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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在得比往年更早也更猛烈的寒流之后,冬天的氣息早早的就降臨在了大宋的首善之都開封府了。
凜冬已至,地處中原的開封府的氣溫,也是一年更比一年低。來自天津市的棉衣和皮袍子成了暢銷產品。凡是有幾個小錢的汴梁子出門都是一身利落的羊皮長袍或是在對襟儒服里面加身小棉襖,又暖和又好看,而且還耐穿。遍布開封府城各處的酒肆中,來自天津的各種蒸餾酒(蒸餾酒的技術已經走漏),也成了暢銷品。這么冷的天氣,喝上那么一口暖暖身子,還是很不錯的。
大概是天津的棉衣、皮袍和蒸餾酒給凜冬中的開封府送去了幾分溫暖。在這個冬天,開封府的活力比往年可是更足實了一些兒。街頭巷尾,人們都以極高的熱情在議論軍國大事。
最近值得大家熱烈討論的軍國大事一共有三件。一件是當然是房價了——房價算軍國大事?
當然了,開封府的房價是錢引的支撐,而且還有許多官員利用無息錢引貸款購買了高價房產。如果開封府的房價跌慘了,錢引發不出去,一大批官員又成了負資產,還有比這更大的事情嗎?
不過這段時間開封府的房價和錢引的走勢非常迷離,房價不斷波動,而錢引同樣也出現了大幅度的上下震蕩。
另外,一直維持低位錢引利率,也在過去幾個月中節節走高。存款利率從5左右一路上揚到了15!整整翻了三倍。
而銅錢的利率則繼續在低位徘徊,只有區區3。兩者之間的利差達到了五倍!
與此同時,南京襄陽府的土地房產將要大漲的傳聞,也在開封府各處彌漫。據說是官家已經下了決心要大肆營建襄陽府,使之成為大宋真正的南京。
而大名的北京地位,洛陽的西京地位,則會陸續取消。以后大宋就是東南二京并立啦!官家和朝廷每到冬季,就會南下襄陽避寒!
所以襄陽府的房價一定是上漲的,有閑錢的,應該去多買幾套襄陽的房子。
對了,現在南京襄陽府的房產,也要使用錢引進行買賣了!所以錢引的價值,仿佛并沒有因為開封府房地產市場的波動而降低…
第二件引起熱議的軍國大事,就是由新科狀元何栗主持的開封府清田檢地!
其實清田檢地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大宋開國以來不知搞了多少回,但這次仿佛不一樣。
因為以往清田都是清小民不清親貴。而這一次清田檢地一上來就動了幾家貴人,其中還包括鄭皇后的娘家。
這可真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而更讓人吃驚的,則是有皇后做后盾的鄭家,居然拿何栗這個小小的八品官沒一點辦法!
這可不是官家趙佶有多愛護何大才子,而是一個名為復古學會的清流團體在發揮作用,讓已經回到開封府的趙佶有點顧忌。
這個復古學會說起來也沒什么大背景,就是一群青年官員和太學生、武學生鼓搗出來的。宣稱要以周為師,實行復古改革!
而復古改革的重點,就是抑制兼并,實行均田!
而且他們還宣稱如果不抑兼并,不行均田,那么大宋將無法抵御無父無君的暴周…
而第三件軍國大事,則和第二件有點關聯,仿佛是為了證明復古學會的理論而發生的。
就是發生在大周共和二年九月下旬的燕子堡之戰!
根據在燕子堡中躲避的客商帶出來的消息,當時完顏阿骨打親率十萬大軍突然而至。兵馬之多,幾乎鋪滿了鴛鴦濼周圍的大草原,無邊無際啊!
而燕子堡中的守軍,只有區區兩三千之數,且燕子堡也僅僅是倉促而成的土堡,唯一的倚仗,不過是十幾門大炮。
可是雙方交戰的結果,卻讓燕子堡中瑟瑟發抖的商人們大吃一驚。
號稱滿萬不可敵的十萬女真精兵,居然被兩三千周軍擊敗!
“抑制兼并,均田強兵”的暴周威猛如斯,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師周復古”的必要性嗎?
如果大宋不以周為師,難道要坐等暴周南下“幫助”大宋改革嗎?
暴周在燕地,在遼東,在遼西,如今在高麗沒收他人的土地可是毫不手軟的!
人家根本不看有沒有田契,都是一律沒收!
