目光中帶著詢問之意。
鄭麗茹索性轉過臉不去看他,對著蘇敬賢時臉上又露出笑紋:“阿賢,報紙亂寫歸亂寫,不過你馬上二十歲,事業也算有成,是時候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
聽到鄭麗茹提及這件事,蘇守財也目光殷切的看向蘇敬賢:“是啊,賢仔,街角點心鋪的龔掌柜前兩天還和我講起這件事,他的女兒今年十八歲,有機會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多相處相處。”
“不是吧!龔掌柜的女兒?就是經常在店門口坐著,腰圍仲粗過水桶那個?”蘇敬賢想起街角點心鋪門口經常坐著的胖女人,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蘇守財,“你真是我親老豆來嘅!”
蘇守財聞言也愣了愣,望著鄭麗茹:“怎么龔掌柜的女兒好肥乜?”
鄭麗茹又好氣又好笑,對蘇敬賢說道:“你講的那個是龔掌柜的大女兒,已經嫁人好幾年了,人家龔掌柜的小女兒生得有模有樣,用我們上海話來說,個小姑娘買相老靈光咯!”
“再講再講!我今天路過卦攤,算命的話我三十歲才有姻緣,你兩個就不用操心啦!”蘇敬賢打個哈哈,對母親說道,“阿媽,肚餓呀,整點宵夜來食。”
聽蘇敬賢說自己三十歲才有姻緣,蘇守財和鄭麗茹兩公婆臉上表情頓時精彩起來。
“三十歲?你阿爺當年三十歲的時候我都已經十四歲,可以在碼頭扛沙包了。”蘇守財瞪了蘇敬賢一眼,“邊個算命佬亂說話?明天你帶我去找他!”
鄭麗茹一邊起身準備去廚房做宵夜,一邊嘴里也念叨著:“路邊的算命先生怎么能信?阿賢你可千萬不要當真,明天我去慈云山觀音廟替你問一問姻緣,觀音娘娘最準嘛!”
“上次天后誕你又話天后娘娘最準?”蘇敬賢撇撇嘴,跟著母親鄭麗茹一起走出房門,準備去廚房幫忙做飯。
堂屋飯桌上,蘇敬良見母親和大哥走出來,對蘇敬賢招招手:“大佬,你進門前看了我一眼是乜意思?”
蘇敬賢有心逗他一逗,調笑道:“老豆和阿媽話你在外面交了女朋友,仲不往家里領,十足十衰仔呀!”
令蘇敬賢沒有想到的是,弟弟蘇敬良聽完他這句話竟然破天荒紅了臉,有些扭捏的低聲說道:“這件事我未告訴過其他人,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蘇敬賢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定定地望著弟弟,半晌后才眨眨眼回過神來。
好家伙,一不小心破了案了!
“是哪家的女仔?”蘇敬賢望著弟弟,又補充一句,“你幾時勾搭上的?”
“大佬,講乜勾搭這么難聽呀!”弟弟蘇敬良不滿的看了蘇敬賢一眼,接著又嘿嘿笑道,“上次去戲院看戲認識的一個小花旦,正經人家來的,不過我就覺得相處時間太短,打算過多一陣再告訴你們。”
蘇敬賢看著明顯春心蕩漾的弟弟,從嘴里吐出兩個字:“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