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見過這個人嗎?”凌然站在一處高架橋下的人行道旁,手里捏著一疊彩印的傳單,向經過的路人詢問。
收到傳單的女孩子低著頭,很煩悶的“唔”了一聲,捏著傳單就往前走,目光掃向兩邊,似乎在尋找著垃圾桶。
呂文斌坐在一箱子傳單上,百無聊賴的數數:“一,二,三…”
“呀…”剛剛低著頭的女孩子,突然叫了一聲,腦袋猛的轉向凌然的方向。
凌然放出一個微笑,不輕不重,不暖不冷。
“你們是新出道的組合嗎?這是什么節目嗎?”女孩子大步踏回,眼睛亮的像是奧迪車燈似的。
“不是,我們是真的找人,并不是娛樂節目,凌醫生是云華市云華醫院的醫生,也不是偶像。”說這句話的,是一名剛剛收到傳單不久的路人,她自稱在一家老板不當人的廣告公司里做過8年的人事、宣傳、行政和財務,具有豐富的應付甲方與討債的經驗,從而在第一階段的“尋霍委員會”中勝出,得意站在凌然身邊,負責應對新(路)人。
包括這句話,也是“尋霍委員會”商量出來的。如果全讓凌醫生解釋,那就太累人了。
剛剛路過的女孩子,掃了一眼曾8年,目光還是放在凌然臉上,驚喜中帶著茫然:“不是偶像,是醫生?”
曾8年:“是的。”
“為什么不做偶像?”她一邊問,一邊將揉成團的傳單給抹平了,并認真讀了起來。
“如果你對找人和凌醫生有很多好奇,而且時間充裕的話,我們這邊有一個小的講解班,你可以過來聽一下,課后還可以繼續提問。”曾8年熟練的引導著新來的女孩子,來到身后的一塊空地處。
這里已經有十幾人聚集了起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神情中帶著激動,見到新來的女孩子,眾人更是紛紛鼓掌,并喊道:“夠了夠了,16個人了,可以開始了。”
“好的,那我們正式開始說明。”站在前方一塊白板前的是位中年熬禿的男人,他曾經在4家老板不當人的培訓機構里做講師,擅長將一切沒用的東西講的引人入勝,他也因此在“尋霍委員會”中嶄露頭角,并將單人講解的模式擴展為小班形式,從而大大提升了“尋霍組”的執行效率。
只見曾4家昂然自信,不用任何擴音器材,聲音亦是清晰可聞:“今天在這里的,都是熱心幫忙的朋友,大家如果時間上緊張,或者有什么額外的問題,隨時都可以離開,但如果參與到了我們的尋人活動中,那離開前,還請給小隊長說一聲,隊長如果要離開,則請告知委員。有要離開的嗎?”
等了幾秒鐘,曾4家點頭笑道:“既然大家都志同道合,那我繼續說,首先是我們的目標,目標是尋霍,霍呢,就是一個人,名叫霍從軍,是凌醫生的老上級,來到京城以后失蹤了…他具體的照片,大家傳一下…”
曾4家一邊說,一邊將一疊照片交給眾人。
“是因為老年癡呆嗎?我姥姥之前就走丟了一次,找了一天…”
“他真的是醫生啊,哇,好厲害…”
“這個老年癡呆的…醫生,丟了多久了,沒有報警嗎?”
“可以跟凌醫生合照嗎?”
眾人的問題紛至沓來,給一般人都要懵掉了。
但曾4家是什么人?他在第一家老板不當人的培訓機構里上班的時候,就是兼職銷售的,最多的時候,能一口氣應付3組家長——這個強度,完全可以對標十幾名激動的債權人。
曾4家一一作答,熱心路人都是一樣的熱心,問的問題也都是前人問過的,實在是容易應付。這就跟他在培訓機構里一樣,甭管今天來的是哪個班的家長,被套路的模式都是一樣的,問題也很難超出預期的范疇。
而且,愿意來幫忙的熱心路人,都有同樣的目標和同樣的審美,對于回報的要求更低。
曾4家積極有力的回答著,心情比工作的時候不知道愉悅多少——他反而覺得現在做的事,才是自己想要做的工作。尤其是在田柒小姐給予曠工費和交通費等補助的情況下,他整個人的狀態都好極了。
一個班的熱心路人接受了簡單的培訓以后,就像是種子似的播撒了出去。
而在一個街區播撒了大量的種子以后,整個尋人團隊就會向前挪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漸漸的熟練了這項工作,效率也是大大的提高了。
霍從軍斜倚著沙發,望著行政酒廊里來來去去的住客,百無聊賴的搖晃著杯中的威士忌,道:“從我今天的觀察來看,最不要臉的還是歐美人,有的人純粹就是來喝酒的,免費的酒水,一杯接一杯的,服務員還笑臉相迎的…”
陪著他的朋友看了眼他的杯子,道:“你喝的也不少了,你還心臟病呢。”
“這杯喝完就不喝了。”霍從軍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有些想念忙碌的生活了,腦海中甚至浮現出凌然做手術的場景,不由道:“也不知道急診中心運行的怎么樣了…”
要說他做過的手術也有幾千例了,經手的病人更是不計其數,但是,自己突然變成病人以后,霍從軍依然不是很能接受。
而在飛出來以后,心理建設似乎也沒能完成。
“早知道眼一閉,做了手術就行。”霍從軍想到這里有不禁搖頭,自言自語的道:“凌然什么都好,就是不夠強硬,換成是我們以前做軍醫的時候,我這種病人,一把拽起來,一針打過去,啥問題都沒了。”
“怎么的,給你自由還給錯了?”曾軍醫朋友笑了笑。
“我又不懂心臟外科。”霍從軍撇撇嘴,又嘆口氣:“你說我日常鍛煉也不少,平時心情也都挺好的,體檢也沒少做,心臟不爭氣啊!”
“你罵完人,心情是挺好的,你罵人的時候呢。”曾軍醫說著又道:“你這個身體,真的要注意,否則,會出大問題的。”
“我再躲兩天。”霍從軍樂呵呵的笑了,道:“先讓他們著急著急。也算教凌然最后一課,做醫生,尤其是做到主任一級了,該強硬的就得強硬,他平時光知道做手術做手術的,這樣子不行的!”
霍從軍說到這里,自我滿足的站了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對面,幾名小老外,各自拿著手機,望著霍從軍,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