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轉瞬即逝。閃舞 在陽光還未升起的時候,老達爾松的農場的播種就已經結束了,雖然期間出了幾次小意外,但這些仿制的播種機總算是在天亮之前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這些傻大黑粗的機械會用鋒利的鋼鐵犁切開耕地,將種子撒進去,這項技術在迪菲亞聯邦已經經過了時間的考驗,而黑鐵區的技師們也對其做了好幾次改造,總之,就和去年秋天收割的時候一樣,只花了微不足道的時間,就完成了繁雜的耕種過程。
老達爾松用涼水洗了臉,站在自己的大農場邊緣,看著整齊的耕地,這個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夫,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放在以往,他家的農場不管是收割,還是耕種,都需要臨時從安多哈爾城雇傭很多雇農,花費時間長不說,單是支付給雇農的薪金和食物,都足以讓他肉疼很久。
農夫們處于社會最底層,但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智慧,用機器和用雇農哪個更劃算,這幾乎不需要對比,而且這還是在北疆的機械仿制剛剛起步的時候,如果的真像是迪菲亞聯邦區那樣地廣人稀,而且大規模的使用機械,耕種和收割的價格還會更低,甚至還可以自己買入機械。
這大概是老達爾松這樣祖祖輩輩的北疆農夫生平第一次和工程學這樣高大上的玩意牽扯上關系,老達爾松還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在父親的帶領下去斯坦索姆玩的時候,他見過那些小個子,喧鬧不休的侏儒們沿街叫賣那些古怪的機械玩偶。
那些只要上了發條,就能跳好一會的機械青蛙和玩偶士兵,他曾拆掉過一兩個玩具,那里面的構造讓他眼花繚亂,曾經在年少輕狂的時候,老達爾松還沒有變得現在這么市儈和吝嗇的時候,他也曾有夢想,他曾經也想去向那些侏儒學習,制作出屬于自己的鋼鐵玩具。
但現在,這個夢想似乎實現了 老農夫走到停下了運作的播種機旁,他伸出手,撫摸著那冰冷的鋼鐵造物,這機械就像是安靜下來的怪獸一樣,任由老達爾松觸摸。
“怎么了?老伙計,喜歡這大家伙嗎?”
忙了一夜的工頭盯著紅眼睛走到老達爾松身邊,他抽著煙,一邊咳嗽著,一邊問到:
“它很壯觀,很棒,對不對?”
“嗯。”
農場主沉默的點了點頭,片刻之后,他回頭看著工頭,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老家伙,他低聲問到:
“你們那里,我的意思是,皇家藥劑師公司,招學徒嗎?”
“什么意思?”
工頭眨了眨眼睛,就聽到老達爾松說:
“我想把我兒子送過去,那孩子和我小時候一樣,對這些機械很著迷,但我父親當時怎么說來著?這些東西是貴族們的玩具,是我們這些平民不該接觸的奢侈東西,但你瞧瞧現在,我也能花錢雇機器來幫我開墾田地,我覺得,這些東西本來就該是為人們服務的。”
老頭哈哈笑了幾句:
“所以,既然我兒子喜歡擺弄這些玩意,不如就讓他去學,就算學不成,回來也能繼承我的農場。”
“那你最好把他送到南疆去,咱們這邊的機械其實都是從南疆那邊“偷學”來的。”
走南跑北的工頭是見過世面的,他一邊用涼水洗臉,一邊對面色微變的老達爾松解釋到:
“別怕,老朋友,我不是說讓小達爾松去投靠亡靈,黑鐵區,你知道吧?就是燃燒平原那邊,那個城市不是亡靈管理的,我去過一次,那里全是矮人和侏儒,那是一座“機械城”!據說整個世界最優秀的工程師和機械師都云集在那里。”
