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醫生,我們這邊準備舉行一場亞太地區肝膽研究會議,能不能請您賞光參加,并做示范手術。”高猛趁著午休的時間,來到凌然面前,語氣尊敬的邀請凌然。
做事9成9,還有一分在表演。
高猛知道知識分子的臭毛病,因此,哪怕是喝酒的時候,都要敬著他們,生怕有人因此而不高興了,白瞎了自己帶來的兩箱好酒。
今次的邀請函就更是如此了。
辦一場“亞太地區肝膽研究會議”是何其麻煩,何其花錢的事。要不是周院長真人演示了“我能停藥”的牛氣,高猛和他的公司,都會更愿意拖上幾個月。
說不定,事情拖著拖著就消失了,即使沒有消失,有幾個月時間的緩沖,他們說不定也能從別的公司或單位組織的相關會議中,買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然而,沒有哪個醫藥經銷公司,能夠承受幾個月的停藥的損失,哪怕只是停藥一部分,也都是很要命的事。
既然事情拖不下去了,那就要趕緊辦掉它。而且,最好是辦的漂漂亮亮。
高猛拿出來的邀請函就很漂亮,紅色的底色,鎏金的字,里面還是啟功體的手書。
凌然打開邀請函,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問:“為什么想我做示范手術?”
“因為…您在肝臟手術上的成就,有目共睹…”高猛被問的有點猛了,就只能避重就輕的回答。
凌然只是“恩”的一聲,問:“亞太地區的肝膽研究會議,規格會很高吧,我能夠做示范手術?是誰提議的?”
凌然已經不再是初入醫院的小醫生了,技術的成熟,讓他更能理解站在前排的外科醫生的技術。
他的大師級肝切除術,固然在云華強的犯禁,但在全球范圍內,超過他的肝切除技術的人有兩位數。
考慮到這些同志都沒有系統的加成,那他們在肝切除方面的經歷、智力等等,就非常的可怕了。
會議的范圍包括了亞太地區,很容易就出現技術達到或超過大師級肝切除術的強人,而他們的宣傳資源,大約會更強。
凌然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參會,但在醫學界的會議里面,聲望之類的屬性,是要略略壓過技術本身的——手術室里的醫生,比拼的無疑是技術。不論任何身份、地位和財富,都希望技術最好的醫生給自己做手術,但在會議中,大家就不會如此堅持了。
凌然知道自己的技術如何,但外界并不一定有同樣的認識。
他也不想貿貿然的收下高猛的殷勤…
對禮物和殷勤,凌然有他自己的處理之道。
高猛無奈的看著凌然,只能說的更明白一點,道:“示范手術的要求的確很高,但這個手術的位置是我們公司指定的,我們覺得,交給您是一個明智之舉…霍主任也是這么想的。”
“霍主任安排的嗎?”凌然才不跟他玩隱晦。
高猛有些尷尬的笑兩聲。
他本來是想一石二鳥的。既滿足了霍主任的要求,又能從凌然這里收獲點人情分…
高猛轉轉今天還沒喝酒的腦筋,道:“霍主任提議的,我們公司同仁,也都是認為,凌醫生是合適的人選。”
說著,高猛舉手笑道:“我向來是公司里的挺凌派。”
凌然這才點點頭,道:“多謝,那我就收下了。”
“不用謝不用謝。”高猛哈哈的笑了出來。
“有挺凌派的話,有倒凌派嗎?”凌然突然又問了一句。
高猛登時愣住了,這個凌然,比假酒還難估量啊…不行就裝吐退場吧…
“凌醫生,早上說的肝內膽管結石的病人來了。”呂文斌輕輕敲門,驅散了房內的冷空氣。
高猛連忙站直了,說:“凌醫生,那我不擾您了…”
示范手術不是小事,尚有許多其他的事務要做,但現在就不用找凌然去說了。
凌然也就是點點頭,再問呂文斌:“是郭主任介紹的病人?”
“對的,市府的干部,年齡47歲,合并肝硬化…”呂文斌小聲的介紹剛剛調出來的病歷。這是管床醫生最基礎的工作了,外科的主任或治療組的組長們,可是不會依著病歷一條條的看下去的。
“不是太大的問題,病人愿意的話,就給做核磁共振,等我來了再做B超,做保肝治療…”凌然只安排檢查,并不具體說保肝的藥物安排。和大部分的外科醫生一樣,這些部分,他都是交給住院醫們去處理的,而后者通常也都是按照指南來操作。
不會就去查書,這就是住院醫們的日常生活,比稍微高端一點。
高猛本來都要走了,聽到市府的干部,又忍不住停了下來,他也不敢留多久,稍微聽了些內容,再慢慢地挪了出去。
出了門,高猛先打了個電話回公司,隨便編造了兩句,就往急診中心的病區去了。
有身份的病人,相比普通病人有更大的選擇權,而他們的選擇,也就更具有代表性了。
高猛雖然是匆匆忙忙的按照霍從軍的要求去辦事了,可對于凌然的能力,他其實也沒有一個感性的了解,只知道有多人贊譽,高猛就想趁機去看一看。
到了急診中心的病區,高猛又是一副人面很熟的樣子,和見到的所有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打招呼,再問到了病房,才快步而去。
隨著凌然做肝切除的次數越來越多,急診中心也是做出了幾個特級護理的病房,能夠容納肝切除手術前后的病人。手術剛做完的時候還是要送進ICU的,但是,從ICU出來到普通病房的時候,也還是需要一些特殊對待的。
這也是減少肝膽外科不滿的方案之一。當然,急診中心也會因此而增加業務量,至于肝膽外科是否會減少業務量,一方面,霍從軍并不是太在乎,另一方面,凌然現在整夜整夜的做肝切除,早都超過了肝膽外科的容量了。
呂文斌特意提及的病人韓卓,就是一名托人介紹而來的病人。
他原本是要掛號去省立的,甚至考慮去京滬做手術,但在打了幾個電話以后,還是決定來找凌然了。
人離鄉賤,尤其是做久了公務員的韓卓,在水平相當的情況下,其實也不想去京滬做普通患者。
考慮到梅老都找了凌然做手術,信奉權力的韓卓,對凌然還是頗有些相信的。
即使他的年齡如此之小,看著如此之帥…
韓卓躺在病床上,身邊不絕有來看望的老同事,老下屬和老關系,若非身體一陣陣的難受,他倒是覺得醫院的生活挺不錯。
高猛望著絡繹不絕的人群,心下一陣安定。
他也不懂醫學,更看不懂外科手術,但他最怕的是凌然的示范手術變成示錯手術,現下見韓卓這樣的老機關,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不由覺得輕松起來。
這時候,又是一名老機關模樣的男人入內,跟韓卓握著手,道:“老韓怎么不請個京城的專家過來做手術?你這可是個大手術啊。”
“你是說請京城的飛刀?”韓卓顯是了解過的,轉頭苦笑道:“我也找人聯系了聯系,人家一聽我在云華,轉頭就給搪塞掉了。”
“還歧視我們云華不成?”
“問也問不明白,誰知道是怎么回事。”韓卓搖頭。
兩個說話的人,只當是閑聊,高猛卻是立刻上心了,不由掏出了手機,悄悄的發起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