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榮譽而言,工程院院士大約是一名中國醫生所能得到的最高褒獎了。
在此之外的專家、教授、終身獎等等,都有所不及。
不過,就像是很多榮譽性的職位,最終帶有了政治性一樣,工程院院士對于云醫這樣的醫院來說,還是非常具有壓迫感的。
“歸根結底,咱們云醫沒有工程院院士,如果能將祝同益院士留下來,那當然是最好的,當然,這個目標是比較遠大的,暫時來說,我們就是希望祝同益院士能在咱們醫院掛個牌子…”院務會議上,院長鄭重其事的進行著吹風動員。
包括霍從軍在內的主任們,都是一臉嚴肅的聽著。
像云醫這樣的單位,說是天天參觀那有些夸張了,每個月一波也是基礎價了。但是,參觀和參觀的意義是不同的,像是滄平區政府來云醫,要說參觀也行,卻不一定會得到多高規格的接待。
工程院院士就不同了,從醫院和科室的角度來看,一名工程院院士隨時有可以將醫院提升一到兩個檔次,能將科室拔到全國頂尖的程度——對于云醫這樣的醫院,只要真能用得上,1億元一間的核磁共振術中手術室都能輕松建起來,所謂技在深山床位滿,到了要救命的時候,醫院所能提供的外部環境是無所謂的。
而就個人來說,工程院院士的到訪就更令人激動了。
不說祝同益手底下編著的教材和中華牌的期刊,就是其提點兩句,都能帶給許多醫生以收獲,武俠小說里打骨折的第一高手的地位,是比不上工程院院士修骨折的第一高手的地位的。
再庸俗一點,誰能在祝同益面前露露臉,瞬間就會成為醫院的香餑餑,正兒八經的平步青云。
就算是霍從軍霍主任,他要是能有位工程院院士的小小支持,夢想中的大急診還不是想搞就搞。
長長的會議桌兩側,一眾主任們各懷心思,表面微笑,內心躊躇,尤其是本科室能夠關聯到骨科的,更是浮想聯翩。
急診科。
趙樂意主治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自己的桌子,眼光不時的瞄向貼在右側的手術時間表。
院士明天早上來到醫院,首先是在會議室里開座談會,與一眾領導親切交談,而在此之后,院士的活動區域就相對自由了。
在他重點參觀手外科和骨腫瘤科之后,骨科、脊柱外科、急診科都有可能是他的參觀目標。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走馬觀花式的瀏覽,但不得不承認,這就是機會。
趙樂意的目光在手術時間表上巡游,他早晨9點開始有手術,連做兩臺。這原本是很好的手術日的時間表,但是,如果任何一場手術有問題的話,他就要耽擱到午飯時間了。
如此一來,就等于放棄了院士千里迢迢送來的機遇了。
尋常人還要花兩塊錢買一張彩票,趙樂意如何舍得職業生涯中的好機會。
趙樂意裝作活動身體似的,在辦公室里轉了一圈,再來到周醫生跟前,笑道:“周醫生,咱們能不能換換今明兩天的手術。哎,我這個腰呀,老毛病了,連做兩場手術,堅持不下來了,要是能堅持我肯定是要堅持的…”
“4個代班。”周醫生是什么人,眼睛無比的雪亮的,一句話道破趙樂意的裝可憐。
趙樂意不由的躊躇起來。
醫生的假期太少了,就是代班也不是可以完全不來的,連續4個代班更不可想象,很可能是要他用幾周的時間才能償還代班的債務。
“1個代班就不錯了。”趙樂意討價還價。
周醫生輕笑著,靠著椅背,舒服的伸著懶腰,都不屑于反駁。
趙樂意陪笑道:“你又不想伺候院士,給我個機會唄…”
“有人在出價了。”周醫生忽然舉舉手機,又道:“有別的人也想要,除非你的開價多于4個代班,我也不能留給你。”
“要…多少?”趙樂意無解的張嘴你。
“5個才算出價了。”周醫生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樂。
等換到了這么多的代班時間,自己的假期多的都可以去環球旅行了。
“我…我再想想。”趙樂意想到暗無天日的連續工作時間可能長達五周,登時一陣絕望,同時無比的鄙視這些打破了底線的交易。
5個調休,簡直喪心病狂。
周醫生樂呵呵的坐在椅子上,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同樣穩坐釣魚臺的還有住院醫們。
接待院士是只有主任和副主任級才有的任務,主治通常只能作為陪襯,至于住院醫們,更不會有院士去玩弄。
于是,凌然的任務就只剩下了按時查房。醫院要求盡快消化加床,以至于他都沒有手術做了。
凌然思來想去,干脆前往復健室。
他的推拿對創傷恢復,想必是有一定的效果,以前沒空驗證,今天就有空了。
到了復健室,首先看到的就是幾名復健病人在醫生的指導下活動。
其中一名病人的背影,還有點熟悉。
“手太高,來,再抬高一點。”
“使勁,握住,我住我的手。”
“摸我的手,來,使勁摸呀。”
凌然聽著聲音,就覺得更熟悉了,往前走兩步一看,不由叫了起來:“王壯勇?你什么時候到復健室來了?”
“余媛醫生讓我來復健室幫忙,我覺得也蠻好的。”王壯勇笑著回了凌然一聲,又催促病人道:“別分心,你使勁握我的手,把我的手抬高。”
凌然看著王壯勇的動作,似乎還有點樣子似的。
只是配著他的音調,總覺得有點不和諧似的。
“捏一下指頭。看我…跟著我學,拇指和中指捏到一起…”王壯勇完全依照康復指南來教學。
病人被催促的著急了,再看王壯勇的樣子,不由氣呼呼的道:“拇指和中指捏到一塊是蘭花指。”
王壯勇毫不示弱:“你要能做蘭花指了,才說明你的斷指再植基本恢復好了。好了,要不要練?”
病人只能無奈低頭,向強權打call。
王壯勇重新做回了學校里的感覺,只是高昂著頭,挺胸抬頭,捏著蘭花指,站在復健室內,不斷的高喊:“抓住我的手,聽我的口令,捏我的虎口,捏,使勁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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