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精美的望遠鏡,朱由檢忍不住琢磨些偏門的想法:“很好,很強大的性能,外表又如此精美。這種前所未有的寶物,當然要拿去宮中顯擺顯擺,能多換點好處才是王道不是。”
京城,通縣 一家貨棧放炮開張了。
陽光下,兄弟貨棧的牌匾熠熠生輝。
看到這個牌匾,朱由檢就忍不住心疼。
就一幅字。
準確的說,就兄弟貨棧這四個字,就把他那支前所未有的望遠鏡搶去了。
想起朱由校寫的牌匾,朱由檢就忍不住吐槽。
“大哥現在越來越不講究了。你想要,我又不是不給你。可你怎么也得拿點田地啊、莊子啊之類的東西交換吧?就四個字,寫的只比我強那么一點點的四個字,就換走望遠鏡,這、這也顯得望遠鏡太廉價了吧?”朱由檢有些悔不當初。“真不該去大哥面前顯擺啊!”
朱由檢一肚子牢騷,魏忠賢卻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兄弟貨棧,你聽聽這名字。還有那塊牌匾,連字竟然都是圣上親手所書。這足見圣上對信王的兄弟情義了。
從小到大,圣上幾時給人賜過字啊?
不行,青州府的事,雜家還要再追逼一下。孫鳴再不識趣,也就只好拿下了。絕不能因他壞了雜家與信王的良好關系。
魏忠賢得到兄弟貨棧開業的詳細信息,心中立馬決斷。
兄弟貨棧的建立,還在通縣貨運行業引起一番劇烈震蕩。
開業前期的測試中,兄弟貨棧獨有的四輪馬車就像徐光啟預測的一樣,靈活、載重大的特性暴露無遺。四輪馬車跑一趟足頂別的貨棧的貨車跑三趟。
擁有如此巨大的優勢,又有信王邸的錢(大眾錢莊)和人員(夜來香)在背后支持,兄弟貨棧的合理價位大大低出其他貨棧的心理底線。
憑借低出同行太多的價位,兄弟貨棧一開始正式營業,就迅速擠占了通縣一多半的貨運市場。這種擴張勢頭,招來同行太多的嫉恨。
通縣,是大運河的終點。
南來的漕運就在此處上岸,京城百萬居民的糧食大都囤積在此。
通縣到京城的貨運,養活了一大批貨棧。
這個時代,小的貨棧不算,勢力大一點的貨棧誰家背后沒人撐腰。
兄弟貨棧因擴張惹來的嫉恨矛盾,是無可調和的。
人世間,什么最大?
利益最大!
利益帶來的矛盾,一般情況下是無可調和的。
面對這種狀況,朱由檢表現的很輕松。他早就做好了應對這場利益之爭的準備。
說實話,朱由檢就沒想過避免,相反,他還很需要這種利益之爭出現。
不同于朱由檢現在的輕松,長春宮前,魏忠賢現在真的是一身冷汗。
就在片刻之前,天啟皇帝朱由校把玩著望遠鏡,很隨意的問了一句,“大伴,信王怎么找個琉璃匠師也會遭人劫殺,朕的天下就這么亂?”
不知信王殿下在圣上面前怎么講的,魏忠賢只好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一遍。
“經調查,老奴還發現,這個趙家與白蓮邪教還有些瓜葛。老奴不敢打草驚蛇。”魏忠賢偷看天啟皇帝一眼,言語間,已將他預計的處理方式往重處提高一層。
“老奴已直接安排官兵圍剿。這幾天必能將此逆匪一網打盡。陛下且請放心。”魏忠賢咬牙說道。
“嗯,就這樣吧。你好好去做吧。”天啟皇帝點評一句,就不再提及此事。這一句就已注定,趙家將以逆匪的名義家破人亡。
離開長春宮,風一吹,魏忠賢感到背后一片冰涼。憑借他對天啟皇帝的了解,他知道,這件事真的在圣上心中掛上號了。今天的問話就是不滿的信號。
“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解決。”魏忠賢恨恨的想到。
中樞只要下定決心,魏公公掌管下的大明,執行力還是很高的。
青州府,顏神鎮 面對大明朝廷的震怒,一日之間,鎮上霸王趙家破滅,當地百姓一片歡頌之聲。
趙家被以勾結白蓮邪教,意圖謀反的罪名被大明官軍剿滅。
趙家全家男丁連秋決都沒撈到,全被當場處決,女眷被發賣為奴。偌大一個家族,一日間就風吹云散。
區區一個鄉鎮土霸,面對認真起來的大明朝廷,只有被一腳踩死的份,毫無僥幸。
鄉鎮土霸趙家的倒下,使當地百姓或多或少都得到些好處,至少趙家多收的稅取消了。
當地許多官司,因趙家的垮臺而重新審理,不少小家族僥幸拿回自己的祖產。
得到好處的百姓中,有人因此為主持正義的魏公公立了長生牌位,定時焚香禱告。小民就是這么好滿足啊。
京城,信王邸 各處的信息第一時間匯集到這里。
魏公公做好事絕不會不留名,既給信王殿下面子,那就一定要做足。
匯集的各種信息,使朱由檢可以仔細的研究趙家一番。
朱由檢感覺,青州府顏神鎮趙家的發家史,可能就是大明鄉紳地主的一個縮影。
趙家的地位并不高,只是大明一個鎮上的土霸。他們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也只是個舉人,并沒有進士存在。
早年的趙家,在顏神鎮還很有幾分善名。但自從依靠舉人功名發家以后,幾十年間在鎮上作威作福,使趙家變得與善慢慢絕緣。
10多年前,萬歷年間,朝廷第一次派出稅監。那時趙家依仗地頭熟,本地民風彪悍,裹挾當地民意壓服了當時的監稅太監,獲得了顏神鎮實際收稅的權力。自此趙家更是膨脹的不知天高地厚。
在顏神鎮那就是天老大,地老二,趙家老三的存在。
泰昌年間,東林黨廢除商稅礦稅。顏神鎮稅關本都在裁撤之列。趙家就敢私自保留下稅關,以朝廷的名義繼續收稅。
當然,那段時間收的稅,大明朝廷那是一文錢都沒拿到,都被趙家私吞。
天啟三年,魏忠賢當政,朝廷重新派出監稅太監。趙家又向青州府監稅太監孫鳴獻上大筆賄賂,再次取得名正言順的收稅之權。
吃滑了嘴,養刁了的胃口,怎么還會收斂。從那時起,趙家在顏神鎮收稅,已經高出正常商稅10幾倍。稅款一半上交監稅太監,一半落入趙家腰包。
10多年間,趙家依仗收稅之便,打著朝廷的旗號在鎮上欺壓百姓,大肆兼并土地,到處強收家奴。據查,顏神鎮一多半的田地,都已歸趙家所有。在顏神鎮,趙家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就這樣,趙家在鎮上行事越來越肆無忌憚,直到這次因琉璃匠師招惹到信王。
岳家所有的琉璃佩秘方,趙家怎么會花錢去買?直接把岳家收為家奴,多簡單、多有效率。
也正是這種豪強的思維模式,才導致趙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