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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當了市長

  武好古并不是科舉考出來的官兒,也不是行伍上起來的官兒,所以在擔任差遣的問題上是有限制的。必須年滿二十五歲,否則就需要皇帝下特旨才能擔任實職。

  不過武好古現在立了那么多大功,的確也有資格讓趙煦下個特旨了。

  趙煦思索了一下,又問道:“該給他甚底差遣為好呢?一個從七品的武官,倒是可以授個縣令了。”

  宋朝的縣官有縣令和知縣之分,其中進士出身的文官出任縣官時授知縣,沒有進士出身的官員授縣令。另外,宋朝的武官也可以出任地方官,其中大使臣可以出任縣令。

  而縣令或者知縣也不是小官了,擔任此職的官階自從七品到從六品都有——官大的當大縣的縣官,官小的去管小縣。而武好古的從七品武官是管不了赤縣(京城內)和畿縣(京城外)的,望縣(四千戶以上)也懸,最多撈個緊縣(三千戶以上,四千戶以下)的縣令。

  不過武好古年紀太小,當官的時間也短,當個縣令還是有些不合適。

  章惇這時開口奏道:“陛下,臣以為武好古不適合做縣令。他名為武官,實則是個商人,又入仕不久,做縣令恐難以勝任。”

  趙煦笑道:“朕也以為他做不了縣令。可是他能做甚底?去做鈐轄恐怕更不合適吧?要不叫他去閤門司做官?”

  鈐轄又名兵馬鈐轄,是個統兵官,有路分鈐轄和州鈐轄之分,相當于后世的警備司令,顯然也不是武好古能當的官兒。

  而閤門司就是管宮門的衙門,同時也掌握官員覲見的差事,一般是給將門藝術家或將門資本家做的,倒適合武好古。不過武好古并不想去給趙煦看門…

  章惇斟酌著開口:“臣以為,這界河商市倒是武好古能管的。”

  趙煦微微皺眉,武好古縣令當不了,市長倒能做了?

  章惇接著說:“界河商市現在并不存在,朝廷也不會出錢征伕去建造該商市,一切都需要商人自建自管的。而朝廷只負責和遼人達成協議,同時開設一個市舶司以管理貨物從商市進入大宋其他土地時的稅收及和買即可。

  因此出任界河商市之長以及相應的界河市舶司之管干公事之員,都必須極為精通商務的亦商亦官之員。臣以為,由武好古出任此二職是最合適的。”

  實際上在章惇的夾帶里面還有一個人比武好古更合適出任“燈塔市市長”的,就是現在還在遼國沒有返回的紀憶了。

  不過“燈塔市市長”在章惇看來,肥則肥矣,卻不是一個真正的好缺。

  首先“燈塔市市長”必須是商人,而且還得是大商人,要不然根本干不了——這樣一來,這個職位就和銅臭二字脫不了干系了。官場上的清流之輩,誰會愿意在腦袋上戴一頂“奸商”的帽子?武好古是個“沒出身”的“臟官”,自然要找個能撈錢的差事。

  而紀憶可是太學生,馬上就要中進士的,他應該先去翰林院,去學士院這樣地方當個館閣詞臣,然后再去御史臺做個言官,這樣才能積累人望,將來才好做新黨的接班人。怎么能去做個商人頭頭?要做上幾年“商人頭”,那就甭想薦躋兩府了。

  所以,朝中凡是還想有朝一日宣麻拜相的官,你求他去當“燈塔市市長”,他也不會去的。

  而愿意去的官,十有七八都是憋足了勁兒準備大撈特撈。可是現在界河商市還八字沒一撇呢!那里就是一片界河邊上的麥田…田都沒征呢!要撈也沒得撈!

  這種沒錢撈的“臟官”,誰肯去做?

  而且就算肯去做,也做不了啊!

  即便和遼國那里交涉下來了,界河商市沒有個幾十萬緡的投資根本別想起來。而這些錢,朝廷是不會出的,都得交開封府的豪商們拿出來。

  朝廷里面拿個官有那么大本事能讓開封府的那些豪商出錢?恐怕也只有這個武好古了…他的佳士得行才開張多久?就已經肥得流油了。而且馬上又要娶潘家將門的豪商潘孝庵的妹妹,光是陪嫁就有幾十萬了!

  幾十萬建商市的錢,他自己都能掏出來!

