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國的逃跑,現在居然成了要挾大宋的手段了…
沒有搞錯,現在大宋的昏君奸相根本不怕金國來攻打,反而害怕金國逃走。
攻打什么的…紀大奸相在過去的六年中可是練成了325營新軍!這幫新軍的戰術都是從周國抄來的,是用火炮、長槍、弩箭和騎兵配合起來打仗的。而且還特別善于修硬寨,挖壕溝。
在草原上打運動戰也許不如女真,擺開來打陣地戰可不怵什么敢達。
生女真的敢達再厲害,遇上蕭瑟瑟的駝城不也一樣撲了?
在參考了“駝城戰術”之后,宋軍新軍的將領們發明了一種“車堡戰術”。就是用一種加強型的四輪馬車首尾相連組成臨時堡壘,再用輕型火炮和弩兵進行防御。
這種戰術可以有效對抗金軍的騎兵沖擊!也能給士氣普遍不高的宋軍兵募壯膽打氣,的確非常厲害。
不過即便擁有“車堡戰術”,大宋的昏君奸臣還是非常懼怕周國的。
東遼現在的崛起還不是周國那群軍事機宜的功勞?他們能幫東遼崛起,一定有辦法破解駝城戰術,這樣也就能打敗宋國新軍的車堡…
而且紀大奸相非常清楚,自己主導的新政并不算成功!雖然新軍練了不少,封國也建了幾個,錢引危機造成的蕭條看上去也結束了。
但是東南沿海十數州之外的大宋大部分地區的經濟,卻依舊凋敝!
這是因為紀憶克服危機的方法造成的——紀憶的辦法是金融改革,而不是社會改革。而金融改革的受益者恰恰是造成大宋社會危機的東南沿海十數州的工商業!
因為大宋銀行和銀行券的出現,為東南沿海的工商業提供了大量廉價的資本。使得東南沿海的工商業可以將更多的資金投入手工業和海外貿易。
與此同時,存在于大宋三百余州的那些小質庫、小解庫和長生庫,卻無法通過發行銀行券獲得廉價資金。也沒無法吸引到東南沿海的資金進入。因此就很難從錢引危機中復蘇。
所以大宋的三百數十州并沒有走出錢引危機,依舊面臨資金短缺和資金價格高昂等問題。
因此兼營手工業的農民就很難得到廉價的資金,也就更加難以同沿海十數州的手工業競爭了。
由于價廉物美的產品不斷沖擊著內地的市場,土布、井鹽和質量低劣的土鐵不斷丟失市場。
土地就成了農民們唯一的希望!
而這唯一的希望,又因為土地兼并之風,而在一點一點的失去。
按照復古黨人的說法,由于新政只注重表面而忽視根本,所以如今大宋的三百余州,已經是民變在即了!
民變在即,當掠之于商!
可是執政的紀黨維新派奸佞又代表著東南沿海資本的利益——不愿意大幅增加商稅,更不愿意在東南沿海展開檢地清田運動。甚至不愿意挪用大宋銀行中的金銀銅錢去彌補財政虧空,只知道催收夏錢和增發債券…搞得民怨沸騰,債臺高筑。
在這種情況下,325營的新軍實際上是紀黨奸佞對內鎮壓的工具,根本不能用于激烈的外戰。
如果外戰不利,內變可就要洶洶而來了!
可是外戰戰與不戰,利與不利,可不是紀大奸佞能決定的。
現在大宋的國防,就啊建立在聯金制周上的!如果金國西遷,那么大周扶植的東遼就會成為草原之主!
而有蕭太后在,武好古根本不必擔心草原上的東遼會去拖大周的后腿。
到了那時,大周共和國就能全力南下,席卷中原了…
“太宰,可不能讓金國走了…”
政事堂內,知樞密院事張叔夜搖搖頭,對已經成為太宰(首相)的紀奸佞道。
“嵇仲,你說該怎么辦?”紀憶兩手一攤,“和周國開戰?新軍有多大的把握?”
“沒有的,沒有把握的!”同知樞密院事童貫馬上接過話題,“陸上的325營還可以一戰,可是海上呢?人家的‘北洋’級戰列艦上有54門大炮啊!而且都是15斤以上的重炮。咱們的槳帆炮船根本沒得打,海戰一輸,沿海各口怎么防?325營兵拆出去守海口了,還有多少能用于陸戰?”
如果說宋朝在陸上還能抄襲一下周國的軍制戰術,組成自己的新軍,那么在海上,可就是連抄襲都難了。
因為周國立都于天津,國土又環繞渤海、東海(黃海),地形有點像歷史上的羅馬帝國,是一個依靠海運才能維系的國家。而且周國是沒有什么田賦的,周國的田土主要用于維持軍事公民。財入得依靠工商業和海外貿易。從某種程度而言,周國是一個半海洋、半陸地的國家。
而大宋雖然要辦了海軍,但是基本上是一個陸地國家。兩者對于海軍的重視程度是不能相比的!
