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這也太厲害了吧!
耶律章奴已經有點傻眼了,他倒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只是被嚇著了。因為云臺系騎兵的沖擊戰術不是一窩蜂的,而是集中力量沖擊一個點。也就是說,武天率領的9個隊的騎兵,都從一個點及其周邊的部位達成突破的。而且他們只沖擊,不戀戰,沖完就走,連腦袋都不割——其實也用不著割,武好古正拿著個望遠筒在瞧著呢!
而耶律章奴所在的位置比較好,是個很安全的地段,沒有被武天隊和跟著武天發起沖擊的另外八隊騎兵撞上。
他只是目睹了不到1000名宋國的鐵騎怎么虐得自己的2500騎連北都找不到的。
完全不是對手啊!自家的騎兵散漫無章,遇上結陣碾壓而來的宋國鐵騎,真是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不是被撞翻,就是被人家的長槍馬矟扎死。而對方又是沖完就走,完全不和自己的騎兵肉搏纏斗,所以也就不會遭遇多少損失。
必須得撤退了,從界河城下撤退!耶律章奴的腦子還是很清楚的,很快就想明白了。
不僅不能在界河商市城下呆著,連馬家堡都不能呆,得一路撤到武清縣城去。
現在可不是考慮奪取界河商市的時候了,而是考慮能不能擋住宋軍對析津府城的進攻了。
如果大宋在河北的十幾萬新軍都那么厲害,那山南諸州恐怕都得丟給他們了!
而山南諸州一失......
大遼國,危矣!
這怎么可能!?宋人怎么那么厲害…
耶律延禧也懵了,他心想;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不聽爺爺的遺言呢?都說不能招惹宋朝了,自己偏偏不聽,還以為趙佶的成吉思皇帝是鬧著玩的…成吉思皇帝啊,聽著就很厲害,怎么可能是鬧著玩的呢?自己還是太輕敵了!
現在怎么辦?
宮分軍的精銳都讓人家隨便虐了,燕云諸州還守得住嗎?
“陛,陛下,耶律章奴好像撤退了!”
“撤了?”耶律延禧定睛一看,發現在蕭家木場和韓家糧庫之間下寨的四個宮分軍的軍,果然開始沿著官道撤退了。
“請陛下立即移駕馬家堡!”跟在耶律延禧背后的張覺這個時候已經放心了,于是大聲提醒大遼皇帝后撤。
“好,好…馬上走!”耶律延禧有點渾渾噩噩的,還沒有從震驚和悔恨中反應過來,就跟著左右的親信武士下了樓,然后垂頭喪氣的上了馬往馬家堡而去了。
趙鐘哥這個時候已經湊到武好古耳邊,低聲道:“宣帥,要不要鳴金收兵?再打下去,耶律延禧說不定就要求和了…”
現在可不能讓耶律延禧求和啊!界河商市從今年年初開始就在搞大生產,囤積了不知道多少建筑材料和兵器還有兵器部件了。如果宋遼就此停戰了,那么多庫存怎么辦?現在必須得去庫存啊!
“鳴金!”武好古輕輕點頭,“鳴金收兵…再讓馬政收集一下契丹人的收集,找馬車裝了,拉進界河商市去游街,最后送去宣撫司堡。”
割契丹人的首級并不是為了向上面報功,因為武好古自己就河北宣撫使,理論上是河北宋軍的一把手,底下人的功勞,他自己就能說了算的。這些人頭的作用,其實就是安定人心。
現在宣撫司堡里面,可有不少人正急得團團轉呢!
看著契丹人風卷殘云一般的退走,武好古也不等馬政的人收集好敵人的收集,就先帶著趙鐘哥等人回宣撫司堡壘去安撫人心了。
“宣帥,怎么了?”
“宣帥,北城還在吧?”
“契丹人有沒有攻城?”
“北城守得住吧?”
武好古剛一進自己的公廳,就被一群界河商市的元老圍住了。還有一大官,監河北軍譚稹也起身相迎,不過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把問題和擔心都擺在面孔上了。
“契丹人退了!”武好古笑著,“萬余契丹騎兵已經被我軍擊退了,兩軍激戰半個時辰,我軍大獲全勝,斬首數百…”
“什么?什么?激戰多少時間?”
聽完武好古的報告,幾個元老都大松口氣——他們才不管契丹人怎么退走的,哪怕武好古花了錢也沒問題,只要能讓這些契丹強盜離開界河商市遠一點就行了。
可是譚稹卻提出了異議。
“激戰了半個時辰。”
“怎么可能只有半個時辰?”譚稹搖搖頭,表示不相信。
“譚大官,那您說打了多久呢?”武好古笑著問。
“激戰一日!”
