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
福王的封地雖在京師之外,但福王與陳皇兩兄弟關系和睦,福王時不時的會被召回京師,這兩年陳皇為了方便起見,更是留他常住京師,京中不方便再修建一個福王府,福王與福王妃,就住在安陽郡主府。
午膳時間,福王為王妃夾了口菜,說道:“嘗嘗這個,這是本王讓廚子新學的,嘗嘗味道怎么樣。”
夾完了之后,見安陽郡主望著他,福王想了想之后,也在她的碗里夾了些菜,說道:“你也嘗嘗,別嘗太多,這是給你母妃做的。”
安陽郡主將筷子放下,生氣道:“父王眼里只有母妃,還有我這個女兒嗎?”
福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父王眼里有沒有你不重要,只要你未來的郡馬眼里有你就行了。”
福王妃看向安陽郡主,接口道:“你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讓你考慮的郡馬人選,你一個都不滿意,你倒是直說你看上哪家的青年才俊了,我們直接求陛下賜婚還不成嗎?”
“什么青年才俊,都是徒有其名罷了,不提也罷…”安陽郡主糊弄過這個話題,目光望向福王,說道:“父王,我有件事情求你。”
“要銀子沒有。”福王看都沒看她,開口道:“再辦什么宴會,你就自己想辦法…”
“難道父王眼里就只有銀子嗎?”安陽郡主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這次求父王的,可是正經事情…”
皇宮。
陳皇剛剛與福王下了局棋,以多一子取勝,心情愉悅,走出大殿,指著殿前的廣場,笑道:“朕還記得,當年我們幾個,不好好讀書,偷偷跑出來,就是在這片廣場上打鬧,被父皇發現,罰跪在宗廟里,多虧了你藏在袖子里的雞腿,我們兩個才挨過了那個晚上,幾位王兄可就慘了,半夜就餓暈了過去…”
福王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中是一個雞腿,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遞給陳皇,說道:“皇兄要不要來一口?”
“你的習慣,還是和以前一樣。”陳皇笑了笑,接過雞腿,咬了一口,說道:“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味道。”
福王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笑道:“這么多年了,還是喜歡這一口。”
“是啊,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陳皇目光望向皇宮之外的天空,說道:“二王兄的忌辰快到了吧?”
福王想了想,點頭說道:“還有半個月。”
“朕看著前面的廣場,就像是看到了我們小時候嬉笑打鬧的場面,看到了幾位死去的皇兄…”陳皇望著前方的廣場,沉默片刻,許久才開口道:“你說,若是王兄們還在,那該有多好,我們閑時可以下下棋,散散步,想來父皇在九泉之下,也會開心的。”
福王低下頭,輕嘆口氣,沒有開口,陳皇收回視線,長嘆一聲,說道:“朕擔心朕的皇子們,也會走上和幾位王兄一樣的道路,這難道注定是皇室無法逃脫的命運?”
福王笑了笑,說道:“皇兄多慮了,幾位皇子性情純良…”
“性情純良?”陳皇冷哼一聲,說道:“你說這句話,朕都不信,你信不信,若是朕現在讓誠兒回封地,不出半年,他就會因水土不服死在朔州?”
福王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說道:“懷王和潤王,性情都很溫良。”
陳皇道:“睿兒從小就是那樣,對任何事都不冷不熱,圓兒,圓兒的年紀還小,有淑妃在身邊教導,心性純良,朕心甚慰,希望他能一直如此…”
福王見陳皇面色暗淡,知道剛才重提往事,讓他想起了數十年前一些不好的往事,轉移話題道:“這些日子,京中倒也出了一些新鮮事…”
陳皇也不欲再提起往事,轉而問道:“什么事情?”
福王笑了笑,說道:“京中的將門子弟,大都去了西北,這次逢著武舉,一些將門女子,也吵著要效仿先輩,建功立業,上陣殺敵…”
陳皇擺了擺手,說道:“她們瞎胡鬧,就讓她們鬧吧,打仗是男人的事情,還輪不到女人沖到前面。”
福王笑了笑,說道:“臣弟也是這么覺得的。”
郡主府。
福王看著安陽郡主,攤了攤手,說道:“陛下不同意。”
安陽郡主看著他,說道:“父王問了?”
“當然問了,父王還能騙你不成?”福王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件事情,你就別摻和了…”
安陽郡主咬牙道:“我就不信了,他辦不到的事情,我一定能辦到!”
福王問道:“你說什么?”
“沒什么。”安陽郡主對他揮了揮手,說道:“我出去一下,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京師,楊府。
楊家在京師權貴中,并不顯赫,家中無人從軍,也無人從政,人丁凋落,算是沒落到極點的貴族。
即便沒落至此,但哪怕是京中的頂級將門,也不敢在楊家門前造次。
稍微有些閱歷的權貴都知道,楊家也曾經輝煌過,數十年前,楊家一門男丁,皆死在了戰場之上,一代將門,自此斷了香火,即便如此,楊家也沒有退縮,沒有了男丁,楊家的女子便頂了上去,在戰場上陷陣沖鋒,英勇不輸男兒,楊氏女將,曾一度坐上了大將軍的位置。
那個年代,是這些女將,撐起了整個國家,即便是幾十年過去,她們仍舊被人們所銘記,先皇在世時,對她們也恭恭敬敬的,更何況是京中享受她們余蔭的后輩?
今日,門庭向來冷落的楊府門口,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停下。
安陽郡主從馬車上跳下來,走上前,敲了敲門,許久,一名老婦才緩緩的打開門,看到她時,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笑道:“郡主又過來陪將軍了…”
小半個時辰之后,安陽郡主笑盈盈的從楊家出來,說道:“去趙家。”
和楊家一樣輝煌過的家族還有不少,趙家便是其中一個。
皇宮。
宮門口的守衛正在盡職的值守,三輛馬車忽然在宮門口停下,三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在仆人的攙扶之下,小心的從車上下來。
守衛見到這三位老婦人時,眼睛同時瞪得滾圓。
三位老婦人他們是第一次見,但她們所穿的衣著,已經將她們的身份表露無遺。
這是京中僅有的幾位,連陛下都要客氣對待的老祖宗了。
一名老婦人走到宮門口,看著那守衛,說道:“我們要見陛下。”
御書房。
陳皇將一封折子扔在旁邊,搖頭道:“她們胡鬧,這些御史也跟著胡鬧,陳國若是需要女子上戰場,朕的面子往哪里擱?”
他看著魏間,說道:“告訴尚書省,以后這樣的折子,不用往朕這里送了。”
他話音剛落,有一名小宦官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躬身道:“陛下,楊家,趙家,齊家的三位老將軍求見。”
陳皇看著他,詫異道:“京中有這幾位老將軍嗎?”
“我們幾個老不死果然是老了,老到連陛下都忘記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陳皇看著出現在御書房門口的三名老嫗,怔了一瞬之后,便立刻走上前,說道:“三位老人家怎么來了,來人,快快賜座…”
三人落座之后,一名老嫗看著陳皇,說道:“我們只是聽說,陛下瞧不起我將門的女子,認為她們在戰場上不如男兒,不允許她們參加武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陳皇表情一怔。
這句話他對誰都可以說,唯獨不可以對這三位說,他也沒有資格對她們說。
“道聽途說,這絕對是道聽途說!”陳皇面色一變,看著三人,說道:“誰說女子不如男,沒有像三位這樣的女中豪杰,就沒有今日的陳國,朕怎么會瞧不起女子?”
他從桌上拿起一封奏章,笑道:“朕正準備同意這位御史的提議呢,三位老人家就過來了,魏間,你去將這折子交給懷王,讓他立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