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天然居消費極高,一道菜動輒數十兩銀子,非尋常人能夠負擔得起的,這些官員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就是一道菜的價格,卻能經常出入這里,朕的手底下,有錢人還是多啊…”
聽魏間說完之后,陳皇搖了搖頭,嘆息一句。
朝廷的官員是不能查的,除了俸祿之外,哪一位大官沒有一些不能擺在明面上的收入,若是真要查,他的朝堂,就不剩多少人了。
嘆息之后,陳皇像是想到了什么,腳步忽然一頓。
他剛剛意識到,魏間剛才那句話里,好像混進去了什么不一樣的東西。
他目光望向魏間,魏間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指著某個方向,說道:“陛下,那,那好像是唐大人…”
唐寧回家兩天了,這兩天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直到今天才陪夫人們出來散散心。
天然居無疑是散心的好去處,地處京師的繁華地帶,外面喧囂無比,里面卻是另一處洞天。
往來天然居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氣度涵養俱佳的達官貴人,以前倒也有些紈绔在這里撒野,但自從康王因為在這里撞了船,丟掉皇位之后,這里的客人素質,就再次提升了一大截。
唐寧陪蘇如在空曠的草地上放風箏,鐘意和唐夭夭坐在亭中休息。
鐘意看了草地上的某個方向一眼,嘴角漾出笑意,說道:“這次從草原回來,相公好像比以前開心了。”
神經向來大條的唐夭夭塞了一顆蜜餞在嘴里,問道:“有嗎,他和以前沒有什么區別啊?”
“不一樣。”鐘意搖了搖頭,說道:“相公以前心里藏著事情,現在沒有了。”
唐夭夭詫異的望了唐寧的方向一眼,還是沒有看出什么,有些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專心吃她的蜜餞果子。
唐寧親手將昨天為蘇如做的那只蝴蝶風箏放上天,然后將線輪交給她。
鐘意和唐夭夭的童年是快樂的,他們一個生在官宦之家,一個是富商千金,吃的玩的樣樣不缺,小如卻連風箏都沒有放過。
不過這也沒關系,唐寧現在有的是時間教她。
這次草原之行,陳國和草原簽訂了契約,互幫互助互不侵犯,陳皇放下了心,唐寧自己其實也了了一件心事。
以前他總是擔心離開陳國以后去哪里的問題,現在則不需要考慮了,草原那么大,足以容得下他們一家。
肩上的擔子輕了,心情自然也好了,抬頭見小如的風箏飛的低了,便站起身走過去,幫她將風箏再次放起來。
唐寧一邊扯線,一邊后退,冷不防撞到一人,風箏從空中一頭栽到湖面。
唐寧回過頭,正想看看是誰走路這么不長眼,看到黑著臉的陳皇時,表情怔住,良久,才尷尬的行禮道:“陛下,巧啊…”
天然居,原蘇媚的小院中。
唐寧的風箏掉湖里了,他低著頭站在院中,目光盯著腳尖,神游物外。
陳皇雙手背后,目光望著他,臉色黑的像鍋底。
魏間站在陳皇側方偏后,用愛莫能助的眼神看著他。
“你回京多久了?”不知過了多久,陳皇終于開口。
唐寧道:“兩天了。”
“兩天?”陳皇看著他,怒道:“回京兩天,你居然不進宮見朕?”
唐寧輕咳一聲,說道:“北方的戰報,臣早已八百里加急傳回京師…”
陳皇挑了挑眉:“這就是你不進宮復命的理由?”
唐寧低頭道:“臣有罪…”
陳皇揮了揮衣袖,說道:“說說吧,你有什么罪?”
唐寧道:“陛下說臣有什么罪,臣就有什么罪,請陛下責罰。”
“罰你?”陳皇冷哼一聲,說道:“你剛剛平定江南,又安定了西北,為國立下汗馬功勞,朕要是罰你,百官會怎么看朕,百姓會怎么看朕,西域草原會怎么看朕,你想讓朕被罵作昏君嗎?”
唐寧拱手道:“臣不敢…”
“你不敢,你還有什么不敢的?”陳皇瞥了他一眼,說道:“先大軍一步回京,不進宮復命,居然陪夫人放風箏,朕在你眼里,難道還不如一只風箏?”
唐寧想了想,說道:“其實,臣這么早回京,是有隱情的…”
陳皇看著他,冷哼道:“什么隱情?”
“臣,臣回來是來報喜的。”唐寧道:“兵部陸尚書的女兒,陸雅陸姑娘已結珠胎,蕭家有后,臣這么早回來,是向蕭老將軍報喜的…”
反正蕭玨已經被賣了一次,想必他也不介意被賣第二次,唐寧看向陳皇,說道:“陛下也知道,蕭家人丁單薄,這個消息對蕭老將軍來說是何等重要,陸雅身體不便,蕭玨要跟著陪同,臣作為他們的至交好友,受此二人之托,先行回京,將這個消息帶給蕭老將軍…”
“蕭家有喜?”陳皇聞言眉梢一挑,蕭家的事情他也放在心上,若是蕭家有后,便能至少再延續兩代人的輝煌,這樣一來,他對死去的皇后,也算是有了交代。
隨后他又望向唐寧,問道:“你把這個消息告訴蕭老將軍了?”
唐寧尷尬的一笑,說道:“還沒有…”
陳皇雖然氣的胡子都在跳,但卻沒有再追責唐寧回京不報的事情,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平息心情,說道:“有關草原的事情,事無巨細,你都給朕一一說來…”
唐寧拱了拱手,說道:“回陛下,臣初到草原之時,草原局勢變化莫測,大王子三王子爭相奪權,臣好不容易幫助四公主穩住了局勢,又招他們算計,此二人居然聯合起來,想要逼迫四公主出嫁…”
“四公主是陳國和草原和平的關鍵之人,臣時刻謹記陛下托付的重任,怎能讓四公主嫁給別人,為此不惜以身犯險,險些丟了性命,才奪得了那場比試的頭名,粉碎了大王子和三王子的陰謀,可那大王子喪心病狂,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要暗殺,臣和四公主被人追殺數百里,餓了便嚼草根,渴了便飲露水,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
“后來,三王子弒父又殺兄,奪了可汗的位置,最后又敗于我陳國鐵蹄之下,自戕身亡,四公主得以繼位,愿意與我陳國和平共處,互不侵犯…”
唐寧所敘述的過程兇險重重,連陳皇都暗自為他捏了把汗,回京不報的事情,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后,看向唐寧時,臉色柔和下來,說道:“這一趟,愛卿辛苦了。”
唐寧面色肅然,躬身道:“不辛苦,為了陛下,為了朝廷,為了百姓,臣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陳皇面露欣慰之色,點了點頭,問道:“這么說,草原四公主,已經被你收入房中了?”
唐寧沒有將完顏嫣收入房中,倒是差點被她收房了。
他看著陳皇,搖頭道:“陛下說笑了,臣不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