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三十分的云醫急診中心。
走廊上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
o型的病區,回聲重重疊疊,像是吃壞了肚子時的便意,一波緊跟著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雙波疊加,難度翻倍…
住在病房內的病人和家屬們,睡的熟的還好,睡的淺的被驚醒了,竟是不由自主的渾身發顫。
“這里是新建的樓吧?別是有冤魂來?”
“沒聽說死人來著。”
“你開玩笑的吧,這里是醫院啊,醫院沒有死過人,你信嗎?”
一個房間內的兩名病人小聲的說話,有膽子大的家屬,就站了起來:“我看看誰在裝神弄鬼。”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這位已經拉開了門,伸出了腦袋。
“怎么樣?”后面的病人低聲詢問。
“好他娘的可怕!”伸著腦袋的病人家屬聲音震顫。
后面的人腿都要打顫了:“你別…別危言聳聽。”
“你自己來看。”
“我腿瘸著怎么看?”
“我來。”另一位陪床的病人家屬毅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稍微遲疑了一下,再大步向前,然后將頭伸出了門:
“我了個去!”
他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語氣中的震驚,隨便都可以聽出來。
“怎么了怎么了?”其他人也都被吵醒了。
趁著人多,幾個人互相看看,都來到了門邊,伸出了腦袋。
只見長長的走廊兩邊,每個幾個門頭,就有幾只腦袋伸了出來,奇怪的張望。
而在走廊的盡頭,整齊的腳步聲,依舊“啪啪啪啪啪”的傳過來。
正是一群昂首挺胸,排成雁翎陣的醫生們。
“現在是凌晨吧?”
“四點半?”
“沒錯。”
“這是精神科的醫生吧。”
“看著像僵尸。”
“僵尸醫生?哎呀,這個題材好像挺不錯的哦。”
走廊里冒出來的腦袋多了,大家反而不害怕了,就看著醫生們逐漸靠近。
反而是一些后面冒出來的屬于老病號和老病號家屬的腦袋,發出前輩的嗤笑聲:
“凌晨4點半,說明凌醫生親自查房來著,人家這才是敬業的醫生。”
“做關節鏡的凌醫生?”有不知道的,不由的確認一句。
“可不是?還有哪個凌醫生啊,你們不是奔著凌醫生的名氣來的?”前輩奇怪的看一眼,凌然是不做門診的,所以來的人多多少少會了解一番他的情況。
后來的病人家屬是個隨大流的,懵頭呆腦的道:“我們從益源縣醫院轉過來的,手術是凌醫生做的,具體怎么回事,我不太懂。”
“凌醫生做的就沒問題了。凌醫生的手術成功率,杠杠的。”
病人和醫生的關系,是一個很奇怪的集合。
有的時候,有的病人,會極度的敵視醫生,并以敵對的態度與醫生相處。有的時候,有的病人則會信任醫生,乃至于崇拜醫生。
凌晨4點半的病房里,也沒有人想要爭辯醫生的好壞和成功率。
某人這么說了,其他人就這么聽了。所謂姑且聽之。
凌然對走廊上的走動和聲音,充耳不聞。
他其實是喜歡凌晨查房的。
就像是凌晨做手術一樣,此時的頭腦清晰,思維專注,也不會像是白天那樣,受到諸多的人與事的干擾。可以說是速度快,效率高。
病人和家屬的問題與病情的關系會更密切,醫生詢問的時候,受到的干擾也少——很多奇葩家屬都是要睡懶覺的,凌晨5點鐘想叫他們醒來,他們都醒不過來。
最講人性化的人類燈塔國的醫生,其實很喜歡凌晨查房。
因為查房的都是住院醫,每天忙的要死,就不得不盡可能的節省時間,找能用的時間去查房。
當然,不論在哪個國家,凌晨查房不免遇到怨聲哀道的情況,對凌然來說,就是衷心感謝寶箱的減少。
不過,今天拿不到的寶箱,明天再來拿也還是有概率的。
凌然悶頭做事,也不去細算的那么清楚。
差不多兩個小時,查房才算是結束。
呂文斌等著凌然宣布結束,就看看手機,道:“凌醫生,我想提前去婚禮現場幫幫忙,能不能早退?”