“黑鐵區并不禁止向北疆輸送機械,但那些東西的價格太昂貴了,北疆的商人們也不太敢越過邊境去那邊,所以就一直沒太多商業往來,但我聽說,那邊的工廠正在招工,而且待遇非常好,你可以讓小達爾松去試試。”
“那畢竟是亡靈的地盤。”
老達爾松有些遲疑,而工頭則聳了聳肩:
“別聽那些圣騎士和牧師的胡謅,老伙計,黯刃那邊的亡靈只是對和他們作對的士兵很兇狠,你大概不知道吧,黯刃的死亡騎士是不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的,我在黑鐵區的酒吧聽說過很多這樣的事情,迪菲亞區那邊,亡靈統治下,據說要比曾經的貴族老爺們更公正。”
“好了,不說這些了,來吧,開始熬藥劑。”
三兩口吃下一個冷面包的工頭對老達爾松揮了揮手,片刻之后,他們就來到了安裝好的藥劑鍋前方,那是個簡陋的石臺,在鍋子下面有干柴在燃燒,鍋子里還煮著熱水。
工頭在幾個藥劑師的指揮下,戴上了簡陋的面具,還分給了老達爾松和他的兒子兩個,這熬制藥劑的過程要比老達爾松想象的更簡單,完全沒有傳說中的藥劑學那么神秘,他們提著幾個裝有原料的大桶,站在鍋子旁邊,按照藥劑師的吩咐,拿起鏟子,時不時往鍋子里倒一些古怪的材料。35xs
在一個多小時之后,鍋子里粘稠的液體已經徹底融合,老達爾松偏著頭,偷偷看了一眼鍋子,那里面的水都變成了粘稠的墨綠色,還散發著一些古怪的光芒,時不時有惡心的氣泡從鍋子下方冒出來,讓人看一樣就覺得倒胃口。
“等吧,得個小時之后,這些藥劑才能做好,把火加大,讓水敖干,會產生一些煙霧,但這是正常現象咳咳”
藥劑師摘下面具,被那刺鼻的氣味弄得咳嗽了兩聲,這才對身邊的其他人說:
“等到結晶之后,就可以熄火,然后把結晶敲碎,存放在庫房里。”
“知道了,藥劑師先生,您先去休息吧。”
工頭點頭哈腰的送走了藥劑師,然后對老達爾松揮了揮手,兩個老伙計就坐在田地邊的房子里喝起了酒,而片刻之后,小達爾松騎著馬對父親揮了揮手:
“老爸,我去一趟安多哈爾,下午就回來。”
說完,也不等父親應聲,就甩了甩馬鞭,沖出了農場之外,看著這一幕,喝得醉醺醺的老達爾松對身邊的工頭說:
“你瞧瞧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閑逛,整天做著當騎士的美夢,他還以為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嘖嘖,瞧瞧,煙升起了了,這味道也變好了,還有一絲甜味。”
工頭扭頭看去,在背后達爾松農場的空地上,那被火焰灼燒的三臺藥劑鍋上方,已經冒出了滾滾的黃色煙霧,在附近的其他農場里也有同樣的煙霧升騰,這些古怪的煙霧升入高空,并沒有立刻消散,而是一點一點的散開,就像是沉降在空氣中,不到20分鐘,就將達爾松農場和周圍的樹木籠罩在其中。
“咳咳”
老達爾松喝了口酒,然后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向前走了幾步,因為常年操勞而顯得蒼老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紅暈,他揉著心口,低聲說:
“我有些有些不太舒服。”
“砰”
老農夫的身影栽倒在了剛播種完的地面上,而在他身后,工頭也已經埋頭躺在了酒桌上,似乎是睡覺了,但那一絲絲觸目驚心的血漬,正從他嘴角流下。
天空中漫卷的淡黃色霧氣越來越濃郁,在林間的風的吹拂下,這霧氣還朝著更西北方的方向飄散,就像是煙霧組成的地獄之口,在這個陽光初生的清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下方的一切生靈,都籠罩于這殘忍的終末中。
“這些煙是哪里來的?”
