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從三層高臺墜落的先知維倫狼狽的摔在了地面上,他顫抖的伸出手,將插在腹部的死亡之刃抽出來,將那沾染著鮮血的利刃扔在一邊,那一抹死亡之力在他軀體中流淌著,讓原本雄厚而溫和的圣光,亦無法治愈他的傷口。
但這種痛苦還無法影響到維倫的神智,他摩挲著爬起來,用手邊的救贖者法杖撐著身體,他抬起頭,眺望著納魯之座頂端平臺邊緣的維哈里,那個親手背刺了他,并且將他推入這黑暗中的叛徒 在納魯之座的頂端,維哈里也在看著先知,那些過往的回憶,泰摩爾城破時的慘狀,她在廢墟中發了瘋的尋找生還者,最終只能抱著那些在獸人的肆虐中支離破碎的尸體痛哭的絕望,那些本該擁有幸福未來的孩子們,他們那冰冷的尸體,那已經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暗淡眼眸,那些地獄一樣的場面。
那些經歷在維哈里內心中翻滾著,那一切,也許是德萊尼人命中注定的慘劇,但眼前這位先知,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是個善良者,但你不是個好領袖”
經歷過真正地獄的維哈里在這一刻留下了淚水,并非因為感動或者是大仇得報的喜悅,只是單純的為自己的同胞經歷過的那些折磨而悲傷,為自己經歷過的那些而絕望,以復仇為信念的人在完成了復仇之后,并不會得到寬慰,在內心最激烈的情緒終于被釋放之后,如支柱一樣支撐著她繼續活下去的意志也在這一刻崩碎。
她就像是軟弱的女孩一樣淚流滿面,但卻強迫著自己站在那里,看完先知最后的落幕。
這并不正義,甚至有些無理取鬧,但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復仇,你不能指望一個快被殘酷的生活逼瘋的女人有多么理智。
這間原本充盈著圣光的納魯之座已經在邪能涌動之間,變得昏暗而陰霾,就如同黑暗的地獄一般,而維哈里對先知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被周圍那些隨她而來的圣光選民們看在眼中,這些先知的忠實追隨者發出一聲聲憤怒的吶喊,他們用手中的武器擊退惡魔,然后同仇敵愾的朝著維哈里逼了過來。
維哈里毫不在意背后那些將她圍起的戰士們,她并不在意。
“離她遠點!”
一聲呵斥從納魯之座周圍的陰影中傳出,伴隨著那呵斥聲,數以百計的黑衣特工從洞開的傳送門里沖出來,他們沉默的揮舞著武器,在血光四濺之中,在鮮血守望者的帶領下,沖入了那些圣光選民的陣地里,和他們開始廝殺,將他們從失魂落魄的維哈里身邊趕開。
“看你的表情,今天不順心嗎?維哈里小姐?”
黯刃情報局副局長影子帶著一絲調笑的聲音傳入了維哈里耳中,那個穿著制服,帶著面具的高階特工拄著腰間的劍柄,走上前,她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手帕,遞給了維哈里,然后拍著蹄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安慰道:
“別擔心了,生活就是這樣,一切都會越來越糟的!”
“這可不像是安慰人的話!”
維哈里擦拭著眼角的水漬,她看著下方黑暗中的先知,她低聲說:
“我該做的一切都做完了,我不想待在這里了,我想回德拉諾去,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度過余生,或者干脆就在大本營里做個文職。”
“一切都做完了?你確定嗎?”
影子狐疑的看著身邊的維哈里,她用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摩挲著下巴,然后玩味的問到: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為什么聲音會如此顫抖呢?”
“因為,我即將害死一個真正的好人,就在這里”
維哈里閉著眼睛,用蕭索的聲音對影子說:
“就在剛才,那個受盡折磨的女人,那個可悲而又可憐的維哈里死了,她完成了內心最后一件執著之事,然后被我親手殺了,過去的一切,那些仇恨,那些執拗,都會伴隨著維倫的身死而徹底消散我相信,你們已經做了這么多,就注定不會再讓他活下去的,對吧?”
