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在云華三院呆了四天時間,總計做了45例膝關節手術,才算是結束此次院外會診的行程。
這四天時間,也讓云華三院,真正的認識了云醫有名的凌醫生。
“凌醫生解除了四十五位患者的病痛,就是解除了四十五個家庭的病痛,我代表各位病人和病人家屬,向您表達感謝。”三院的副院長付元端手持早已準備好的錦旗,雙手遞交給凌然,并與他合影留念。
拍照的是三院在云華日報里找來的記者。
為了感謝凌然,他們特意提高了媒體的規格,這也是醫院里常用的伎倆,比起真金白銀的獎金,醫院更容易找到外面的關系來做事,而這更受到醫院上下的歡迎。
盡管覺得凌然可能不懂得這些暗戳戳的路數,但付元端相信,有左慈典醫生在,凌然醫生應當是會知道的。
凌然無可無不可的與付元端合影,對于這種社交活動,凌然向來是不愿意用腦子的。
等拍照結束,付元端感謝并送走了記者,再送凌然上車,再面帶笑意的道:“凌醫生,我們最近一段時間再收集一些病例,等湊夠了數量,如果來不及做院外會診,就要請您以私人身份再跑一趟了。”
比起嘴上的感謝,付元端這時候說的就比較誠懇了。
以私人身份來做手術,就是做飛刀了。
假如按照凌然最近幾天院外會診的手術數量,每例關節鏡就算是5000元,每天都要數萬元的收入。
除此以外,飛刀醫生向來是用自己帶來的耗材的,醫藥公司每例手術產生一兩千元的提成,也是很正常的。
傳染病院向來是采用這樣的策略,一方面,沒有接觸過感染手術的外科醫生,是很畏懼和嫌棄做感染手術的——合并乙肝的患者的手術算是他們能夠接受的極限了,合并艾滋病之類的手術,就算是現在的主動阻斷藥有98的成功率,外科醫生也是不愿意接觸的,此類藥品的副作用太大了,對于個人總歸是件痛苦的事。
不過,當傳染病院采用院外會診的模式,邀請到了外科專家以后,再邀請飛刀就相對容易一些了。
院外會診是一天300到500元的補貼,就是給足到高限,相對于飛刀費亦是九牛一毛。此時,想想自己白做了多少例手術,許多外科醫生就寧愿接受飛刀了。
當然,總有些病人是無力或不愿承擔數千元乃至上萬元的專家診療費的,所以,三院依舊會源源不斷的嘗試院外會診…
但不管怎么說,有能力聚集大量病源的醫院,總是有辦法生存下來的,無非是生存的好壞不同。
左慈典聽著都有些心動,幫凌然談價道:“我們凌醫生的空閑時間不多,你們得提前預約,而且,凌醫生的技術,你們也是看到了…”
“當然,當然,這方面,我們三院其實是有優勢的。”付元端笑呵呵的道:“畢竟是感染手術,有的醫生就算是手術做的好,感染防護方面粗心大意的,我們也不敢邀請。凌醫生就不同了,以我粗淺的經驗來看,凌醫生的性格謹慎,做手術一絲不茍,做感染手術和常規手術,我看都差不多。”
付元端的笑聲,吸引了多位三院的醫生聚集過來。
不管是傳染病院也好,普通醫院也好,象牙塔里的生活,總是讓大家自然而然的對技術產生好感。不至于高深莫測,但總是會高看一眼。
哪怕是抽煙燙頭玩紋身女孩的領導,在面對醫生們的時候,也會在心底里,根據醫生的技術,將醫生分成三六九等。
最近幾天,見識過凌然技術的三院上下,對凌然的評價自然是難能可貴的一致。
幾名原本不用出現的科室主任,以及傳染外科的醫生們,此時都向凌然點頭致意。
“凌醫生做了四十多例手術,一點問題都沒出,如果不是知道凌醫生是云醫急診科的,我都要以為您是專業的傳染外科醫生了。”
“急診科按說做活挺糙的,凌醫生是給我刷新認知了。”
“今天都有患者可以出院了,我給強留了一天,其實我知道是達到出院指標了,就是想再看看,凌然的關節鏡手術,算是我們云華一絕了。”
就算是三院的科室主任,都不吝嗇于溢美之詞。
一方面,凌然已經是云醫急診中心的治療組的負責人了,這在醫院里面,其實就是預備科室主任的位置了,論起來比一般的副主任醫師都要強。
當然,正常醫院正常科室里面的治療組負責人,起碼也得是副主任醫師了,只有極少的例外。
大部分的醫院科室,遵循的都是合久必分,分久了也不一定合的狀態。
