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良的心情無比忐忑。
推開門的時候。激動而又擔心著下一瞬間,就能見到那個就算20年不見,也能夠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老媽。
有點失望的是,院子里面沒人。打理的像是花園一樣的大院子很干凈,里面種著很多花草,幾乎大多數的品種,都是來自華夏。
陳楚良沒有發出聲音,他一步步朝著院子里面走去。
裝滿了老家特產的皮箱放在一邊兒,這里就是老媽住的地方,她在這異國他鄉一個人獨自生活了20年,她沒見過自己,她估計更沒有見過楚安好。甚至連老爸年輕時候的樣子。或許,都只是存在幾張老照片當中。也許是因為太想念家人了,連帶著種的花花草草,在華夏的文化中,都有包含著思念的意思。
有薔薇花、有蘭草、還有云貴的山茶、杜鵑,以及玫瑰。
叫得出品種的,叫不出品種的,很多,有的已經開滿了整個院子,有的長勢很好,放佛都能夠寄予思念。
陳楚良的后海大院其實也是一個百花園,所以知道要想把這些生長在不同地域的東西種在一起需要更多的耐心,他覺得老媽都快成為一個園丁了,當然,這也說明了老媽對家人的思念。
還沒見到老媽,不過,陳楚良也不著急,他走去了花園那面,想著老媽每天就在這個地方,一邊種下這些華夏的思念,有可能一邊流淚,看見花園里面還有把松土的小鋤頭,陳楚良想了想,拿過小鋤頭,然后蹲在花園邊,像是一個才接觸泥巴的孩子,把老媽辛辛苦苦種的花花草草都給再處理一遍。
熟悉,溫情,還有一種淘氣后等著老媽教訓的念頭。讓陳楚良第一次覺得自己回到了童年…
“咚”
就在陳楚良拿著小鋤頭松土的時候,像是什么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來的聲響。突兀地打破了安靜…
蹲在地上的陳楚良愣了會兒。
大概是真的準備好了。
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笑容。
那面,八九米的距離。
一個穿著素色衣服,一個陳楚良只在照片里見過的端莊婦人,呆滯地站在屋檐下。
婦人沒有任何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能看見她的眼睛,在陳楚良轉過來的一瞬間,眼淚就像控制不了似地,直接滾了下來。然后她用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不讓自己大聲的哭出來,像給面前這個男孩,一個最好,最美的,最難忘的來自于母親的第一印象,畢竟20年來她都沒有盡到做一個母親的責任,但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辦法控制,甚至放聲痛哭。
“媽!我來了。”
兩世為人加起來差不多老媽這個年齡的陳楚良,突然覺得這么一個簡單的華夏字,說出來的時候,眼睛里面都很不舒服。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已…..看著老媽竟然哭的像個淚人,陳楚良可不是壞孩子,他很自然而然地叫了一聲:媽。然后,站起來,繼承了老媽的基因,還有老爸高大的他,都可以讓面前的婦人仰著頭看著他都長了這么高了,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看著陳楚良走過來,婦人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來,但還是沒能控制的了,情緒失控,很傷心的哭了。
她一邊哭,一邊壓著聲音說:“我的小不點…..終于長大了啊…..都這么高了,比你爸當年還要高…..你們看到沒有,我的小不點現在來看我了…..嗚嗚嗚….我的小不點…媽媽對不起你。。。。。。”
陳楚良聽著這有些撕心裂肺的話,眼睛瞬間通紅,他很快就到了婦人面前,身為人子,讓母親一直這異國他鄉過著獨居的生活,他覺得是自己沒本事,才讓父母受苦了,見到了母親,陳楚良忽然膝蓋一彎,雙腿重重的跪在了她身前,嘶啞著聲音說。“媽,你的小不點現在長大了,來接你一起回家。”
男兒一生縱然膝下有黃金萬兩,但跪在父母面前天經地義。見到了老媽,陳楚良已然決定,至此不論何人,都不能阻擋他帶著老媽回國。
看見陳楚良撲通跪下來,聽著他說的話,婦人心里面更愧疚了,她伸出手摸著陳楚良的腦袋,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眼淚繼續滾下來,但一雙手,卻在陳楚良身上捏這里摸哪里,應該是想看看,這20年來,這個自己最掛念的兒子,是不是讓他爸爸給餓瘦了。
陳楚良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的樣貌有她六分相似的婦人,看著她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毫無隔閡的疼愛之心,努力控制自己不讓悲傷蔓延。便是笑了笑道:“媽,你就別擔心我這些年是不是長得不壯,老爸把我養的很好,老爸也挺好的。我們回家,一家人住在一起。”
婦人這才想起來,自己一直關心這毫無征兆突然出現的兒子,卻都忘了問那個思念了20年的人。
看見兒子都極力用笑聲來讓她安心,婦人的眼淚也是漸漸的收了起來。
盡管,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問。
但現在,她就想好好的,好好的陪著自己的兒子,哪怕是這天都塌了,這世界都毀滅了,她也不會再像20年前,就這么認命的被拆散了一家人。
婦人握著陳楚良的手,還是有些抖,但她的精神已經恢復了許多。
“走吧,小不點,我們進屋去。”婦人小聲說著,她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兒來,覺得今天是自己這一輩子最高興的一天了,自己想念了20年的兒子突然來到了她面前,這世間還有什么事兒比得上母子相見能讓人歡喜。哪怕是下一秒,讓她死去都無怨無悔了。
陳楚良心想,難道老媽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應該是啊,自己生下來,就被楚家送走了,老媽也是從那時候起就沒見過自己,就說:“媽,我不叫小不點,我叫陳楚良。小不點那只能是小名吧。”
婦人念了幾聲,覺得這個名字挺好,笑著說:“我念著我的小不點都20年了。你離開我的時候,都沒來得及給你起名兒。”
陳楚良扶著她,說著好話道:“我是你生的,你叫我什么就是什么,再說了小不點也好聽啊。以后我就是有媽的小不點。”
“你這孩子….”婦人愛憐的拉著陳楚良進了屋去。也許是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母親的角色就讓婦人已經知道就算自己的孩子在頑皮都是無私愛著他,對于陳楚良的要求,婦人肯定也是無條件答應。
母子兩人進了屋。
屋里面,一張桌子上,已經做好了飯。
三菜一湯,但是卻是擺著四副碗筷。
想來是這些年,她一直都是這樣,就算是一個人生活,也是要把日子過成一家四口的樣子。
身為大男人的陳楚良差一點就落了淚,他以為老媽在國外過的很孤單,沒想到比孤單還要可怕。是一種把失去的當成了回憶來過,但卻是永遠湊不齊的故事。
想到此,陳楚良對住在玉泉山的楚家的恨意更大了。
“媽,我還沒吃飯呢。我要嘗你做的飯菜是什么味道,小時候在夢里面經常夢到,就是沒吃過。”把心事藏在心里,陳楚良笑著說了一句。
夫人一切都依著他說,甚至難得笑起來:“那我再給我兒子做幾個菜。”
說著,竟是要去廚房那面,恨不得把所有會做的東西,都做出來,讓自己的兒子吃。
這便是母愛啊,永遠都是付出而不求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