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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節 喝水如喝茶

  “品茗,其妙處正在于‘品’。

  品茗,時常發生在湖心亭看雪時,或招待多日不見的故友時,一壺熱茶只是錦上添花,珍惜良辰美景,攀談趣事,共同參禪,感悟天地,才是重中之重。

  又怎么能在程序上浪費時間呢?

  所以中華家無論是茶藝、茶藝、還是插花,都只是放浪形骸、隨性有趣的陪襯。”

  須裴看出了李百尺的疑惑,出聲解釋道,真正的喝茶,喝的禪意,不是儀式感。

  “請品茶。”

  須裴做出一個手勢,眾人端起茶,先仔細端詳欣賞,眼中有光芒。

  再聞其香,肺內沁幽香。

  最后小啜一口,茶香繞齒,留香醇遠。

  “如何?”

  須裴眼露期待,品茗嘛,主人的樂趣之一就是聽飲茶客的‘吹捧’。

  尤其是三位搞藝術的大家,說出來的話,不說禪音灌耳,但一定有趣,令人心生歡喜。

  “唉,又要絞盡腦汁夸了。”

  李百尺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悲涼,夸人是門技術活,但吃人嘴短,又不得不夸。

  閻老先生感同身受的哈哈大笑:“我當年時不時要去官員家喝一兩杯,有些官員,不會喝茶硬要附庸風雅。

  我不得不想盡辦法夸,后來我總結了一段套話。

  每逢喝茶,就用套話夸人,譬如某官員請我喝茶,我會說:‘此茶湯色澄紅如玉,氣味幽香如蘭,口感飽滿純正,圓潤如詩,輕啜一口,頓覺回味甘醇,齒頰留芳,如夢似幻,仿入天上人間,真乃茶中極品!’

  若是綠茶,稍微改一改又能用。這一段話,我用了三十年,偶爾換一下詞語順序,讓人看不出重復。哈哈哈哈…”

  閻老先生一口喝掉盞中茶湯,又自顧自的斟滿一杯,忍不住笑開了。

  那時他的崢嶸歲月啊!

  六六六六。

  果然是人老成精。

  神套路。

  李百尺和秦淮都默默的記住了這一段經驗之談。

  這是最騷的操作,閻老先生的套路話,乍一聽,哇,牛批啊,頭頭是道,高人點評。

  其實仔細想想,放到哪一種茶都可以用,純粹是敷衍人的萬金油評論。

  “閻老先生不能這樣拆臺的。”

  須裴苦笑,以后秦淮和李百尺都學壞了,就得缺少一大樂趣。

  “沒事,我就傳給秦淮小友和老李小弟。免得他們煩惱。”

  “是的,品茶為醒鄉,不能煩惱,飲酒才為醉鄉,可以痛飲忘憂。

  我最近看到一句話說:但以喜心喝茶,便有禪意。說得即是閻老先生那個道理。”

  美女俏生生的起了一個話題。

  “以喜心喝茶?有趣有趣!

  我的境界低一些,是以善心喝茶,你待茶善,茶必也待你善,我看青山多嫵媚,青山看我應如是。物人相通,方有靈犀,相輔相成,才是妙境。人與人也是如此。”

  李百尺說得頭頭是道,須裴啜飲有聲,暖茗入胃,渾身毛孔舒張,心里亦是舒暢,耳畔是藝術名家的高論,檀香彌室,茶香幽幽,身心都受熏陶。

  “李小弟境界不低了,喝的是入世茶,而我老了,喝得淡泊,應是喝茶如喝水。”

  喝茶如喝水。

  須裴聽到了金句,喜得當即再抿一口香茗。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閻老先生已經清淡寡欲,超凡脫俗了。

  眾人將目光投向秦淮,等秦淮高論。

  秦淮自斟了一杯,喝茶就好好喝茶嘛,還玩些花里胡哨的。

  我以前窮啊,沒錢喝茶…賊雞兒尷尬。

  “咳咳,我喝水如喝茶。”

  秦淮將閻老先生的話倒了過來。

  在場滿座都驚了一下。

  美女微微張開紅唇,美眸看著秦淮。

  商雅掐了秦淮一下,就算不能品鑒,你也裝一下嘛,喝水如喝茶像什么話。

  李百尺是最先笑出來的,秦淮兄原來也是愛開插科打諢的人。

  但,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秦淮小友可以啊,境界高深,喝水如茶,乃是怡然自得,即出世又入世,即嘗百味又清心寡淡。這里說得最好的就是你了。”

  閻老先生自愧弗如,雖然超凡脫俗的境界難能可貴,但還是不如秦淮。

  “不不不,閻老先生繆贊了,我純粹是因為窮,并不是因為境界高深。”

  眾人不信,那位仕茶的美女也搖頭不信,盯著秦淮,美目流彩——有趣的人總是如黑夜中的皓月,無時不刻不吸引著他人的注意。

  “我喜歡秦大哥這句話,喝水如喝茶,好有禪意。”

  秦淮無語,不要過分解讀好嘛。

  “境界都是虛的,喝茶才是真事,七碗受至味,不要落后了。”

  秦淮岔開話題。再說下去就圓不了了。

  “秦大哥如古代的蘇東坡,隨性磊落,言行舉止不拘一格。”

  唐仕女裝美女繼續補充道,起身離開,等了片刻,便抱來一把古箏,平放在膝前,柔眉輕彈,一首古曲,舒緩飄出。

  以此助興。

  “厲害了秦淮兄,能讓阿晴主動撫古箏的,可不多啊。”

  說罷,須裴連忙閉嘴。

  因為商雅殺氣十足的眼神正如探照燈一樣在他腦門上掃。

  涼嗖嗖的。

  “喝茶喝茶,嘿嘿嘿…”

  須裴打著哈哈,一邊是侄女,一邊是秦淮的正牌女友,都惹不起。

  別墅外,一位面容枯槁、眼袋黑腫的中年男守在遠處,盯緊出口。

  等得久了,甚至急得在原地踱步。

  “要不進去找找?”

  旁邊的司機也緊張,等了近一小時,董事長都快瘋了。

  “不不,秦淮宗師在里面喝茶,我怎么能進去打擾?一點誠意也沒有。”

  中年男蹙緊濃眉,他剛才接到電話,就急匆匆的從省第九醫院趕了過來。

  只為求秦淮一件事。

  “他出來了!”

  司機驚叫。

  中年男沿著指的方向張望,一位豐神俊朗的青年領著一位女神級別的女伴,從別墅走出來。

  中年男神色狂喜,三步并兩步沖上前,深深朝著秦淮九十度鞠躬,面露慟容:

  “秦淮宗師,鄙人胡立遠在此等候多時了,請秦淮宗師高抬貴手幫幫我…”

  秦淮愣了愣,閃開這位陌生中年人的九十度鞠躬。

  不知前因后果,可不能隨意承受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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