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黑衣人肯定的回應,駱思恭非常滿意。
“好,對了,那些人都買通了嗎?”
黑衣人立刻點頭:“都買通了,現在這條線上都是咱們的人,只可惜那兩封信的內容咱們實在是查不到了,張誠又是個油鹽不進的老奴,只聽陛下一個人的話,眼下屬下也只知道張誠好像也在做著些什么。”
駱思恭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腿上。
“都是蕭如薰這個奸賊!挑撥離間!害得大好局面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你我的性命都危如累卵!眼看朝廷亂起,真是不知道還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唉!奸臣誤國啊!
上一回,王閣老不惜用自己的性命阻擋了陛下犯錯,這一回,沈閣老又不知道有沒有那份膽量!太后那邊,還是接觸不到嗎?”
“那也是張誠在負責,陛下現在最信任的就是張誠,他選出來的人都是一些榆木腦袋,油鹽不進,屬下實在是沒辦法。”
駱思恭煩躁的點了點頭。
“指揮使,陛下對您起了殺心,對張鯨也起了殺心,張鯨無所謂,若是您也…那陛下身邊可就真的沒有人保護了,蕭賊若再打了勝仗,帶兵回來,趁機造反,那可如何是好?您為何不告知陛下呢?”
“陛下因為晉商藏糧之事對我誤解甚多,現在陛下只相信蕭賊一個人,我若此時去說,不正是瓜田李下嗎?不是叫陛下更加相信蕭賊嗎?我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只是擔心陛下被蕭賊蠱惑太深,到時候刀槍加身才知道奸佞到底是何人啊!”
駱思恭滿臉的憂心忡忡:“你也什么都不能說,現在陛下猜忌之心甚重,若是你去說,陛下定會懷疑你被收買,連你也有性命之危,到時候才真的糟糕了!沒人可以保護陛下阻止蕭賊了!”
“那萬一陛下下令屬下對您和張鯨…屬下該怎么辦?”
黑衣人憂慮的看著駱思恭。
但見駱思恭正氣凜然的一張臉。
“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錦衣衛本來就是要為了陛下而死,只是我絕不能容許蕭賊竊取大明天下,我已經決定和沈閣老聯手,必將蕭賊除掉!在此之前,你要盡全力保護陛下!”
黑衣人為駱思恭的精神所感動。
“屬下必為指揮使效死力!必不讓蕭賊得逞!”
駱思恭微微一笑。
“嗯,你下去吧,再有什么事情也都要注意及時告訴我,明白嗎?”
“明白!”
黑衣人離開了這間屋子,再次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駱思恭瞇著眼睛,盯著房間里那微弱的燭火,細細的思量著。
暗線是穩住了,皇帝和蕭如薰之間往來的十數封密信里面,有八封已經被駱思恭看過,剩下的幾份則主動被皇帝透露了內容。
但是還有兩封在駱思恭動手之前就完成了使命被燒掉了,至今駱思恭都不知道那兩封里面說了什么,萬一是有關于什么重要大事的內容,那可就不好了。
那兩封已經不復存在的密信里到底說了些什么呢?
蕭如薰眼下還沒有把柄握在他手里,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要挾蕭如薰,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兩封密信里面,一定有他所需要知道的消息。
可惜,縱使暗線掌握在手,也無法得知那已經消失的兩份密信到底說了什么。
也不知道張誠到底在干什么。
更不知道皇帝的圖謀又是什么。
蕭如薰到底把多少事情告訴了皇帝?
沈一貫到底值不值得聯合?
駱思恭早已明確的知道皇帝表面上待他如初,實際上已經不再信任他了,并且正在秘密甄選人選來取代他的位置,準備除掉他,重新整頓錦衣衛。
多年來出生入死的直覺帶給了他十分危險的預感,他預感到好像有什么危險快要來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無疑問就是蕭如薰。
這個該死的家伙,盡做一些別人不敢做的事情,說別人不敢說的話,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讓自己幾乎喪命!這個家伙!
他為皇帝做牛做馬那么多年,為皇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居然因為蕭如薰這個混蛋的幾句話,皇帝就要殺了他!
駱思恭對蕭如薰的恨意已經難以遏制了。
大明朝堂上下多少年的努力,多少年的努力才能將皇帝的耳目封住,不讓皇帝了解到群臣和地方上的真實情況,才能讓大明朝廷保持最基礎的穩定。
現在倒好,一個不小心,一個突如其來的蕭如薰,居然讓滿朝文武百官面臨這樣可怕的狀況,皇帝要真是發飆了,蕭如薰要真的帶兵回來了,大家的性命可真的沒有什么可以保障的。
駱思恭可不相信朝臣中有人能在軍事上和蕭如薰對抗,這個牲口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本事,如此能打,一個人一支兵馬從寧夏殺到朝鮮,從朝鮮殺到緬甸,竟然沒有打過一次敗仗,真是奇怪!
這個人徹底倒向皇帝,給了皇帝極大的自信心,讓皇帝開始有了一些之前沒有的想法和膽量。
之前不就發生過一次嗎?
那一次有王錫爵有李太后力挽狂瀾,本以為皇帝已經死心,誰知道蕭如薰居然居心叵測的把那種消息告訴了皇帝,大大刺激了皇帝,讓皇帝開始懷疑自己所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并且不再信任東廠和錦衣衛。
這就很糟糕了。
皇帝和群臣開戰,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不論誰輸誰贏,自己肯定都沒有好果子吃,但是相比較而言,還是群臣的勝算更大一點,畢竟群臣也不是第一次贏了。
只看沈一貫到底能給出什么價碼,只要足夠,他就可以徹底倒向沈一貫,協助沈一貫把蕭如薰廢掉,戳瞎皇帝的耳目,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在乎。
朱翊鈞是否會走上朱厚照的老路,他也不在乎。
大明朝幾十萬宗室,最不缺的就是當皇帝的人選,不是嗎?
總而言之,大家的性命,還有自己的性命,絕對不能因為一個武將而受到威脅。
強烈的恐懼和不安支配著駱思恭。
他已漸漸有些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