而且天津的造船業一直非常強大,因為天津容易得到質優價廉的木材。在遼東、遼西、高麗和金國的上京道沿海地區都出產優質的橡木和鐵樺木,可以用來制造大型戰船。
相較之下,宋國只有泉州的造船業還算發達,但是也受困于材料,造不出堅固耐用的大型戰船。
另外,宋周兩國在火炮鑄造技術上還有10年以上的差距!
這個差距在陸軍不算什么,畢竟陸軍的野炮也就發射個幾斤重的彈丸而已。重型火炮用不大上,鑄造出來也拉不動。
可海軍就不一樣了,再沉的火炮上了船都不算什么。
所以周國的海軍擁有更大更堅固的船,更重的火炮,自然可以碾壓宋朝的槳帆炮船了。
“可現在主動開釁的不是金國,”宗澤插話道,“蕭太后是年年用兵…科爾沁草原上金國的棱堡已經被她拔掉七八個了。臨潢府城已經淺露,隨時可能發生第三次臨潢之戰。
所以金國和東遼的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也許武好古這次不會再躲在蕭瑟瑟背后,而是會出動大軍參戰。
一旦金國戰敗,臨潢府被東遼奪取。那么金國即便不走,也牽制不了周國了!”
臨潢府一丟,金國的上京道和西京道就分離了!而上京道被周國吃掉不過是時間問題。
另外,臨潢府是大遼故都,具有特別的象征意義。
一旦蕭瑟瑟入主臨潢府,就象征著大遼國的復興。到時候就會有許多草原部落投靠大遼!
女真人就得為了草原的統治權和契丹人展開斗爭,哪兒還有功夫去對付周國?
聽著政事堂中幾位參加集議的宰執們的議論,太宰紀憶的心頭卻冒出了一句流傳于開封民間的歌謠:“殺了雞,食了酥,便是人間好世界…”
“殺了雞”的雞,當然指紀憶,雞是紀的諧音。“食了酥”的酥,并不是指少宰蘇遲,而是指蘇遲的弟弟,提舉大宋銀行事的蘇適。
給父親守完孝回到官場的蘇氏兄弟,現在成了維新派中的蘇黨。裁禁軍,練新軍,鑄劣幣,發國債,揚新學,種種新政,都有他們兄弟的參與。
想到這里,紀憶就將目光投向了今年已經54歲的少宰蘇遲,“伯充,你怎么看?”
蘇遲搖了搖頭,苦笑道:“憶之,你真以為武好古是因為金國的牽制無法南下的嗎?”
紀憶眉頭深皺,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蘇遲搖搖頭,自問自答道:“我看不是的…武好古之所以不敢南下,是因為人心!人心還在大宋一邊啊!天下的士大夫和升斗小民有幾人向著周國?又有多少擁護大宋?
一統天下,并不是兵強馬壯就能做到的!還需要立德,需要收人心。而武好古只圖利而不立德,他心中只有商人和武夫,沒有士大夫和天下億萬民眾。所以他不敢,也不想一統天下。”
還是蘇家人知道武好古!
蘇家現在一門踏兩國。蘇軾一脈都在周國這邊,雖然沒有位列宰執,但是元勛公民、勛貴公民卻有不少。而且在博士團和燕山大學、云臺學宮、天津大學、遼陽大學里面還有極大的影響力。
對于武好古的根底,是非常了解的!
在武好古的基本盤中,是沒有士大夫和普通農民的。他的政權就是工商加軍事公民。軍事公民需要田莊,工商需要市場和財富。這就是周國一切行動的源動力。
所以周國的一統之路…如果真的有這條終極路線,多半也是非常緩慢和曲折的。
“除非,”蘇遲接著又道,“除非咱們自己失了人心!”
紀憶知道蘇遲是什么意思。
蘇遲主張限制工商,重視生民。要通過增加商稅改善財政,要清查沿海諸州之田以補生民。通過抑制商人兼并來緩和階級矛盾…
“伯充,”紀憶搖搖頭,“現在說的是對周開釁的事兒。”
蘇遲嗤的一笑:“茂德帝姬下嫁武義久在即,官家會答應尋釁大周嗎?今日的議論根本沒有意義,還是想想怎么使生民得以喘息吧。
憶之,限制工商是肯定的!即便不在沿海諸州查田,也得大幅增加商稅。增了商稅,朝廷才能免除中原農人的夏錢和丁稅、免役錢。免除此三稅,天下人心又能安穩三十年!到時候,你我都不在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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