“是的,先知注定會在今日死去。”
影子回頭看著身后那些被黯刃特工們淹沒的圣光選民們,金色的光影在他們的反擊中如燈光一樣照亮了這片黑暗之地,代表著“圣光將熄”的計劃終于有驚無險的走入了最后階段里。
她伸出手,挽住了維哈里纖細的腰肢,對這位編外特工低聲說:
“很好,既然你已經斬斷了過去的羈絆,那就以新身份繼續在沙塔爾城活下去吧,我和瑪維局長都期待你這么做,所以你最好別讓我們失望記住你為什么如此憎恨維倫,記住維倫的懦弱為你和你的人民帶來了什么樣的苦難,你可不要在未來變成他過去的樣子。”
“現在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
影子伸出手,幫維哈里整了整有些散亂的衣服,她最后一次和這位由她親手招攬進黯刃情報局的德萊尼特工擁抱了一次,她輕輕的拍打著維哈里的后背,對蹄妹說:
“再見了!暴君”
“啊,尊貴的維倫”
在納魯之座最下方的黑暗大廳里,墜入此地的先知也遇到了麻煩,他聽到了納魯沃洛斯的悲鳴,盡管自己也身受重創,但先知還是咬著牙,拄著法杖,走向了沃洛斯所在的圣臺,然而就在他踏出黑暗的那一刻,伴隨著齒輪與魔能引擎的尖嘯,伴隨著大地的震動,一臺涂裝成紅色的,猙獰的魔能機甲,從圣臺的方向挪移而出,擋在了先知眼前。
這由邪鑄鋼鐵制作的超大型機械充滿了一種暴力晦暗的風格,它繼承了軍團造物一向以來的蠻橫作風,在粗大尖銳的鋼鐵爪子之外,還有數個能噴射純粹邪能火焰的噴口,而且這機器明顯經過特殊的改造,在它移動之間,那腐蝕性極強的惡魔能量逸散在大地上,將這片納魯所在的圣地都污染成了邪能之地。
沙塔爾城的納魯沃洛斯和圣光的聯系被這逸散的邪能之力干擾阻斷,讓虛弱的納魯無法從本源圣光那里汲取力量,而在周圍空氣中巨量邪能的逸散之間,沃洛斯那閃耀著光芒的軀體也正在被一點一點的侵染。
“我終于等到你了!”
一個沙啞的,飽含著不加掩飾的憎恨與敵視的聲音從那邪能機甲的駕駛艙里傳來,在維倫的視界里,他能看到,在那駕駛艙中,一個有紅色皮膚,帶著扭曲面具,精赤著上身的艾瑞達惡魔將軍正駕駛著這邪惡的武器,在摧殘德萊尼人最后的希望。
這讓先知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憤怒。
而先知的憤怒,似乎被那駕駛著魔能機甲的艾瑞達將軍感知到了,他操縱著這邪惡的武器后退了一步,在先知的怒視中,這邪惡的武器從背后的噴射管里,噴出了墨綠色的灼熱火焰,將后方圣臺上虛弱的納魯沃洛斯置入了那邪能之火的包圍之中,讓這納魯又一次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聽啊!你的納魯在慘叫,它快死了”
操作著邪能機甲的拉基什將軍看著眼前黑暗中的維倫,他知道,那是他的父親,與他的血管中流淌的是一樣的鮮血,而維倫雖然已經在無盡的時光中顯得老邁,但從他的面孔上,依然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的樣子,那面容,和現在的拉基什將軍非常相似。
然而,艾瑞達惡魔將軍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沒有什么與父重逢的激動,更沒有什么溫情的話想對自己的父親說。
在看到維倫的時候,拉基什內心中閃耀的,皆是自己那可憐的母親在彌留之際,孤獨的呼喚父親名字的場景,拉基什恨眼前這個男人,在兩萬五千年前,就是他拋棄了他的幼子和他重病的妻子,就是維倫冷酷的將他們母子兩丟在阿古斯世界等死!
基爾加丹說得對,他的父親,維倫,從來都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他只是個道貌岸然的懦夫!他的血統給帶來的只有恥辱,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榮耀!