在斯坦索姆西區的大城市安多哈爾附近的軍營里,剛剛結束了上午訓練的阿爾薩斯抬起頭,就能看到遙遠的壁爐谷方向天空中蕩漾的淡黃色煙霧,那些煙霧籠罩在那方大地的上空,就像是凝兒不散的云層一樣。
這古怪的景象,讓阿爾薩斯感覺到了一絲疑惑。
阿爾薩斯米奈希爾,洛丹倫的王子,泰瑞納斯米奈希爾國王的兒子,也是未來洛丹倫王國的儲君,按道理,他這個年紀,本該待在宮廷中學習統治的藝術,或者在待在國都附近的軍營里鍍鍍金,但偏偏,阿爾薩斯卻非常固執的一頭扎進了白銀之手騎士團的軍營里。
很多人都知道阿爾薩斯王子從軍的原因,在數年前,暴風王國被亡靈攻陷,暴風王國的國王瓦里安烏瑞恩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自己也身受重傷,而深感無能的瓦里安國王在來到北疆之后,就選擇了獨自離開。
這件事刺激到了當時還未成年的阿爾薩斯,他從小就和瓦里安一起長大,在內心中,他將瓦里安視為最親密的哥哥,而瓦里安的遭遇讓阿爾薩斯感同身受,在瓦里安國王失蹤的那一天,他暗自發誓,要親手為自己的哥哥和侄子復仇。
這種信念,驅使著王子殿下平日里的訓練的非常刻苦,就像是內心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一樣,在推動著他不斷向前,這股拼命的勁頭讓年輕的王子在新兵中脫穎而出,再加上泰瑞納斯王的私人請求,在2年前,久負盛名的白銀之手大騎士烏瑟爾光明使者成為了他的導師。
王子殿下的天賦也非常不錯,原本再過幾個月,阿爾薩斯就能通過白銀之手的高階騎士訓練,成為一名真正的高階圣騎士,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有一件突發事件。
黯刃之王泰瑞昂黎明之刃在一個夜晚,挾持了庫爾提拉斯的王女吉安娜普羅德摩爾,那也是阿爾薩斯王子的愛人,而那一夜,王子殿下付出了一切,想要去拯救自己的愛人,但卻在泰瑞昂眼前被輕而易舉的擊敗,就像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蟲子。
他差一點點就失去了性命,而最讓他感覺到惶恐的是,他差一點點就看到自己的愛人在自己眼前隕落,那種無能的憤怒,那種痛苦,那種危機讓阿爾薩斯經過那天的災難之后,變得更執著,更固執,更瘋狂的磨礪自己的武技,據說他還打算遠赴重洋,前往北風苔原,向那些深居簡出的德萊尼人守備官們學習圣光的戰技。
過往的一切經歷都塑造了這位王子,就像是被扔進鍛爐里不斷敲打,不斷塑形的鋼鐵,在變得更加堅韌的同時,也讓他變得更加危險,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直面泰瑞昂,而到那一天的時候,他不想再失敗了。
“法瑞克!”
休息的王子注意到了北方天空漂浮起的煙霧,他高聲喊著自己侍從的名字,片刻之后,一個高大的衛士走到王子身邊,他沉聲問到:
“殿下,有什么需要?”
“那些煙!那些古怪的煙是怎么回事?”
年輕的王子皺著眉頭問到,王室侍衛法瑞克也抬起頭看了一眼,他走到一邊,詢問了幾個本地的騎士之后,快步返回阿爾薩斯身邊,對王子說:
“那是皇冠藥劑師公司在熬制今年的化肥藥劑產生的煙霧,據說那是正常現象。”
“化肥藥劑?”
阿爾薩斯搖了搖頭,對于皇帝陛下推進的這一系列農業措施,他也有所耳聞,但對于南疆的亡靈,他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又是那些亡靈弄出來的鬼玩意。”
年輕的王子搖著頭,大口喝了一杯冷水,就準備返回軍營開始下午的訓練,但就在這時候,在軍營之外的草地上,一聲馬匹的悲鳴讓王子回過頭,他看到幾個騎士跑向了營地之外,片刻之后,他們抬著一個全身哆嗦的年輕人返回了營地。
“他是誰?你們認識他嗎?”
王子走到正在施救的騎士們身邊,面對他的問題,一名騎士回答說:
“殿下,這個孩子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來看我們訓練,他似乎想加入騎士團,但他太瘦弱了,據說他就住在北邊的農場里,是本分的本地人。”
“那他怎么了?”
阿爾薩斯低頭看著這年輕人,發現這瘦弱的年輕人滿臉蠟黃,而且額頭上滿是冷汗,似乎是生病了。
“不知道,但看上去,好像是中了毒。”
專精治愈的圣騎士雙手纏繞著圣光,試圖幫這痛苦的年輕人祛除毒素,在十幾秒鐘之后,這年輕人猛地張開了眼睛,他的嘴角溢出了惡心的白沫,但他卻死死的抓著施救的圣騎士的手腕,艱難的說:
“有毒!那煙霧藥劑有毒,救救救救我父親”
“嗯?”
阿爾薩斯聽到這斷斷續續的話,他幾乎是立刻抬起頭,看著北方天空中越來越濃重的霧氣,下一刻,他蹲下身,握著小達爾松的手,他大聲喊到:
“孩子,告訴我你來自哪?”
“咳咳阿爾薩斯王子我認得你救救我父親在在達爾松農場那些煙,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