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七十五爹啊,您把我害苦了啊!
被老獄卒一頓呵斥,袁儼將信將疑。
他站起來往外面走,果然沒看到有其他人。
在老獄卒的帶領下慢慢往前走,走著走著,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他不由得哆嗦起來。
等走到一個大房間里,袁儼看著了一個渾身帶著銬鏈的中年男人正在痛哭流涕的被三個彪形大漢押著走。
“我沒貪污!我沒犯法!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啊!!!!!”
中年男人拼命掙扎著不愿意往里面去,顯然是怕極了,幾個彪形大漢忍耐不住,三拳兩腳把他打得奄奄一息,然后扛起來帶到里面去了。
袁儼看著那中年男人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模樣,渾身直打哆嗦。
“喲,剛三兒,這又是哪兒來的?那么慫?就這樣的膽子還敢犯事兒?”
老獄卒跟那個領頭的大漢好像是熟人,看著這一幕沒說話,等他們打完了才開口,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工部的,和一個在財政部的親戚合伙弄了點款項,找在外面的親戚出海去,結果過市舶司的時候給審計司的人發現了,告訴那里調查司的人,順藤摸瓜摸到了京師來,一網打盡,兩家老小全給抓了。
這兩必死無疑,家小最好的也是給丟到修路的工地上自生自滅去,聽說幾個漂亮的女眷已經給人預訂走了,你說造孽不,六十多的老父老母也給牽連了,黑閻王是那么好招惹的?”
被稱作剛三兒的彪形大漢嘿嘿直笑:“我就想啊,這些慫貨慫成這個樣兒,怎么撈錢的時候膽子就那么大?修大馳道的工程款都敢下手,黑閻王盯的可死緊的,一兩銀子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他們一出手就是五百兩,找死。”
“還活在前明呢,不知道黑閻王的厲害,就覺著自己精明,除了自己就沒別人了。”
老獄卒冷冷一笑,然后看了看袁儼,把袁儼看得渾身發毛。
“這是?給放出去的?”
“那個老倔頭的兒子!”
“哦!就是他啊!”
剛三兒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袁儼:“這運氣真不錯,進了咱們這兒還能囫圇著出去,這人可真不多。”
“那可不是!哈哈哈哈!”
老獄卒和剛三兒聊了聊,就領著袁儼一路往外面走。
“你小子運氣是真的好,剛才那人,一家老小誰都活不了,也就那些被買走的女眷,運氣好的,能吃飽肚子,在有錢人家做個小妾,運氣差的,直接就給人家當牛做馬玩弄,不到幾個月就得死掉,那些人玩女人的手段你是想都想不到。”
這話說的袁儼從里到外渾身冰冰涼涼,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小女兒。
原來自己距離家破人亡的局面那么近?
一路哆嗦著走到外面,見到了陽光,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袁儼沐浴在陽光下,覺得自己就像獲得了新生一般。
“出去吧,你爹就在外面等著你。”
老獄卒給袁儼指了一條路,路盡頭有一扇門。
“出去以后跟你爹說說,別那么倔了,要是繼續口出狂言,別說你父子,你全家老小,連親戚都要遭殃,那些官宦人家出來的女眷賣的最好了,細皮嫩肉知書達理的,好多人喜歡的。”
老獄卒這話說的袁儼一邊走路一邊哆嗦,呼吸也不是那么順暢,一點劫后余生的感覺都沒有。
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袁儼看見了父親憔悴的臉。
“若思我兒…”
袁黃幾步上前拉住了袁儼的手,仔仔細細的看著袁儼的模樣,滿臉凄愴:“我兒受苦了,我兒受苦了…”
袁儼看著父親老淚縱橫的模樣,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覺得滿腹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老獄卒說的話還在他的耳邊回響著,念及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小女兒,袁儼只覺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到最后,對著父親,袁儼張開嘴巴哭喊了一句——
爹啊,您把我害苦了啊!
且不說這對父子的凄凄慘慘戚戚,蕭如薰讓袁黃去接人離開之后,自己這邊又來人了。
云南黔國公府當代黔國公沐昌祚帶領全族二百余人并家丁數百人的龐大隊伍抵達了京師。
在禁衛軍的保護下進入了蕭如薰在京城為他們修繕的新的黔國公府,然后領受黔國公的爵位與俸祿福利,以及北京郊外的一所皇莊作為家族產業,就此生活在京師。
抵達京師之后第一件事,當然是在面對皇帝如此豐厚的賞賜之下,進宮謝恩。
沐昌祚帶領兒子輩的男丁共五人一起作為代表進入宮廷向皇帝蕭如薰謝恩,并且表達對大秦的感恩,從此報效大秦,絕不背叛等等。
蕭如薰在乾清宮偏殿迎接沐昌祚的到來。
一路上,沐昌祚小心謹慎,低著頭緊跟在帶隊的內侍后頭,連頭都不敢轉動,四個兒子里只有年紀相對小一點的小兒子老四敢于四處看看,看著了不少內侍和宮娥,還有輝煌氣派的宮廷。
“大哥,好氣派啊,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啊?你以前不是來過嗎?這里和以前是一樣的嗎?”
老大趕快看了看周圍的內侍,見沒人注意到,立刻壓低了喉嚨道:“把嘴閉上,不許說話,忘了父親是怎么說的?到了宮里不準亂看亂動亂說話,皇帝不問父親不準,就閉上嘴,一個字都不準說!”
“這也太小心了吧?咱家都到這里來了,皇帝還要怎樣啊?”
“閉嘴!”
老大狠狠瞪了老四一眼,老四只好訕訕的低下頭不言不語了。
從前朝走到今朝,兩年來,沐家的日子過得是如履薄冰,作為大明五大公爵里實際權力最大、掌握兵力最多的沐家,面對明秦鼎革這一重大歷史事件,位置是相當尷尬的。
且不說蕭如薰從云南出兵北上干掉陳用賓的時候沐家沒出力,之后蕭如薰占據云南之后沐家也非暴力不合作,感覺像是兩邊不討好,不是大明朝的忠臣,也不是新生大秦朝的順臣,那算什么?
想自立門戶?
其實說白了就是當時沐家內部意見不統一,內斗了好一陣子,在外部壓力越來越大的情況下,在鄧子龍那個老匹夫不斷尋釁滋事搞得沐氏集體神經衰弱的情況下,不得不屈服。
這一屈服,就沒有退路了,沐家成了待宰的羔羊,舉族被遷移到了蕭如薰的眼皮子底下。
蕭如薰如何對待他們,全在他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