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這就是東賊!?”
大宋官家趙桓,遠遠看著大隊大隊共和軍兵馬,浩浩蕩蕩的從南熏門外十余里的官道上通過的時候,一臉驚恐,喃喃自語了起來。
他可是趙佶的親兒子!自然也有遺傳性膽小的不治之癥。之前被復古黨蠱惑的時候,腦子里面都是明君圣主,力挽狂瀾什么的,一時忘記了害怕…
當然了,大周共和軍嚇唬老趙家的本事倒是不能和女真兄弟民族相比的。
武義久、武義勇都是趙桓的妹夫——人家可不是把他的妹子拘去做妾,而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而且和武家兩兄弟感情很好,兩個都是難得的美人兒,出身又高貴,陪嫁又多,教養也好,賢良淑德不說,也不管武家兩兄弟搞小三搞小四。那么好的老婆上哪兒找去?
所以武義久、武義勇和兩位帝姬的關系是極好的。
有兩位帝姬保護,趙桓是不用擔心被抓去五國城看雪的。
但是現在看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共和軍到了開封府城下,趙桓還是一陣陣的腿肚子發軟。如果不是身邊兩個小黃門努力攙扶著他,他肯定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陛下,”已經被提拔為中書舍人兼兵部侍郎的張浚高聲道,“東賊不過如此,區區兩三萬人,如何是開封府十萬天兵的對手?而且四方勤王之兵已在途中,很快就會趕來,到時候就能將他們聚而殲之了!”
“對!”右司諫李光也道,“河北、河東民心可用,還有許多城池在拼死抵抗,韓肖胄、宗澤、杜充麾下還有二十萬精兵。東賊的兵馬雖多,但已經是疲憊之師,糧草不濟,攻勢已然放緩,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翰林學士承旨秦檜也說:“東賊陳兵開封府外,不過是虛張聲勢,恐嚇朝廷。目的還是要求和!若求歲幣,倒不妨與之,土地是萬萬不能割讓的。”
幾個復古黨人都在給趙桓打氣,他們也知道趙家人的軟骨病。可是趙桓卻在秦檜提到議和的時候輕輕應了一聲,還仿佛是自言自語地說:“就是割一點土地也不是不可以…”
這話說的有太丟人了吧?
在場的復古黨人都是好一陣泄氣兒。雖然大家都知道打不過東賊,河北、河東、京東東路多半保不住,開封府多半也要丟掉,可是只要開封府一時不丟,他們的大話就能繼續說下去。
就算丟了開封府,嘴巴上也不一定要服軟…只要能跑去關中,照樣可以高舉“還我河山”的旗幟!
趙桓輕輕一嘆:“今日見識過東賊了…朕也有點倦了,先回宮休息,明日再議戰守吧。”
戰守之事,早就議了不知多少回了!
在武義勇大軍渡河的當日,趙桓就下旨設立了“四壁守御司”,統一指揮開封守城作戰。并且任命知樞密院事耿南仲兼任四壁守御使,以楊可世為四壁守御副使。還將原本布署在牟駝崗的九個將中的七個調進了開封府(另外兩個將分別去了滎陽和徐州)。
另外,趙佶跑路的時候只帶走了岳和的一個將,后來又有高堯輔和周云清帶走了兩個營,護著趙佶的女人和一部分財物去了襄陽。
所以現在撤入開封府的新軍還有大約三萬五千人,加上一萬多老禁軍,一共有不到五萬還算靠譜的部隊。
“以房募兵”也搞起來了,不過不是當兵就分房子。而是要有功勞,斬一個賊頭獎勵一張“房產證”——這門檻可比高俅當年開給房奴兵猛士的低多了。
不過由于東賊人數比當年的西賊多太多了,大約有100萬。所以只能采取“先砍先得”,五萬截止的辦法…砍夠五萬后面就沒有了。
當然了,開封府的房產現在都見了888年的大頭部了。價格從宋周開戰時起,就節節下滑,幾個月內跌去了四分之一,后市行情不看好啊!
但是“以房募兵”的政策還是有點效果,不是沒房沒老婆的開封閑漢還是給忽悠著從了軍。讓趙桓的“賬面軍隊”人數達到了10萬人。
10萬大軍,看上去不少了。比在城外耀武揚威的武義勇所部多幾倍。可是卻沒有一位新軍的將主敢請命出城去和武義勇較量一番的。
哪怕是主張調門喊得極高的復古黨人,也只敢守城,不敢出城浪戰。
可是現在不擊潰武義勇,回頭河北的“百萬東賊”南來,開封府的十萬大軍還不是坐以待斃?
