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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1章 國賊,軍亂 二

  楊戩其實誤會武好古了,武好古壓根沒有想過河西也會變成一家宋朝的藩鎮。

  在他想來,河西總歸是耶律延禧的麻煩,也許會把大遼國一把拖累死吧?

  不過他有時候的確是低估了耶律延禧,高估了趙佶。雖然他們都是亡國之君,但是同樣的亡國之君,水平還是有高低的。耶律延禧真是拿了一手的爛牌,遇到的變態對手太多了。一個是克烈部的撒里黑汗(磨古斯的兒子,又名忽兒札忽思汗),信了上帝的阻卜人,怎么都打不死的小強。一個是萌古部的合不勒汗,歷史上的第一位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曾祖父。還有生女真的敢達,同樣戰斗力暴表。而耶律延禧的手下又是一群吃齋的契丹人,怎么可能打得過人家?

  而趙佶可是拿著一手好牌,活生生給玩壞掉的…所以他現在拿著一手更好的牌,也在不斷出昏招。

  武好古的好心,有時候又成了加劇昏招的推手。所以,真的不是武好古居心叵測,而是造化弄人啊!

  武好古,還是善良的......

  崇政殿,君臣議政。

  因為河東戰局敗壞,好多天沒有露出過笑臉的趙佶,今天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笑顏。

  楊戩給他帶來了好消息,遼人愿意以河東易河西、朔方…河朔本就是取自于西賊的地盤,現在失去了也不心疼。而河東是祖宗留下來的家業,能夠拿回來自然是好事。

  另外,遼人也愿意承認燕地歸屬大宋了。雖然武好古在燕地搞了割據,但是名分終于回來,也是一樁大功業啊!

  有了燕山遮護,北方的游牧騎兵,終于不會隨時兵力黃河北岸了。

  至于幽州割據,慢慢再想辦法解決就是了。

  趙佶的笑臉,就已經定了調子,崇政殿內的臣子們當然知道要怎么說話了。

  “陛下,遼人愿意以河東易河西,實乃天佑大宋,天佑陛下!”

  “陛下,臣以為,遼人的條件還有轉寰的余地。也許咱們可以留下靈州、朔方,只割河西、安西、北庭之地。這樣無論西北還是東北,都可以無虞了。”

  “陛下,臣愿意前往幽州,和遼使談判,全力以赴,為國家爭利。”

  群臣們自然緊跟趙佶的表情,一一表態支持。其中蔡京還挺身而出,要去燕京充當賣國求榮的使臣。

  唔,割河西、安西、北庭是沒有辦法的。不過以后的歲幣定多少還可以爭一爭。

  在楊戩帶回來的消息中,并沒有歲幣的條款。不過肯定是要給的!蔡京估摸著一百萬應該能談下來的…唔,也是功勞了!百萬歲幣“換”回一個燕地,還是蠻劃算的。

  “好,好!”趙佶笑著點頭,“那就勞煩蔡卿走一趟天津了…至于副使就讓武好文去吧!

  另外,見到武好古后,再和他說說給他兒子賜婚的事情。義勇、義信、義久三個孩子都很不錯啊,都可以當朕的駙馬,就把玉盤、金奴、福金許給他們。他長女美娘聽說也頗有顏色,可以許配給定王。”

  “陛下,”蔡京一聽,連忙上奏道,“美娘的諧音可是媚娘啊…”

  “媚娘?”趙佶愣了愣,“武媚娘…唔,那先別提給定王選妃的事兒。”

  “陛下圣明。”

  蔡京宋了口氣。武好古的三個兒子一人撈到一個公主,蔡京是不在乎的。但是讓武好古的女兒武美娘成為定王妃,也就是趙佶的嫡長子趙亶(趙桓)的正妃可不行啊,太子妃是有可能成為太后的!

  就算蔡京不出來反對,殿中的群臣也要提出異議。

  這時尚書右丞蘇遲出班奏道:“陛下,遼人狡詐,上一次就曾經背信棄義,突襲高俅所部,致使高俅陣亡。如今雖然再次議和,但是朝廷還是一個嚴加提防,以免不測。”

  殿中的臣子都在心中想著:上一回都是武好古不好…這一次應該沒有問題了!

  “那就命令東南六路開來的兵馬繼續向西,”趙佶說,“只要他們到了河東,應該就可保無虞了。”

  “陛下,”新任的知樞密院事吳居厚滿面愁容的上奏道,“如今不計算太原以北各軍,河東境內已經有了9個將的新軍,另外還有禁軍、廂軍、府兵總計數萬人。如果再加上6將東南新軍,總兵力可就要超過20萬人了!”

