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暉看著已經停止了往石磨之中放豆子,高聲喊道:
“現在,各位鄉老可以親自上來一試。如果感覺好,請各位對辛苦了半個月的墨家門徒說一句,辛苦了。”
白起走下高臺,第一個來到滿臉是汗,滿身是灰的墨家門徒面前長躬一禮:“辛苦各位,白起謝過。”
墨家門徒趕緊回禮。
白暉拉著白起站在高臺上,低聲問道:“昨晚我說的,哥你背下了吧。”
“恩。”
“現在,講話。按昨天背下的講話。”
白起可沒有白暉這種口才,也沒有那樣的煽動性,白起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我白起是軍人,我白起不太會說話。但河東這五城半還有河西定陽城,我白起和我弟弟白暉,同為左庶長,我們管理這六城半之地,我白起對各位鄉老說一句,只會過的更好,有更多的糧,更厚的衣。”
河東百姓無人回應,倒是幾位鄉老聯手上前施了一禮。
白起又說道:“好還不好,年底就見分曉。”
白暉上前:“各位鄉老,有沒有更好,秋收見分曉。”
幾位鄉老再次一禮,然后帶著眾鄉民對著墨家門徒一禮,上千人高喊:“辛苦了。”
墨家門徒幫人守城,發明過攻城打仗的機械,被天下人罵,被天下諸侯罵,此時受這千人一禮,好些年齡都四十多歲的人眼淚忍不住的流下來。
北屈城。
白暉和白起坐在一屋,公孫龍等人在匯報著新政令的具體細則。
“兩位左庶長,我們查過,與秦律沒有沖突。還有些細節會在實施的過程中再調整,眼下當務之急是集結人力整修水渠,有了新式人踩水車,那么我們可以開荒梯田近十萬畝。”
白暉說道:“我突然想到,發展畜牧業。然后將人畜的糞與干草等物一同挖一個深坑保存,用于田地,有助于增產。別問我為什么,你們可以找些地去嘗試,有沒有比其他的產量高,你們自己看。”
“我們信。”
公孫龍已經沒什么不信的,白暉知識層次明顯高他數級。
白暉又說道:“我要求,木稷十萬畝,必須保證。”
“諾。”公孫龍趕緊起身施大禮。
“還有,楚國的犁,每村保證三只耕牛,沒困難要辦,有困難克服困難也要辦好。”
“諾!”
木稷是戰國時代的名稱,后世叫高粱。
公孫龍退離之后,白起問白暉:“種什么不是種,粟的產量似乎更高些。”
“哥,你想過冬天讓你的戰馬有青料吃嗎。我聽說高粱混和一些草,然后混入牛糞,可以保存到冬天。我不知道細節,但咱們找些人去試試,用不同的辦法去嘗試,總會有一種能夠真正存到冬天。”
“若有一種辦法能成,那么明年冬天戰馬就有青料。”
白起認可這話:“是這話,一年不行兩年,總是能試出來的。”
白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王上要求我們兩年內拿下半個河東郡,可咸陽城沒有足夠的糧食軍械,我們苦。”
白起說道:“正如你剛才所說,沒困難要辦,有困難也要克服困難上,這是王令,王上希望拿到半個河東郡,那么你我兄弟只有戰,打下河東以報王上之信任。”
白暉能說什么,白起這已經表態了。
想了想之后,白暉又說道:“還有就是哥,俘兵的軍墾農場這邊,我就不管了,哥你多操心。我拿咱們兄弟的腦袋保證,兩年內拿下河東郡,這事依然靠哥的本事了。我估摸著,有可能會遇到二十多萬魏軍。”
白起沉默不語,這一場是硬仗。
思考良久,白起也不認為靠自己的七萬兵馬能對付魏軍二十萬。
“先練兵,等機會。”白起想來想去,眼下確實沒辦法。
白暉玩的陰謀不能用第二次,而且圍點打援也是在有足夠的兵力情況下,魏軍若是二十多萬大軍過來,絕對的力量可以無視一切詭計。所以這一招也不好用。
白起相信,練一只強大無比的秦軍,這是最基本的。
其余的,等機會。
“暉,孫子兵法上說,上兵伐謀若想取河東之地,只靠打肯定是不行的。我又想了想,認為先把這些城穩住,練兵屯糧,等機會之時也可以創造機會,就如咱們這次攻打河東,但無兵無糧是打不了的。”
“哥說的對,你管兵,西乞和管糧,我呢把這邊事情處理完,我倒是想讓那些魏軍真心降了,然后就去那半城住幾天。”
“也好,不過去半城要帶足短兵。”
白起說的短兵,是秦人對親兵的另一種叫法。
話說咸陽城。
魏冉可以算是大勝而歸,為大秦得到了五城半的地圖,回到咸陽之后頭一件事情自然是先入咸陽宮,無論是給自己的姐姐報功,還是給秦王報功,他都要先入秦王宮的。
一進咸陽宮,魏冉傻了。
只見秦王就象是個被人搶了糖果的孩子一樣,坐在水塘旁,翻一卷竹簡就恨恨的將竹簡扔進水中。
見到魏冉入宮,秦王情緒不高的說了一句:“舅公回來了。”
“王上,這次汾城之行,可是讓臣開心極了。王上這是?”魏冉不太明白,秦王為什么這副表情,走近了看,比被人搶了糖的表情慘多了。
秦王說道:“舅公說說,汾城有何事讓舅公如此開心。”
“咱們雖然只得到五城半,但實得卻遠遠高于五城。白暉戰后回咸陽,可他早有安排。原本臣以為,他只是在其余五城之中搜攬一點人才,可誰想他刮地三尺,魏國拿回的四城半,別說連一件銅器都沒有,就是完整的陶碗都找不出幾只。”
聽到這話,秦王一臉的驚愕。
沒等秦王說話,魏冉很是興奮的繼續說道:“這還的,門框、門板,連磚都撬起來運往北屈。九城之中但凡是認識字的,一個不差,就是綁都綁到北屈城。魏相心里苦,可他嘴上說不出來,城咱們畢竟是還了。”
秦王終于怒了:“他把寡人的咸陽城也一樣刮地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