如果不想待斃,那就只有走為上策,或者議和求饒了…
走,現在不是時候。趙楷的東海國沒有撤除,徐州的金山銀山沒有搬走。他怎么能往關中跑路?
沒有金山銀山,趙桓怎么去關中搞復古?關中那幫惡霸地主會把土地給他?到時候別都投降大周共和國了。
而要在開封府拖延時間,直到完成東海撤藩和徐州運金這兩大任務,趙桓就要用點緩兵之計了。
趙桓垂頭喪氣的回到崇政殿后沒一會兒,他的老師耿南仲就給帶來一個好消息。
“陛下,太后的外甥鄭億年被武義勇放回了開封府。”
“哦。”趙桓應了一聲,“他和武義勇沾點親,武義勇不殺他也不奇怪。”
“陛下,”耿南仲壓了壓聲音,“他是帶著武義勇的囑托回開封府的!”
“囑托?”趙桓一怔,立馬從一篇策論中抬起頭,看著耿南仲了——他正看的策論是今科會元沈晦寫的,趙桓沒有心思主持殿試。所以就想直接讓會元當狀元了,因此就讓人把沈晦的文章送來看看了。
“陛下,”耿南仲道,“鄭億年受了武義勇之托,想探一探咱們的和談條件。”
“什么?”趙桓看著耿南仲,“武義勇想要講和?”
“對!”耿南仲點點頭,“陛下,機會難得啊!”
“不對,不對…”趙桓搖搖頭,“黃河北岸還有百萬東賊,東賊為什么要急于議和?”
“不是東賊急于議和,”耿南仲道,“而是武義勇想要議和。”
“武義勇急什么?”趙桓問。
“當然是急于搶到頭功了!”耿南仲分析道,“武義勇乃是武好古的長子,據說十三歲就從軍殺人,至今已經十余年戎馬生涯,而且屢立大功,比如今的元首武義久強了不少…”
“他想和武義久爭位?”趙桓吸了口氣,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機遇,“會打起來嗎?”
二武相殘的好事兒,趙宋這邊已經期盼過一回了,可趙桓還不死心。
“陛下,”耿南仲搖了搖頭,“武好古未死…”
“可惜!”趙桓嘆了口氣,“那還有什么機會?”
“陛下,東賊的元首是有任期的…武義久是補選上臺,補得是武好古的第二任元首任期中剩下的兩年。也就是說,今年年末,東賊又要大選元首了。如果武義勇可以立下殊功,很有可能會選上元首!”
其實周國的元老院和元首選舉并不講論功行賞——武義勇的功勞可以為自己贏得上將軍銜和最高級的元勛公民,也許還可以得到一大塊土地作為獎勵(私田),但是和當元老、元首是沒有關系的。
而且武義勇現在還年輕,根本不會選擇從軍中退役去選元老——周國的現役軍人是不能參選元老和元首的!
對武義勇而言,騎士學院院長和都軍機使才是他接下去要謀求的職位。然后再按部就班的當選元老,再當一任或兩任兵部尚書。之后才會去挑戰首席元老的職位…怎么都是十年后的事情。
到那時,武義久也昨晚他的兩個半任期,元首也該換人做了。
所以武義勇現在根本不急于議和,而且他也沒有和大宋朝廷進行正式議和的權限。他不過是個軍團督軍,又不是共和執政府的禮部尚書。
不過他卻有權為達成軍事目的和敵人進行談判——比如勸降和以談判為借口欺騙敵人都是“軍事目的”。
和開封府朝廷進行的談判,實際上就是一個欺騙手段。
武義勇需要用這種手段為奪取和鞏固陳留創造條件!
他手頭只有27000余人,雖然足以攻破陳留,但是在攻城過程中遭到開封守軍的進攻可就不大好辦了。
因此用和談欺騙趙桓,讓他按兵不動,才是最佳的策略。
而在攻破陳留后,武義勇還要在陳留進行長期堅持的準備。包括修補城池和搜集軍糧等等,都挺耗費時間的。
在這個過程中,開封府的宋軍能維持不動,就再理想不過了。
“耿卿,”趙桓思索著問,“咱們該給東賊什么好處?”
“河北怕是要割出去的!”耿南仲道,“京東東路的登州、萊州、濰州、青州和密州東部怕的保不住了…不過河東的地盤盡可能要保住。哪怕多給點歲幣也行,要不然關中就要失去屏障了。”
“要割那么多地?”趙桓一臉肉痛,“也太多了吧?”
耿南仲搖頭道:“那就只提河北吧…其實這也是咱們的緩兵之計,能拖一時是一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