像是急診科,若是沒有霍從軍這樣的強力人物的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后起的主任醫師們就可以要求分家,從而形成急診一科、急診二科、急診骨科、急診兒科、發熱門診、急診重癥等等…每多一個名字,就能多一個科室主任的位置。
是許多醫院留人的辦法之一。
對于三乙級的云華三院來說,云醫急診中心的治療組負責人,已經足夠得到他們的尊敬了。
另一方面,許多人都看上了凌然的技術。
手術做的好,手術程序嚴謹,連話都少,簡直就是再優秀不過的手術達人了。
對醫生們來說,與凌然這樣的手術咖建立關系,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凌然只是聽著他們說話,再給出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笑容即可。
這樣的場面,他經歷的多了,沒什么困難的。
“凌醫生,那咱們就過些天再見。”副院長付元端將凌然送入車后座。
“小王,開車注意些,要將凌醫生安全送到。”三院醫政科的某干部提醒司機。
“凌醫生,說不定咱們過幾天就又見面了。”三院傳染外科主任向凌然擠擠眼。
飛刀可以是勞務報酬,也可以是送錢的。
心胸外科的大型手術也就罷了,像是關節鏡手術,價格開高一點,六七千元一臺的話,一天再多做幾臺,對飛刀醫生就要多出上萬元的收入。
而在飛刀市場內,飛刀醫生的技術固然是決定因素,人脈關系和供需關系也很考驗金錢。
凌然領會了傳染外科主任的話,不由搖搖頭:“接下來一兩周,我恐怕沒有時間出來做手術了。”
“咦?凌醫生是有什么項目要做嗎?”
“不是,我要準備執醫考試。”凌然坐在車里,微微抬頭,陽光照在臉上,散出柔和的光。
傳染外科主任像是被光暈照暈了似的,不由皺眉:“執醫考試?是執業醫師考試?”
“是的。”
傳染外科主任望著凌然,很想問問,他是不是去做考官。
但是,看著凌然的臉,主任同志也說不出這么違心的話——凌然明顯沒到做考官的年齡來著,人家就算是抽調人選,也不會抽調這么年輕的醫生的…
所以…
凌然是真的要去準備執醫考試…_
“那我們先走了。”左慈典向傳染外科主任點點頭,輕輕地關上了車門,再小跑著去了第二輛車。
搭載著凌然的小轎車緩緩啟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記得以前就聽人說過,凌然是實習生來著。”
“實習生的技術真能到這樣的程度?”
“要是年齡能說明問題的話,就不會有人到四十歲還做不好手術了。”
“和飛刀比起來,實習生做手術好像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正說話間,幾名病人家屬,從住院樓跑了過來。
“我聽護士說,凌醫生要回云醫去了?”一名病人家屬看到聚集起來的醫生,就趕忙上前詢問。
眾醫心有顧忌的看著他,并無人回答。
“我是來給凌醫生拿點東西,老家的大棗,我買的大廠生產的,包裝都好好的…”
后面跑過來的病人家屬也點頭,異口同聲地問:“凌醫生呢?走了嗎?”
“已經走了。”傳染外科主任不禁有點小嫉妒,他在傳染病院里呆了這么多年,也沒有多少病人如此主動的。
病人家屬互相看看,就有人道:
“找個快遞給凌醫生寄過去吧。”
“要不我帶過去吧。”
“我也去…”
別介,人家萬一在乎呢?咱們畢竟住傳染病院里呢。”
“凌醫生不是那種人。”
“別人介意,凌醫生也不好意思的,我覺得可以先請個跑腿送東西過去,過陣子咱們再弄個錦旗,去云醫送一送。”
幾名病人家屬迅速商量停當,就在醫生面前,叫了美團跑腿。
須臾,一輛2噸的廂式卡車,就開進了三院停車場。
“錦鯉活動,你們今天送的貨物免單了。”貨車司機揮揮手,就從卡車后鉆出兩名大漢,三人一起將幾包禮物用泡沫袋層層包裹,裝入長條木箱,填滿鋸末,固定于卡車后方,再一左一右的正坐于車廂兩邊的長椅上。
給人的感覺,他們像是在運送軍火似的。
電動尾門緩緩升起,隔絕了車廂內外。
司機再向呆若木雞的病人家屬鄭重的點點頭,一臉毅然的回到駕駛座,起步入路,就見兩輛全尺寸suv,一前一后的將之夾在了中間。
車流,滾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