這下原本公開反對清田檢地的官員勛貴都不敢說話了,連當過一陣子監國的定王趙桓都出面說了話——既然沒有田契,這土地就該是官田。
而鄭皇后也面臨了極大的壓力,最后不得不讓家里人退讓,乖乖交出了一萬五千畝土地,剩下的兩萬畝也辦了田契,成了必須要納稅的土地…
這三件軍國大事加在一塊兒,都讓天子腳下那群政治嗅覺敏感的汴梁子有了一種“天變在即”的感覺。
“喝!2000大周精銳,都是人如龍,馬如虎,上山如猿,入水如獺,其勢如泰山…個個披堅執銳,在十萬金兵陣中殺了個七進七出,殺得金兵伏尸數十里!”
“周兵真有那么厲害?能2000破十萬?該不會是花了天價買了什么仙羊、天馬、金牛吧?”
“小聲點兒,這話不能亂講,哪有什么仙羊、天馬、金牛…”
“就是有,暴周也不會買!人家是真能打!人家的兵和咱們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難不成還三頭六臂了?”
“三頭六臂是沒有,但是人家有地啊!一個府兵有150畝良田,而且不用繳納田稅,還可以免家中三口人的免役錢。要是騎士,那可就更富了,有1500畝的授田…”
“那也不至于2000破10萬啊!”
“也許金兵沒有傳得那么厲害吧?滿萬不可敵什么的,多半就是個大話。”
市井民間議論紛紛,公卿百官也都有一種天變在即的感覺。如果說當初武好古草創共和的時候,開封府的百官親貴們還覺得可以搞個三足鼎立或南北二朝。那么隨著大周這幾年不斷壯大,先是收復東遼,又是揮軍高麗,后又在鴛鴦濼擊敗了前來試探的十萬金兵。現在誰都感覺到情況不對頭了。
大周共和國也太過蓬勃了,而且四處擴張,鋒芒畢露。
等到周國平定高麗,奪取了金國的東京臨潢府,把自己的東、北兩方面都經營得固若金湯了,大概就要輪到大宋倒霉了吧?
那么大宋現在是不是要“師周復古”呢?“師周復古”能不能真的自強不知道,卻一定會讓大家伙兒的私囊大大縮水!
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啊!
大宋以孝治天下,官員權貴們當然對復古黨人恨之入骨。
但是暴周那邊更狠!
復古黨人不過要清查隱田,只要辦理了田契,復古黨人是沒有辦法的。而且就算是沒有田契的隱田,復古黨人也沒有辦法全部將之充公。
可暴周的共和軍打到哪里,就把哪里的土地統統收歸國有,然后重新分配。根本不問有沒有田契…這已經不是殺人父母的仇了,而是把祖宗十八代都給屠了!
啪的一聲兒,一本奏章輕輕的落在了茶幾上面兒。
看上去有點疲憊和衰老的太師蔡京嘆息了一聲:“王將明的奏報,諸位都看過了吧?怎么樣?是真的嗎?汝霖,你是知兵的,你先說吧。”
替代出鎮河東、朔方的童貫成為同知樞密院事的宗澤捋著花白的胡子,皺著眉頭,仿佛在苦苦思索:“應該是真的…現在市井上的傳聞是瞎說,2000人殺個七進七出是不可能的,金兵沒有那么弱。
不過據守什么棱堡,用火炮發射鐵砂彈破敵還是有可能的。只是…”
看到宗澤欲言又止,蔡京忙追問道:“只是什么?”
“只是棱堡配合大炮這么使用,北地的漁獵游牧之民,再不是暴周的對手了。”
宗澤是有資格說這話的,他可是當過昭義軍二把手的,對于“結硬寨、打呆仗”的招數還是很有心得的。
所以看了王黼的奏報,他就知道棱堡加大炮不好對付了。
如果這種戰法真的可以做到2000人抵擋10萬人,那么金國也好,蒙兀國也好,以后都很難對周國構成威脅。
所以在周國平定高麗之后,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南下了!
右相何執中聽了宗澤的話,哼哼了一聲道:“不就是在城墻的角上修個三角馬面嗎?襄陽府就這樣修的…大不了咱們照葫蘆畫瓢,也多修點這樣的城堡!”
宗澤搖搖頭道:“可咱們沒那么多大炮啊!周國比咱們會鑄炮,他們的大炮比咱們多了十倍都不止。而且要修那種棱堡得花多少錢?朝廷現在還有余錢可以修棱堡嗎?”
一提到錢,蔡京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這段時間,錢引有點滯銷了!京東銀行也沒少想辦法,又是漲利息,又是制造波動,又是吹噓襄陽房地產市場怎么好。可是錢引就是發不出去…
這可是一年兩千萬的收入啊!要是沒有了,朝廷的手頭可就沒什么余錢了。
就在蔡京為錢而煩惱的時候,一個樞密院的主事匆匆走了進來,將一份奏報交給了知樞密院事鄧洵武。
鄧洵武展開奏章看了看,頓時就是一聲訝異:“什么?金國要向咱們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