一日?現在午飯還沒吃呢!怎么可能有一日?
“就是一日!”譚稹道,“宣帥,契丹皇帝親征啊,雖然只是先鋒,但是也非同小可…激戰一日能夠退敵,再斬下幾百顆首級,已經是天大的功勞了!半個時辰就大獲全勝了,不就說明界河這邊的契丹人只是虛兵?現在定州路的告急文書可才到宣撫司呢!宣帥您打算派多少騎兵去救定州?”
還是譚稹譚大官想的周到!
河北這邊能戰的,也就是武好古麾下的6000騎兵,最多還有一點作為種子的步兵。人數就是一萬幾千,絕對沒有一萬五。
這點人馬,可是武好古的老本啊!如果分出一部分給定州路,梁子美會不會給糟蹋完了?就算他不糟蹋武好古的實力,界河這邊怎么辦?譚稹名義上是監河北軍,但實際上高陽關路、定州路和真定府路都各有監軍,輪不到譚稹去插手。大名府路又有紀憶這個漕臣監督。只有界河——滄州這邊,因為是武好古親自防御的(現在武好文改任京東路轉運使,海路帥司就由武好古權攝),所以才是譚稹的責任區。
只要界河不被契丹突破,他譚稹就是有功了!
而武好古的情況也和譚稹差不多,他名義上是河北宣帥,但實際上只能在界河一線旅行指揮權。在河北的其它地方,他只有“調度之權”。也就是給諸路分配兵力,制定方略的權力。真正的執行,和武好古沒有關系,而且也管不了他們。
武好古沖著公廳中的幾個元老拱拱手,“諸位元老,今日武某還有公務,等來日辦慶功宴的時候,再和諸位歡聚。”
“好好,我等先行告辭了。”
“宣帥,慶功宴和勞軍的事情,就請交給我等吧,也算是我等為守城盡一點綿薄之力了。”
幾個元老都是識時務的,立馬就告退,還攬下了辦慶功宴的差事。
“大官,”送走了幾個元老,武好古就和譚稹面對面坐了下來,“定州路的兵雖然不歸我指揮,但是終究有應援之責啊!”
譚稹在界河商市當過提舉應奉局,自然沒少拿好處。現在又和武好古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然不能讓武好古把手頭寶貴的精銳派去給梁子美了。
他笑了笑道:“宣帥,這事兒好辦…不是還有高陽關路嗎?駐扎界河的大軍剛剛苦戰一日,才逼退了契丹的先鋒。不僅打得人困馬乏,而且傷亡也不輕啊!得好好休整些時日。
所以,您只能調高陽關路的兵去救定州!”
說真的,眼下這一屆大宋官員,除了實證派的人,治軍打仗是真不行,可是甩鍋踢皮球的本事卻都是一等一的。
“好!”武好古撫掌笑道,“還是譚大官有辦法!就照著譚大官的意思,馬上移牒河間府,讓高陽關出兵兩將去增援定州路!”
“還有高陽關路的防御也要安排則個。”
“對,對,”武好古道,“那就讓緝私船隊開進易水,這樣高陽關和河間府就萬無一失了。”
界河市舶司的緝私船隊本來是用來阻止契丹人渡過界河的,不過現在用不著了。契丹人的先頭部隊被馬政的騎兵輕輕松松揍了一頓,應該不敢再來了。
這樣緝私船隊就能進入易水,去給高陽關路的帥司葉祖洽壯膽了。
“陛下,臣,臣有罪!”
承認有罪的是耶律章奴,他跑得倒挺快。天將黃昏的時候,已經跑到馬家堡,還見到了早到一步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坐在一間非常氣派的大廳里面的上座,皺著眉頭看著耶律章奴。耶律章奴打了敗仗,但是罪也不算太大。因為宋軍實在太厲害了!
“那就免了你的右中丞、領牌印宿直事,戴罪立功吧。”耶律延禧嘆了口氣,給了耶律章奴一點懲罰。然后又問,“章奴,你看這座馬家堡能守嗎?”
耶律章奴聞言就是心中一喜。
雖然丟了官,但是并沒有失去皇帝的信任,這才是最要緊的!
“恐怕不能…”耶律章奴道,“馬家堡距離界河商市太近了,幾乎就在眼皮底下。而且周遭的道路修得太好,又臨近桑干河,宋人進出方便不說,咱們的騎兵也沒有多少施展的余地。
所以臣建議退往武清縣城,然后再撒出大批的遠攔子,遮護住武清縣城和馬家堡之間的地盤,讓宋人無從探查虛實。另外,咱們還得想辦法在析津府城籌集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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