“可以。”凌然一向是頒布了規則,就低頭做事,并沒有太多的主動管理的行為。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無論是在云大,還是在云醫,采用這種方式,都很少有人違反紀律。
包括呂文斌等人在內,都不會輕易的遲到早退。
今天也是為了能做出漂亮的豬蹄山,呂文斌才不得不請假的,得到允諾,他也是第一時間丟下白大褂就溜了。
在醫院這種地方,夜長夢多是一點都不說假的,哪怕是買了出國的機票,猛的來例急診,說不能走就不能走了。
尤其是急診科這樣的地方,醫生再可惜自己的機票和假期,再怕老婆疼孩子,看著病人躺在病床上,身為人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也是不可避免的要發揮作用。
當然,小病小災的是沒人理的。
離開了醫院,也就少了許多的心里負擔和責任心。
凌然看呂文斌請假,再算算時間,干脆道:“大家也都休息吧,按時到場參加婚禮。”
“凌醫生一會準備怎么去婚禮?”左慈典連忙問了一聲。
“我開車去。”
“那就好,那就好。霍主任好像給派了大巴車,一會兒到時間了,也可以在樓下坐大巴。”
“那我坐大巴。”余媛馬上舉手。
“凌醫生,我可以和你坐一輛車嗎?”這一次,說話的卻是田柒。
田柒今天穿了件藍色的愛馬仕的衍縫夾克,可愛而不失莊重,像是剛從樓下跑上來似的,輕輕的吁著氣。
凌然點頭:“也好,你想幾點出發。”
“按照你的時間來就好了。”田柒微笑。
凌然想了想:“就現在去好了,也可以幫幫忙什么的。”
說著,凌然就向電梯走去。
田柒自無不可,快樂甩著胳膊,跟著凌然進了電梯,再一路鉆進小小的捷達中。
二手捷達開了些日子,三大件都是健康的不得了,只是內飾更顯陳舊,豪華感比勞斯萊斯幻影略遜一籌。
“可以把窗戶先打開一會,空調剛開的時候會有味道。”凌然一邊說,一邊啟動小捷達,就聽發動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
田柒嗅著味道皺皺眉,立刻打開窗戶,然后開心的道:“味道確實小了好多。”
“開一段就沒問題了。”凌然說著緩打方向盤,慢慢的開出了停車場。
馬硯麟的婚禮現場。
82桌的婚宴,包括聘用的婚慶公司的人員,來幫忙的已有百多號人。
兩家的親戚各盡其能的做著事,擺氣球,掛對聯,準備小禮品等等,湊熱鬧的喜慶多于實質。
就連兩家的老人,此時也都笑呵呵的上陣,一位在擺弄氣球,一位給大家配發小咸魚。
“小心!”舞臺上的一身喊,震的氣球四處亂竄。
只見一名正在搬音響的工作人員,一腳踩空,摔倒了。
下意識的,他將手伸到了音響下方,試圖挽救這臺價值數萬元的貴重機器。
在場的醫生們眼瞅著他的動作,齊齊做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斷指了吧。”
“不知道幾根。”
“主要是看傷的重不重吧,一根碎指比三根斷指還難搞。”
幾乎是一瞬間,醫生們的職業屬性就被激活了。
“急救箱。”
“喊救護車。”
“先不要碰傷員,過來幾個準備幫忙搬機器的。止血帶拿過來。”
一名中年醫生站了起來,有條不紊的指揮起來,且道:“小王來給我幫忙,留6個男人幫忙抬東西抬人,其他人該干什么干什么,也幫不上忙,就不要圍觀了,好不好。”
來的不是親戚朋友,就是拿錢做事的婚慶公司的人,大家都很自覺的散了開來。
“我的車里有擔架,還有氧氣瓶和簡單的急救器械,哪位朋友幫我拿一下。”剛剛進門的邵老板,完整的目睹了舞臺上的意外事件,同樣是很有經驗的提供了個人用品。
兩名年輕人迅速的跑了過來,從邵老板手里拿了鑰匙,飛奔著去找車了。
“感謝感謝,謝謝大家的援手。”婚慶公司的經理本來已經被嚇的懵逼了,此時終于緩過勁來,感謝的向周圍拱手,喟嘆聲聲:“世上還是好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