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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勛臣密謀

  這些工匠也聽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原本渾濁的眼白重又變得清晰起來。

  “皇爺英明,皇爺英明!”

  吳有財心思最為活絡,他第一個沖朱慈烺叩首謝恩,其余工匠也有樣學樣,叩頭如搗蒜。

  此時此刻朱慈烺心中生出一抹豪情。他能感受到這些匠人并非出于懼怕而沖他叩拜,而是在真誠的表達謝意。

  是啊,在這個人命賤如狗的時代,天子竟然如此看重他們......

  回想起前半生,這些匠人心里五味雜陳。但一想到天子的允諾,他們又立時覺得自己下半輩子有了奔頭。

  只要做的工多,就有多的錢拿!

  嘿,朝廷若早些這樣厚待他們,他們又怎會紛紛逃離龍江船廠!

  至于袁泰,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拂天子逆鱗。反正銀兩的問題有戶部的官員發愁,他只要遵旨領用就是。

  看的出天子是個仁德之君,只是這仁德二字在亂世中或許會成為拖累啊。

  ......

  ......

  魏國公府。

  坐在梨花木南官帽椅上的保國公朱國弼憤恨的搖了搖頭道:“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身為天子竟然明取豪奪。三十五萬兩白銀,那可是三十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我不甘心吶!”

  一旁的隆平侯張拱日也抱怨道:“陛下這次吃相也太難看了,先是在大殿上殺雞儆猴,之后又命錦衣衛咄咄相逼,就是要我們大出血啊。”

  一直不做聲的徐文爵冷冷道:“大出血總比掉腦袋好吧?我們如實上報家財,陛下便只抽了一半。你們看看臨淮侯李祖述和靈壁侯湯國祚,不過少報了幾萬兩,被錦衣衛核查了出來,此刻正在詔獄蹲著呢。”

  “這,這,唉!”張拱日端起茶杯一股腦的灌了下去,眉宇間盡是頹色。

  保國公朱國弼跺了跺腳,罵聲道:“真是窮瘋了啊,我倒要看看他把咱們都得罪了,靠誰來治國!”

  “慎言啊。若是被錦衣衛聽到,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張拱日打了個哆嗦。

  “呸,那幫鷹犬!”

  朱國弼心有不甘的望向徐文爵道:“魏國公,你倒是想個辦法啊。皇帝這次可以拿走我們一半家財,下次就可以拿走全部。我們不能坐著等死啊!”

  “他是君,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天子駕崩了。”

  徐文爵勾起一抹冷笑:“天子若是駕崩了,我們再擁立個新的天子,非但不用提心吊膽反而可以極盡榮寵。”

  朱國弼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張拱更是嚇得渾身發抖:“魏國公,你想做什么?”

  沒出息的東西!

  徐文爵在心中對二人如是評價道。

  “你們弄錯了,不是本國公要做什么,是上天要怎么安排。”

  “可,可如今忻城伯趙之龍已經被投入詔獄,京營已經被皇帝控制,僅僅靠我們手中的幾百人怎么可能翻轉乾坤?”

  “誰說要靠軍隊了?”

  徐文爵搓了搓手掌,慢條斯理的說道:“皇帝命工部修繕龍江寶船廠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吧?”

  “勞民傷財!”

  朱國弼哼了一聲道:“這小皇帝不會是想學成祖搞什么下西洋的把戲吧?”

  “當然不是。”徐文爵長長吐出一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皇帝是想興建自己的水師了。”

  “水師...”張拱日眼前一亮道:“魏國公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江上動手?”

  徐文爵微微頷首,對張拱日的悟性還是滿意的。

  “皇帝有心興建自己的水師,但這絕非一時能做到的。以皇帝對水師的癡迷,若是我們此時上奏請天子駕臨新江口檢閱,他是一定不會拒絕的。”

  徐文爵口中的新江口便是大明的一個老牌水師基地。大明建國之初新江口額設兵船四百艘,后來削減為兩百。嘉靖年間為了防御倭寇,又增添到了四百艘。

  如今這支水師便掌握在徐文爵的手中。

  不過因為江南承平已久,兵船早已替換成了更適合內河運輸的沙船,所謂水師其實更像是一只漕運船隊。

  當然,這只漕運船隊名義上還是大明朝新江口水師,也依然每年從戶部支取十數萬兩白銀。

  “妙計,妙計啊。江上風大浪急,小皇帝不慎落水,神不知鬼不覺!”

  朱國弼也明白了過來,臉上滿是興奮。

  “事關重大,僅僅皇帝落水并不穩妥...為保萬全御船必須得沉!”

  徐文爵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緊緊攥住了拳頭。

  嘶,好狠毒啊!

  不過朱國弼細細一想徐文爵說的很有道理。別管是武宗還是熹宗,在落水后都被救起,雖然最后還是病死,但卻拖了不少時間。

  對于他們來說既然決定弒君就絕不能出現任何差池。要知道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萬一被人看出端倪整個家族都要跟著他們陪葬。

  而如果提前將御船的船底鑿穿,整艘船就會沉入江中。那時御船上包括皇帝在內的所有人都會葬身魚腹。

  即便別的船上有人想跳進江中救起皇帝也不可能實現,因為大船沉沒后會帶起很大的漩渦,跳入水中施救的人也會被卷入吞沒。

  不得不說這招雖然毒辣,但太穩妥了。

  無毒不丈夫,他們連皇帝都敢殺,再多一船人陪葬又有何不可?

  “魏國公好計謀!只是新君可有人選了?”

  既然他們要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弒君,自然要追求更大的利益。

  擁立從龍之功,是必須牢牢攥在手中的。

  “這個錢先生已經替我們想好了。潞王賢明,當為新君!”

  徐文爵朗聲說道。

  “哪個錢先生?”

  “這應天府中,除了前禮部侍郎東林黨魁錢牧齋錢謙益外,還有誰當得起先生二字?”

  徐文爵幽幽說道:“皇帝得罪的不光是勛臣,還有文人吶。以錢先生的資歷在新朝竟然連一官半職都撈不到,如今皇帝又要逼迫已經致仕的官員縉紳捐銀子...我看他比你我更恨這小皇帝。錢先生門生故吏滿天下,只要他登高一呼,我們再竭力擁戴,潞藩必能登上大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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