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步履輕盈的來到接診臺,瞅著門外,等救護車來。
現在的城市擁堵越來越嚴重,救護車在路上磨蹭半個小時的比比皆是,醫院急診科倒是顯得沒有那么著急了。
周醫生先是吩咐手底下的小醫生檢查一遍各種應急品,又約了科室會診,就挨著護士臺,笑呵呵的道:“凌醫生,你剛才不是說想喝英式下午茶來著?現在要不要去我辦公室里泡一壺?”
“我沒說。”凌然對周醫生這樣的小伎倆毫不在意。
周醫生卻是微微一笑,道:“你是想喝嫌麻煩,我知道的。”
“我沒有。”凌然頭都沒回。
接診臺上的護士小姐姐笑一笑,道:“周醫生,是你想喝吧。”
“凌然提了一嘴。”周醫生道。
“凌醫生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人。”小護士呵呵的笑兩聲,用我已看穿你的表情,道:“再說了,凌醫生喝茶就喝茶的,從來不會說什么英式下午茶。”
周醫生同樣呵呵的笑三聲。
小護士得勝歸朝,獲得了護士臺內其他兩名護士的一致贊揚。
掛鐘過去了三秒,五秒,三十秒…
坐在電腦前的小護士突然停下了工作,道:“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泡壺茶好了。”
“凌醫生不喝什么英式下午茶的。”
“你就知道了?”
“那我在群里問一下誰有壺。”
“還要紅茶,牛奶什么的都有。”
“杯子,主要是杯子。”
三名小護士說著話,不到10分鐘時間,就將一壺英式下午茶做了出來。
壺和杯子是某位行政科的女士,贊助的來自某個醫藥公司的禮品,雖然有段時間未用了,但裝盒之前,都用高溫消毒過,此時取出再洗干凈,上面的琺瑯掐花依舊鮮艷無比。
拳頭大的骨瓷杯也很漂亮,白生生的薄胎仿佛能透亮似的,倒入紅色的茶湯,視覺效果99分。
“凌醫生,喝點茶吧,救護車正好遇到了紅綠燈,還要等10分鐘左右。”接診臺的小護士將全套的下午茶端給了凌然,配了牛奶的同時,還在好看的小碟子上放了兩塊手工松餅。
凌然只遲疑了兩秒鐘,就道謝接了過來,英式下午茶的儀式感很好,不論茶的本味如何,熱乎乎的茶水,就能讓人體會到休閑的氣息。
周醫生嘿嘿的笑兩聲,問:“我的呢?”
“你帶保溫杯了吧。”小護士叉腰看向周醫生。
周醫生乖乖的遞出了保溫杯,并輕聲道:“里面還有枸杞…”
“要不要?”
“要。”
小護士就將保溫杯里的熱水和枸杞倒掉,加了紅茶進去。
“倒點牛奶。”周醫生微笑:“下午茶嘛,還是得補充一點能量的。”
小護士依言給倒了一點點的牛奶,附帶一塊好麗友的派,就轉頭不理周醫生了。
周醫生端著保溫杯,吸溜吸溜的喝著紅茶,倒也甘之如飴。
凌然端起白色的骨瓷杯,靜靜地品茶。
陽光從三樓灑下來,一縷一縷的落在一樓的接診門前,映著凌然的臉的瓷磚,仿佛都變的高檔起來。
接診臺上的兩株綠蘿,一株纏著另一株,距離似遠實近。
窗臺上的吊蘭,垂著枝條,安靜的好像老王家隔壁的二大爺的柳樹,仿佛在默默的旁觀著接診臺上的綠蘿似的。
“過了十字路口,再30秒。”接診臺的護士接了電話放下來,就小聲的通知了一聲。
普通車禍,對云醫急診科來說,就是普通的一例病案。
凌然放下了喝空的茶杯,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再戴上手套,心情就沉浸了下來。
對于剛剛學會肝切除的凌然來說,每一次實踐,都需要做一次心理建設。
“病人48歲,男性,意識清晰,腿部、腹部外傷,大量失血,血壓106,75,脈搏77,呼吸24次每分鐘…”推車入內的救護車大聲的報告著。
凌然和周醫生先先先后的來到行車前。
病人還睜著眼睛,打了聲招呼:“醫生啊,現在的醫生都好年輕啊…”
“我看一下。”凌然說著查看病人的腹部傷口,果然發現一條很可能傷到肝部的破口。
“我在車上看了,肝部估計有破裂了,必須要快點手術。”隨車而來的患者家屬,同樣小跑著跟車,并提出建議。
凌然訝然的看向對方。
“我是中醫藥大學的副教授,教公共衛生學。”家屬說著又道:“病人是我老公。”
凌然向她點點頭,再道:“直接去手術室。”
立即有護士站出來,開始打電話給手術室。
“我再看看。周醫生,幫忙。”凌然指揮著其他人,將病人輕輕的改變了一下身位。
“小心肝。”病人妻子輕聲道。
“小寶貝。”病人失血過多的嘴唇顫動著,眼神也有些虛弱。只見他無力的捏著老婆的手,道:“別在外面這么喊,咱們都這么大一把年紀了,怪羞恥的。”
“誰喊你了…”妻子一陣無語:“我在給醫生提醒。”
“對醫生說,那就更不應該了…咳咳…”病人吐出殷紅的血水,慘然一笑:“完蛋了,咳血了。”
周醫生立即拿出手電筒照了照,剛剛繃緊的身體又松弛下來:“你嘴里咬破肉了。”
凌然這時候也看穩了位置,再輕輕的擠壓創口附近的肌肉,剛剛換過身位的病人,失血頓止。
病人妻子大為驚訝:“你把血給止住了?”
“臨時止血措施。”凌然給予肯定的答案。
“怎么做到的?”
“外部擠壓,有時候也能起到暫時性止血的作用。”凌然回答。
病人妻子愣愣的看了凌然幾秒鐘,忽然有所醒悟的道:“你姓凌是吧?云醫的凌醫生?”
“是。”凌然回答的很痛快。云醫也沒有第二個姓凌的醫生了。
“聽說你給劉威晨做了跟腱修補術。”同為云華醫學界人士,病人妻子聽過的傳說就很多了,此時只撿想到的第一個例子的來說。
凌然點頭,又說了一個“是”,再道:“你該簽知情同意書了。”
“好。”病人妻子拿到知情同意書,只掃了一眼,就刷刷的全簽了字,總計六七份,沒有一點點的停頓。
她是非常清楚的知道,這時候簽字越快,對病人才越好。
“進手術室了。”凌然和周醫生看她這個樣子,也是頗為輕松,說了一句,就各自入內換衣服去了。
病人妻子被攔在了手術室外,遲疑了一下,問:“凌醫生,你們誰來主刀?”
周醫生毫不猶豫的道:“凌然主刀。”
“凌醫生…不是骨科的醫生嗎?”病人妻子站在門外,隔空詢問。
“我肝切除做的也很好。”凌然此時沒什么要隱藏的,立即道:“止血,脾臟切除,睪1丸切除,我都做的很好。”
病人妻子聽到最后一個詞,眼角不由的抽了抽,再咽了點口水,道:“那就…請凌醫生費心了。”
“恩。”凌然點頭,轉身去了換衣間。
門外。
病人妻子呆看著藍色的墻壁十幾米秒,再驚醒似的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點開最近通話,并撥了出去:
“黃教授,我老公已經進手術室了…恩,云醫的凌然,那個給劉威晨做手術的醫生…應該吧,您就不用急著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