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平區醫院,八寨鄉分院。
大廳里人來人往,熱鬧的像是趕集似的。
遠路里趕來的人,帶著仆仆風塵就來看病了,其中大部分,都是為了省下儀器檢查的費用。
對許多人來說,醫院的檢查費用是相當不少的,尤其是CT之類的大機器,動輒就能花掉許多人一個月的收入,若是能夠免費做一次的話,就值得跑一趟了。
影像科的醫生們因此忙的不可開交。
他們帶來的都是便攜式的機器,加上八寨鄉分院原有的X光機,一個小時也做不了幾個人。好在讀片不用他們來負責了,資料傳到云醫影像科以后,自然會有坐在辦公室小格子間里的影像科醫生,去熟練而痛苦的讀片。
凌然一會兒給普外科的主任幫忙,一會兒給手外科的王海洋幫忙。他的門診經驗太少了,獨立看病的效率也低,另一方面,凌然也想學學他們的做事方式。
急診科的門診與專業科室的門診畢竟不同,而王海洋和普外科的主任,卻是經驗豐富的門診醫生了。他們每周都要坐診半天到一天的時間,既要收入足夠多的病人,用以保證科室的運轉,又要盡可能的解決病人的醫療問題。
在這個過程中,醫生亦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收入院,開藥還是進一步的檢查,轉診還是介紹去其他醫院,都需要醫生們在幾分鐘的時間內,做出決定。
而要詢問出足夠多的信息,更是對醫生的問診有相當的要求。
凌然只是體格檢查的技能水平提高了,可對于門診來說,僅僅體格檢查顯然是不夠的。
凌然跟著兩名主任,一邊看一邊幫忙,算是補上了許多住院醫至今都不熟悉的課程——在云華這樣的醫院里面,住院醫的大部分上班時間,都是在病區和手術區里消耗掉的。因此,入職醫院一年而未曾去過門診的住院醫大有人在。
要想參與到門診中去,通常需要醫生拿到主治的職稱,而在此之前,他們參與門診的時間,可能不足100個小時。
凌然最近幾天就已經補了三四十個小時的門診功課了。
由于來看病的病人太多,以至于云醫的義診團不得不增加問診的時間。現在,他們早上8點鐘開始看病,要到晚上6點鐘才結束。
算上那些因為檢查等事耽擱的病人,真正到下班的時間,可能已經是晚上七點八點鐘了。
不過,義診有個好處,就是大家都當做出差來做,也不需要按時回家什么的,時間稍晚一點,也就晚一些了。
凌然更無所謂了,他平時呆在醫院里的時間更長。
相比之下,呂文斌和余媛的工作就輕松了。倆人都是急診科醫生,進入醫院以來,不是在急診室里處置病患,就是在手術室里給凌然做輔助,就是到現在,呂文斌能獨立做下來tang法,卻也是不會做門診。
而且,他想湊到哪位主任跟前也不合適。人家都帶著自己的小弟呢,讓凌然跟著是沒問題,再讓凌然的小弟跟著,不管是王海洋還是普外主任,都有些不自在。
二人于是無聊的跟著打雜,哪里有需要了,就去哪里干,干著干著,呂文斌就自動自覺的去了廚房。
鄉下的豬蹄又肥又大,散發著淳樸的味道,不鹵幾鍋,實在對不起呂文斌特意從云華帶過來的老湯。
當然,那么寶貝的老湯是不能全帶過來的,云華每天要送的豬蹄也不老少的,所以,呂文斌也只舀了幾勺子,盡管如此,呂文斌親手煮出來的豬蹄,依舊是毫不遜色。
最重要的是,八寨鄉的豬肘子,豬尾巴,乃至于豬頭都是一樣的淳樸。
呂文斌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向大家證明,他依舊是醫生里,最擅長鹵肉的。
“呂醫生,來兩個豬蹄。再加根尾巴。”兩名滄平區醫院的醫生過來說了句,就對著桌面上的二維碼掃了掃。
系統給自動免了兩塊錢。
打頭的醫生笑了出來:“呂醫生,你搞的這個二維碼很專業嘛。”
“找人幫忙給弄的。”呂文斌笑笑。
“可以呀。”
“客氣客氣,你們喜歡就行。”呂文斌樂呵呵的,他確實喜歡看人家喜歡吃自己的豬蹄的樣子。在自己尚未成為一名牛掰的外科醫生之前,豬蹄帶來的樂趣也是不亞于一次手術的。
打頭的醫生將豬蹄和尾巴放到飯盒里,再道:“問一句,你們的凌然醫生是還沒結婚對吧?有女朋友嗎?”
呂文斌挑挑眉毛:“你想干什么?”
“我們副院長的女兒,今年剛畢業。”區醫院的醫生帶著期待道:“咱給牽個線?”
“你問凌醫生好了,問我搞什么。”呂文斌才不想摻合這些呢。
“你們凌醫生看著不好說話唉,再說了,這種事情得先側面談一下嘛,要是直接捅出去,有時候就把事情給弄壞了。”
“你是說當媒人?”呂文斌看著對面酒糟鼻的醫生有點好笑。一個喜歡吃豬蹄的酒糟鼻是一個可愛的酒糟鼻,喊人當媒人的酒糟鼻醫生就是一只普通的酒糟鼻了。
酒糟鼻搖頭:“我給你講,我們副院長是…”
他將腦袋伸過了桌子:“…的保健醫生,明白吧?做滄平區醫院的副院長,那是人家的能力,等風起來,轉眼間高升了。你們凌醫生家里面是開小診所的嘛,給我們副院長當女婿,美著呢。”
給領導做保健醫生,是成為醫院院長的重要指標之一。
呂文斌愣了愣,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酒糟鼻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喂。”他劃開了手機。
“區長準備到八寨鄉分院來,趕緊過來開會。”
酒糟鼻訝然:“來八寨鄉?搞毛?”
一個大區的區長還是相當忙的,在他的印象里,區長去區醫院的次數不到三次。到八寨鄉分院來,就更奇怪了。
滄平區醫院的管理權雖然并不全在滄平區,但依舊要受到區政府的管理和影響,對醫院職工來說,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電話里,報信人的聲音降低了許多,道:“小道消息,區長夫人想找云醫的凌然做膝關節手術。區長有可能是過來結個善緣啥的。你說話小心點,副院長的事先別說了。”
酒糟鼻緩緩掛掉了電話,再轉頭,向呂文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