  趙佶笑著:“有20萬大軍,應該不怕遼兵了。”

  聽到這個判斷,在場的都軍機使張叔夜就眉頭大皺。20萬人中有19萬是烏合之眾…本來精兵還多一點,有個開封新軍第一將是很不錯的。如果能和河西開來的一萬騎兵互相配合,再有個名將去指揮,說不定能解了太原之圍。

  可是鄭居中偏偏把一個將擴充成了八個,塞進了幾萬根本不能戰,也沒有什么武器的府兵。人是多了,戰斗力卻還不如原來呢,硬生生把精銳變成了烏合…

  至于從海州開來的6個將,張叔夜親自去瞧了。根本不行啊!就是原來的老禁軍,而且還是渣一樣的東南禁軍。人數倒是不少,正兵輔兵加一塊超過五萬人了。

  可是人多消耗也大啊!

  “陛下,”吳居厚奏道,“20萬大軍在戰時,每個月光是軍糧就要消耗12萬石以上…如果再加上騾馬和民伕的消耗,20萬石都止不住啊!現在平定君、汾州和太原府以北都被遼人蹂躪,河東只剩下七八個州還可以征到夏、秋兩稅。根本不足以應付20萬大軍的消耗。

  而河北諸州又剛剛遭受過兵禍,元氣還沒有恢復,供應河北諸軍都極為勉強。

  至于河南又素來缺糧,雖然海路市舶制置司保證了200萬石北面供應,但是比之去年,還是有所減少的。

  另外,河東交通極為不便,沒有水路可以通達,糧食必須通過山路轉運,沿途損耗極大。如果從洛陽白波起運,到晉州就有五六百里,到太原起碼一千里。途中所耗,比運到軍前的糧食還要多啊!如果每月要供應20萬石,運抵白波的糧食起碼要有40萬石。一年就是480萬石…”

  吳居厚一番話,讓趙佶的笑顏再一次消失無蹤了。

  好好的,軍糧怎么又不夠吃了?幸好遼人求和了,要是戰爭還得持續,這可怎么辦啊!

  趙佶搖搖頭,“吳卿不必擔憂,和局將成,總歸不會捱到軍前糧盡的時候。”

  他頓了頓,又對蔡京言道:“蔡卿,你去告訴武好古,即使議和成功,他也還是安東大都護!總要給遼人在東京道找些麻煩才好!”

  “來了,來了…”

  劉延慶抖著聲音喊道。

  鄭居中和錢蓋則并肩站在晉州的北城關上,眺望著通向北面洪洞縣的官道。

  連成一片的馬蹄聲音,已經從遠方傳來了,馬蹄聲是如此驚人,似乎讓晉州的城墻都在微微顫抖。

  正在那里肅容等候的鄭居中變了臉色,蘇之渙、鳳鳴中他們到底帶了多少人來?他回頭顧盼了一下相貌相當堂堂,臉上溢滿了笑容的劉延慶。

  劉延慶出身將門,卻生得了玲瓏心思,馬上明白了鄭大樞密的意思,于是笑著說:“不多,不多,數百騎而已。”

  數百騎就這樣嚇人了?要是萬馬奔騰,那豈不是要地動山搖了?

  鄭居中深呼一口空氣,安撫了下心情,再轉頭向北看去。這時河西軍的旗幟已經出現了。是一面白底黑萬符旗,和幽州軍的紅底黑萬符旗在顏色上不同。同時出現的還有四五面大旗,全都獵獵卷動。這些大旗上全都是文字,分別書寫著“天理唯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等字樣。

  這些都是大教化團的宗旨和口號。大概的意思就是天理是唯一的源頭,是全人類的真理。所以孔子教導儒生要用生命捍衛天理,以成就仁。孟子教導儒生要用不怕犧牲傳播天理,以取得義。而天理在人間的體現則是人人約束自己,遵守符合天理的禮。只有人人遵守,天下才會歸于大同大仁…

  而在這些大道理后面出現的,則是準備用成仁取義來實現天下歸仁的天理騎士了!

  數百個長大漢子,衣甲整齊,盔甲都是閃著寒芒的瘊子甲,人人背著馬槍。馬槍的槍尖上沒有罩著套子,槍尖也都閃閃發光,顯然磨得很快。數百甲士集合在一處,這奔涌的寒光,居然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鄭居中努力抑制住了恐懼,問劉延慶道:“劉統制,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不會!”劉延慶其實只有六成把握。

  他知道蘇之渙和鳳鳴山并不是真正的河西軍大將。如果今天來的是于同道和劉龍這兩位騎士學院和辟雍學宮出身的河西軍馬步軍總管、總軍機,他是絕對不敢玩什么鴻門宴的。但是蘇之渙和鳳鳴山不過是效用出身的河西軍中級將領,根基不深,掌兵的經驗也不足。

  最重要的,他們兩人并不能代表河西軍。河西軍…還是忠于朝廷的!所以只要安撫得當,還是可以把那幾千河西騎士穩住的。

  請: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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