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手術室里,主刀的林鴻厚眼睛里都寫著焦頭爛額,只用余光掃了一眼,見是穿著白大褂,但不認識的醫生,知道是社會醫生,立即道:“沒你們的事,這里不用幫忙。”
霍從軍自己就是當過軍醫的,一看這個樣子,就知道主刀的醫生在爆發邊緣了。
當然,手術做到這種時候,公立醫院的普通醫生也是處于爆發邊緣的。只不過,軍隊的醫生的脾氣可能會更暴躁一些。
霍從軍咳咳兩聲,道:“凌然,不用幫忙的話,咱們就先出去吧。這邊應該還有一個手術室的,你先去熟悉一下情況…”
凌然也不知道聽見沒聽見,就站定了看了十幾秒鐘,到林鴻厚道都忍不住抬頭開罵的時候,凌然才跟著霍從軍往手術室外走,不過,他是準備去洗手的,所以,凌然一邊走一邊道:“病人快死了。”
霍從軍連忙道:“找到出血點就沒事了,很多病人術中大出血的時候,都是岌岌可危的樣子,血止住了就沒關系了,凌然,你也不要著急,咱們先過去…”
“他找錯方向了。”凌然回答的更加直接。
林鴻厚本來就是爆發邊緣了,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咚”的一聲,將手里的止血鉗丟到了角落,怒聲道:“這里是救援現場,不是給你耍酷的地方。王干事,你們現在搞什么?找不到合適的人也不要找人來搗亂吧…現在救援任務這么緊張…”
“出血口應該在脾臟附近。”凌然打斷了對方的連串話,然后出去洗手了。
船上的手術區域相當簡單,比云醫急診科的手術區還要弱,既沒有層流設備,層高也要低一些,面積更是只有云醫急診室的一半左右,不過,該有的設備儀器,還是配置的相對全面的。
就手術室的條件來說,這艘船也就是二級醫院的水平,但是,考慮到它是一艘能跑動的船舶,那就相當不容易了。
另一方面,為了節省地方,船上的手術區的動線設計還要更合理一些。凌然出了門走兩步,就找到了洗手臺。
林鴻厚卻是相當的不爽,沖著凌然的背影,怒斥道:“脾臟出血?要是脾臟出血,誰找不到?誰不知道脾臟出血多?我這邊搜了一圈了…”
他罵的聲音很大,罵了幾句,又轉身罵救援隊的干事,內心里,卻是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術中大出血對外科醫生的威脅,就像是性病對妓女的威脅一樣。
術中出血幾乎是避免不了的,采用再嚴密的防護手段,也總會有奇葩的事情發生。而外科醫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少概率,期望出現的是不致命的類型。
還不到40歲的林鴻厚,已經熟練掌握了許多種術式,能夠應對多種突發情況,但就術中出血來說,他遠稱不上經驗豐富。
就眼前的這個患者來說,林鴻厚找出血點已經找了一刻鐘時間了,從一名外科醫生的角度來說,林鴻厚的自信心之消磨,也快到了極限。
“再給我止血鉗。”林鴻厚的聲音惡狠狠的,繼續忙了起來。
他的手伸入病人腹腔的時間,眼睛不自覺的瞥到了脾臟的方向,但是,林鴻厚還是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可能。
他剛開始做腹部探查的時候,就檢查脾臟了,當時沒有,現在再做一次檢查又是何苦來哉。
就時間上來說,也不允許林鴻厚再想東想西了。
林鴻厚一通亂夾,確實是減少了出血量,但根本問題沒解決,出血依舊不停。
凌然再踩開手術室的門,走了進來。
接著,凌然就毫無顧忌的站到了手術臺的對面。
通過完美級的徒手止血術,凌然已經約略的判斷出了出血的方式和位置了,但是,保險起見,凌然還是將虛擬人喚出來了十幾秒。
十幾秒鐘的時間,已經非常充裕了。
凌然輪番做了兩次的試驗,才收起了虛擬人,再對主刀的林鴻厚,問:“我能試試嗎?”
主要是林鴻厚的操作面積太大,船上的手術室,全是緊湊型的,凌然不打招呼,就很難找到插手的空間。
林鴻厚這時候冷靜了下來,該發的脾氣,他都發的差不多了,一時間也懶得多說。
“稍等。”凌然同樣沒有要廢話的意思,走到手術臺前,又仔細觀察了幾秒鐘,就將手直接捅入了病人的腹腔。
林鴻厚的嘴角提了提,決定過上幾秒鐘再開罵。
幾秒鐘后,病人腹腔內的污血,在抽吸器的抽吸下,肉眼可見的減少了。
抽吸器剛才也是在使用的,只是病人體內不斷涌出了血液,才顯現不明顯罷了。
林鴻厚一下子就給呆住了。
“這尼瑪…”林鴻厚盯著凌然的手和胳膊,渾身陷入了僵直似的。
“凌醫生是我們請來的首批專家,也是國內知名的專家…”剛才被罵崩了的年輕干事唾面自干,轉頭開始吹噓起了凌然。
林鴻厚的臉色陰晴不定,然后看著凌然的胳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麻煩請快點縫合。”凌然抬頭瞅了林鴻厚一眼,他的胳膊手還在病人肚子里呢,這位光是看來看去的,卻不動手,就讓凌然不愿意了。
“我…”林鴻厚發了一個音調,就說不出話了。只怪他剛才話太滿,又得罪了手術室里所有人,以至于連就坡下驢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話說,就只能蒙頭做事。
林鴻厚在凌然的幫助下,擴開了腹腔,再找到出血點的位置,繼而采用縫合的手垛閉…
等凌然的手從病人腹腔內拿出來的時候,林鴻厚的臉已經比猴子屁股都紅了。
“剛才不好意思…”林鴻厚心理建設了好半天,才算是說出了一句話。
霍從軍看看凌然,咳咳兩聲,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語調,小聲道:“友善點。”
凌然仔細的思考了友善的概念,然后,對林鴻厚點點頭,道:“以你的水平,找不到出血點是正常現象,不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