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比叛軍厲害多了。
尤其是英格蘭的野豬。
如果要是把倆下級武士、四個足輕換成六頭野豬,整個村子的叛軍與村民下場肯定比這個要慘得多。
等上杉景勝把前線情況統計完畢,再報告到應明那,情況就清晰多了。
遭遇戰打得要多糊涂有多糊涂,從裝備上,不論是下級武士的標準還是足輕的標準,他們的裝備都非常完備;對手卻是一群連像樣衣裳都沒有的叛軍。
地形上也對他們有利,一下午三場戰斗,初次交鋒是六個人蹲在村子外,等叛軍分完財貨各自歸家,這才拔刀沖了進去,若非人少,這一次就把叛軍擊潰了。
第二場戰斗,他們在街上被四面八方趕來的叛軍圍住,見勢不妙躲進村里最好的石頭屋子,據守的戰斗里沒人能攻進去,一直到敵人搬來草垛引火,這才從窗戶跳出去,其間一名戰斗中腿部中弩箭的足輕被擒下殺死。
第三場戰斗發生在村子外的樹林里,叛軍追進樹林卻被殺了幾個人,恐懼讓他們不敢進林,直至人多了才沖進林間,廝殺到一半,武士的援軍趕到,把這伙叛軍殲滅了。
在這打仗,對上杉景勝來說沒有一點兒不習慣,應明交給他們的任務區域,作戰半徑只有一百五十里,這是他們最習慣的戰斗,幾乎就等于從三河到遠江打一仗,在過去他們也是這樣打仗的。
在這個區域里,散布著數十個叛軍賊巢,如果讓他們集結人馬,很可能會匯聚成一支數千人的大軍。
放在應明手上是非常棘手的問題,但在兵多將廣的景勝手上,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逐個擊破、統統剿滅。
景勝的活兒干得漂亮,應明笑呵呵地給他們錄功,緊跟著就把景勝叫到了衙門偏廳。
“將軍打了勝仗,應某本該讓將軍稍事休息,大帥也是有命令的,在這挑選一片土地,由上杉衛永鎮斯土,就像北亞的呼蘭衛一樣。”
“不過今日將軍卻不能休息。”
景勝的聽力沒問題,但漢語有問題,他自己也知道,金城不知道多少人都被他帶拐了,所以盡量不吭聲,只是輕輕點頭。
應明展開地圖,指向倫敦北方的一片山地,道:“劉汝國將軍在此,操練兵馬已有數月,軍府剛為他送去一批輜重,他打算再次向北開戰,問軍府能有什么支援。”
“我想要將軍北上徹底肅清殘賊,這場戰斗可能會持續很久,如若取勝,我可為將軍向軍府表功,入夷蘭都指揮使司。”
上杉景勝的表情明顯在聽到都指揮使司這個詞時有所變動,看上去有幾分強忍著問道:“那將軍麾下那些南蠻人,可會參戰?”
南蠻人,在應明耳朵里幾乎可以籠統指代一切和他們長得不一樣的人。
不過在這,特指楊策麾下的西班牙人。
應明笑道:“他們不參戰,他們要啟程去荷蘭了,西國離此終究太近,他們和我們不同,用他們打幾仗也便是了,但朝廷不會給他們官職。”
“我若北征。”他問道:“幾品?”
“至少都指揮僉事吧,正三品。”
說實話景勝這種問法把應明問的有點腦袋轉不過來彎,他們這些海外兵將什么時候在乎過品級啊,手上的權力才是最重要的。
剛過來時應明不過是個試千戶,打下多大的土地,官職不就跟著往上走了么。
解普利之圍,就成了普州參將;兵進倫敦就算大局已定,這不就是總兵官了。
在應明看來,只要夷蘭兩島得到長久的和平,都指揮使司設立后,都指揮使一定是他,還能在東洋軍府兼個都督,豈不快哉。
他是不知道,景勝一直在想養父謙信當年是越后衛指揮使,正三品的官職,他這后繼之人總要超越養父啊。
“將軍若想要品級,我有個辦法。”
“待夷蘭島叛軍平定,你榮受夷蘭都指揮使司指揮僉事之職,由我代你向軍府提議,東征丹挪。”
應明說著指向地圖上并不存在的東邊,道:“這里有兩國,曾與夷人為盟,早晚也是要討伐的,其東方還有些蠻族部落。”
看著景勝的表情,應明語氣頗有蠱惑意味,道:“二品不是問題。”
盡管蠱惑,但應明說的是實話,景勝要是能帶兵把那三國都討了,別說區區二品,就算被冊封個爵位都沒有問題。
景勝向后猛地靠了靠,拱手道:“北征南蠻人,我去;將軍,能否派人至日本地方,準我再募萬人?”
“再募萬人?他們可趕不上北征啊。”
“北征不用他們,東征用。”
這一句東征用,把應明高興得夠嗆,鼓掌道:“放心,你這便挑選能吏親信,三十人吧,我派船派人,帶回東洋軍府,向大帥請下一份募兵令,準他們去日本地方募兵。”
“既然如此,我愿意去。”景勝看著地圖道:“這場仗的時間會很長,我希望將軍能不催促我進兵,南蠻叛軍,與一揆無異,人多便不能精誠團結;大勢在我,待能攻取故地,我會據河以守,一城一地的和他們爭奪。”
“如此甚好!”
應明站起身來讓人上酒,對景勝道:“將軍北征,一應輜重物資皆由應某負責,你后方糧道不必擔心,只需全管作戰便是。”
其實這一下,給應明解決了兩個麻煩。
眼下應明眼中最大的兩個麻煩。
麻煩跟德雷克、跟蘇格蘭、跟叛軍都沒有關系,他們稱不上麻煩,實際上應明眼中最大的麻煩就是楊策、劉汝國,以及新來的上杉景勝。
楊策出征,是打到哪兒、殺到哪兒、搶到哪兒,跟湯顯祖想要在夷蘭兩島大治的思想相左,楊策打過的地方再想治理非常難。
如今他要去荷蘭,應明就差自己去送了。
劉汝國和上杉景勝,對地方的破壞力稍弱,但他們兩個人的所求則是對立的。
劉汝國想要的,是把打下的土地依照大明慣例,設官員管理,而且還要讓跟隨他的百姓有參與科舉的權力,哪怕就在倫敦搞鄉試呢,也要掌握權力的人來自百姓。
上杉景勝就不一樣了,他求的是像這片土地過去的貴族一樣,統治一片封地,這是他最大的愿望。
讓這倆人一起,在應明眼中是最大的麻煩,比什么德雷克破壞力大多了。
如今好辦了,上杉景勝去北邊打仗,打完仗接著渡海去東邊,到時候打下來的土地一多半給他當封地都沒關系。
剩下個劉汝國,跟湯顯祖的執政理念勉強合得來,這就不會出現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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