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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節 如果核雕藝術有模樣,那就是秦淮的樣子

  “你筆記本都修改多少遍啦!”

  院內,攝像機對著棋案,商雅坐在秦淮對面,雙手間擺著一本詩集。

  她真的佩服,秦淮這些天整改幾十遍,那認真嚴謹的態度,有種不將細小的錯誤全部剔除出來誓不罷休的倔強勁兒。

  “精益求精嘛。現在應該沒有問題了。”

  秦淮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悠閑的繞著院內踱步。

  半個小時過后,即是三點的時候,陸家小姑娘和須寅清兩位姐妹花肩并肩推開院門,齊聲問候。

  “師父、師母下午好。”

  “坐。”

  在這里已經沒什么好客氣的,兩位小徒弟拿出各自的物品,找到自己的位置。

  至于林櫟,林櫟這兩天臥病在床,在醫院里爬不起來,只能在電話里哀嚎。

  秦淮走進客廳,從茶幾上拿出一袋厚厚的照片,放到陸家小姑娘面前。

  “這是我委托唐館長拍的照片,都與動物有關,包括青銅器、玉器、木雕、書畫…你多研究,沒事到動物園和博物館走走,要有豐富的想象力與相關閱歷。知道石濤罷?”

  “知道知道,搜盡奇峰打草稿的大畫家。”

  陸家小姑娘連忙回答。

  “像石濤學習,搜盡奇峰打草稿,而你想要在萌系動物的題材上走得遠,就得先變成半個生物學家。”

  陸家小姑娘抬頭,睜大眼睛,將這句話牢牢記住。

  “先收好,今天我教你一種適合你使用的雕刻技法。”

  聞言,陸家小姑娘頗為雀躍,師父還是第一次教他雕刻技法呢。

  她連忙奉上玉料和刻玉刀。

  “一般而言,刻玉刀的筆觸相較于毛筆,頗為僵硬,也表現不出豐富的色彩。但有個說法叫運刀如筆,而若你想表現出動物毛茸茸的感覺,這種技巧倒是適合你。”

  秦淮一邊說,一邊將玉料拿起來。

  “我根據你的個人條件做了難度以及表現形式上的修改…”

  秦淮正想繼續詳細講解,門口突然喧嘩。

  一輛豪車停在院門外。

  稍等了片刻,車上下來四個人,兩位保鏢,一位雞皮老翁,一位少女。

  當先的一位老頭留著銀色短發,穿著一身東瀛武士服。

  ——安彥光輝。

  因為門沒鎖,保鏢將院門拉開,恭恭敬敬的把他請進來。

  秦淮皺了皺眉。

  反客為主?

  這不是一種禮貌的行為。

  哪怕是閻老先生他們過來,也是先在院外等候。

  “秦淮君,鄙人安彥光輝,您也見過了,這次前來找您切磋。”

  安彥光輝語態度頗為硬氣,和當初在核雕展覽上的態度如出一轍。

  “入鄉隨俗,請叫我秦先生。再者,我今天沒空教你,請回罷。”

  秦淮一臉平靜。

  “不,秦先生會錯意了,鄙人是來切磋技藝的,不是求教。”

  安彥光輝不卑不亢,昂首挺胸。

  見狀,商雅站了起來,這些天把姑奶奶氣得半死,你還敢這么高調的來我家?!

  今天姑奶奶要打爆你的醫保卡。

  秦淮一下拉住商雅,望著安彥光輝,皺了皺眉:

  “不管你來我干嘛,我都沒空。”

  閻老先生和他關系親密至此,但閻老先生今天想來喝茶,都被秦淮拒絕了。

  他和安彥光輝半點交情沒有,憑什么就要停下手上的事情?