“砰”
拉基什內心的怒火翻滾著,他操縱著機甲的拳頭,狠狠的砸在納魯之座的水晶墻壁上,在那水晶如玻璃一樣粉碎的響聲中,他用飽含著仇恨的聲音喊到:
“但誰也救不了這可悲的七巧板,就連你也不行!維倫你辜負你的世界,你辜負了那些對你抱有期望的人,你的離開讓基爾加丹非常傷心,你背叛了他!你背叛了你的兄弟!你本該和他站在一起,不管眼前存在的是什么!你都應該和他一起面對!你這懦夫!”
這個維倫從未見過的艾瑞達將軍喊出的那些聲音,讓先知的表情在這一刻微微變化,維倫意識到,眼前這個素昧蒙面的惡魔,似乎知道很多關于他的事情。
“這些都是基爾加丹告訴你的嗎?”
維倫拄著救贖者法杖,他用低沉的聲音和眼前的惡魔將軍說著話,他在拖延時間。
維哈里用來刺傷他的那把匕首有問題,那匕首上蘊含的力量極其陰冷,在進入軀體之后,就如同蛛網一樣,死死的鎖住了維倫傷口處圣光的聯結,并且讓先知軀體里的圣光變得非常晦澀,在這樣的情況下,和眼前的邪能機甲開戰并不是個好主意。
維倫必須先突破身體里的死亡束縛,才能讓自己的力量重新流動起來,但這不是個簡單的活,他需要一些時間。
“告訴我!惡魔,這些都是基爾加丹告訴你的嗎?”
拉基什沒有回答,而先知的聲音變得更低沉:
“你是個艾瑞達人,惡魔,你應該經歷過薩格拉斯用邪能洗刷我們的阿古斯的慘劇,基爾加丹告訴你,我懦弱的逃跑了,但他有沒有告訴你,當年,正是他和阿克蒙德垂涎黑暗泰塔許下的力量的謊言,才在阿古斯主動打開了聯通群星深處的大門”
“墨綠色的毀滅邪能從阿古斯世界的星核里涌動而出,來自黑暗泰坦的力量撕裂了我們的世界,把我們的故鄉變成了惡魔叢生的地獄,而基爾加丹和阿克蒙德將那種毀滅稱之為“賜福”!他們希望我和他們一起接受那種“賜福”!他們期待我和他們一起變成惡魔!”
維倫抬起頭,神圣的光輝在他眼中閃耀著:
“他稱我為懦夫?”
“在面對燃燒軍團到來的時候,他卑躬屈膝,而我選擇繼續戰斗!誰才是真正的懦夫?你被他騙了!惡魔,你被你的主人騙了!他總是那么善于欺騙,就像是現在,他用一個拙劣的謊言,派遣你來此地送死”
一抹圣光在維倫手心里緩緩的亮起,先知瞇起眼睛,感知著軀體里重新開始流淌的圣光,他看著眼前的邪能機甲,他輕聲說:
“回去吧,艾瑞達人,在你還能回頭的時候!”
“回頭?”
拉基什聽完了維倫的解釋,他看著維倫身后緩緩浮現出的三角形的圣光圣徽,那代表著先知的力量已經復原,那灼熱的圣光讓拉基什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然而他并不在乎。
這個惡魔發出了低沉蒼涼的笑聲,他操縱著邪能機甲舉起雙手,就像是投降一樣。
“好吧,好吧,我認輸!我這就離開”
“但是在離開之前,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在維倫的注視下,他緩緩的后退,直到靠近虛弱的納魯沃洛斯的軀體,下一刻,拉基什操縱著邪能機甲,將引擎中的所有力量過載,在那墨綠色的閃電縈繞之間,在一聲玻璃破碎一樣的聲響中,沃洛斯的圣光之軀,被那邪能機甲硬生生砸碎。
“不!”
在維倫憤怒的的咆哮聲中,拉基什扭過頭,這個艾瑞達將軍發出了一聲瘋子一樣的狂笑:
“啊哈哈哈哈!讓你賴以為生的圣光見鬼去吧!維倫!你這可笑的領袖!你這滿口謊言的神棍!你這失敗的父親!”
“接下來,就只剩你、我還有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