  “那我等候片刻好了。”

  安彥光輝臉上掛著傲然的笑意。

  “你不用等了,今天沒空,請回。”

  秦淮直言說道。

  聞言,安彥光輝笑容漸漸僵硬,皮笑肉不笑。

  商雅坐在一旁憋笑憋得難受。

  秦淮小哥哥太耿直了。

  昨天寧致遠放肆的拍他馬屁,結果秦淮小哥哥一臉平靜,只有兩個字:給錢。

  現在同樣如此。

  如果說昨天是率性真實,那么今天則是大快人心了。

  ‘活該,讓你帶節奏。’

  商雅念頭通達了許多。

  但安彥光輝念頭不通達了,他覺得受到了羞辱,聲音拔高了幾分:

  “秦先生,我聽說你國有一個成語,叫做禮儀之邦,我覺得剛才秦先生的待客之道有辱了這個成語。”

  秦淮:“…”

  沉默。

  沉默。

  爾后,秦淮的臉色漸漸轉冷,一開始平靜的語氣變得剛硬。

  “首先,我今天忙得不可開交。

  其二,哪怕是我尊敬的老先生要來串門,也要先打電話問一聲我有沒有空。你不請自來,打擾我的日常安排,這是無禮。

  其三,進我院門前,沒有征詢同意,反而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這是不敬。

  其四,所謂禮儀之邦,是四方小國來我強邦覲見朝賀,我國皇帝便給點好顏色,賞賜一些禮品。這才叫禮儀之邦。

  而你的理解,非常無知。

  其五,關于核舟。我雕刻的核舟被你以三千萬的價格拍走。

  你回東瀛學習,我不攔你,因為藝術無國界,如今全世界的優秀文化都可以隨意吸收,你學我,便說明我確實優秀。

  但你錄制視頻時,對我這位原創者未提及只言片語,你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為之?這是心懷鬼胎!”

  秦淮一字一句,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的說道。說得安彥光輝嘴角抽搐,啞口無言。

  說完之后,秦淮笑著搖頭。

  “商雅,請拿一枚我前些天練手的核雕下來。”

  對于秦淮的要求,商雅滿臉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送給你。感受一下臥室怎么對待核雕的。

  身為同行,我要奉勸你一句,別把我當目標,否則的話,你余生都將籠罩在我的陰影里。

  對手,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

  秦淮把作品扔給安彥光輝,隨即擺擺手:“你走罷。”

  安彥光輝接過那枚練手核雕,望了幾眼,神色頗為復雜。

  核雕中展露的技藝相比于四個月前,更上一層樓了!

  這一個優點,已然令安彥光輝贊嘆,但其上傳達的人文精神以及胸懷意境,更令安彥光輝望塵莫及。

  頭皮發麻。

  慚愧萬分。

  安彥光輝自以為回東瀛研究了一陣,便足以超越秦淮。

  故而趾高氣揚的跑來切磋。

  這種行為已經算是冒犯了,稍微有點脾氣的大師,都會直接趕客,而秦淮沒有…

  反而是告誡他!

  在秦淮身上,安彥光輝感受到了一種特質。

  一種泱泱大國才能培養出來大師風范,舉手投足都是對自身才華的自信,以及通透豪放的品德。

  安彥光輝自愧弗如。

  尤其是那兩句點醒,讓安彥光輝隱隱約約抓住了什么。

  ——是啊,不該狹隘的盯著對手,而該不斷超越自己!想到這里,安彥光輝似乎知道這些年為什么一直沒有進步了。

  是以安彥光輝頓了頓,站直身體,九十度朝秦淮鞠躬。

  如果說理想中的核雕藝術有模樣,那就是秦淮的模樣。

  今天,他看到了理想中的藝術是什么樣子,這一鞠,是向理想中的藝術致敬。

  “秦先生不計前嫌,在我冒犯您的時候還大方的給出一劑苦口良藥。受教了。”

  對此,秦淮倒顯得無所謂,一臉平靜的擺擺手。

  “你走罷。我還要上課。”

  “我拍張照片再走,不會打擾秦先生的,視頻的事情我也會親自道歉澄清。”

  “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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