  另外,界河商市多半是“宋遼合辦”的。也就是說,在遼國那邊也得有夠級別的朋友。而武好古恰恰又符合了這個條件,實在是擔任“市長”的不二人選。

  不過商市市長理論上不應該由大宋朝廷任命的,但是趙煦也可以開個特例,以方便武好古籌建界河商市。

  市舶司是類似于海關的衙門,也兼管海商交易的市場,是肯定要設立一個的——界河商市可以是個“關外之地”,但是貨物通過商市進入大宋還是要接受市舶司管理的。

  因此武好古才會向章惇討要界河市舶司管干公事這個差遣。

  聽了章惇的一番解釋,趙煦笑了笑:“章卿說得也對,就給武好古做界河市舶司管干公事,另外再給一個界河商市之長的名義,以方便行事。

  至于提舉界河市舶司照例該由河北東路轉運使擔任…章卿,你以為吳安持可擔當此任嗎?”

  吳安持是王安石的女婿,是福建浦城人,和章惇是同鄉。不過他并不是新黨的干將,而是個偏舊黨人物——他爹吳充是舊黨的大將,在王安石罷相后代為同門下平章事,請召還了司馬光。

  不過吳安持沒中過進士,是靠門蔭做官的,所以沒有他爹吳充那么難搞,大致上還比較合作,因此在章惇執政的時代,他也照樣在當了好幾年河北東路轉運使。

  “陛下,吳安持的河北東路轉運使任期將滿,到不了商市正式開建就該去職了。”章惇說,“所以臣建議不必讓他再負責籌建界河商市了,可以另外指派一員擔任界河市舶司提舉。”

  趙煦一想也對,吳安持還有幾個月就該卸任了,估計也沒心思去管界河商市的事情,還不如另派一員。

  “誰去擔任提舉為好?”趙煦又問。

  “臣推薦中書舍人張天覺,”章惇推薦了自己的心腹張商英,“陛下可令張天覺繼任河北東路轉運使。”

  “也好,”趙煦點點頭,“界河商市籌建的確需要重臣參與,張商英的確可以勝任。”他頓了頓,“下一次赴遼的賀生辰使也給他做,讓他去和遼人商談此事。

  另外,還可以通過河北東路轉運使司同遼國的南京道留守司接觸。就說河北東西兩路各處榷場皆遠離海口,不便交易,不如兩國共設一處大市于界河兩岸近海口處,由兩朝共管,商人自治。”

  “界河商市之長?市長?”

  武好古是第二天上午,在翰林圖畫院的衙署里面得知自己當市長的好消息的。他這時正和自己的兩個學生,張擇端和杜文玉一塊兒在整理自己在遼國畫的諜畫——都是一些不容易保存的鉛筆素描,必須要盡快改成兼工帶寫的山水畫和界畫。

  另外,馬植也給了武好古不少遼國的“軍用地圖”,其中還有析津府城的地圖。拼拼湊湊的,也能湊出個析津府的全圖,搞幾個沙盤和模型(城市模型)完全沒有問題。

  正想著自己立了那么多的功,可以得到什么官兒的時候,楊戩就給武好古送來敕命了。

  這次官家還真夠意思,武階官給提了七級,升到了從七品東上閤門副使!是大使臣了,比潘孝庵的官還大了兩級。而且頒下特旨給了武好古兩個差遣,一個是界河市舶司管干公事,一個是界河商市之長——這個市長的意思嗎?武好古這下當上市長了,官兒還真不小啊!

  “崇道你的官兒升的也是飛快啊!”

  前來頒旨傳詔的楊戩笑吟吟地對武好古道:“這份圣眷,可真是少見。”

  “還不是大家伙關照嗎?”武好古也應景兒似的笑了起來,從招文袋里摸出了一張500緡的私交子悄悄遞給了楊戩——他的官運是不錯,不過“官德”真是到了穿越者之恥的地步了。

  這一路過來,盡是在行賄了!行賄都行成了習慣,隨時都帶著大筆的私交子準備送人…還真是個“大送好官”啊!

  接過武好古遞來的私交子一看,楊戩的面孔上就馬上堆滿笑容了,拱拱手道:“崇道還真是客氣了…對了,官家還有口諭,讓你明日午后去崇政殿面君。這可是親貴的待遇了!”

  武好古之前是翰林畫院待詔直長,不是外官,見皇上當然不用走臣僚面君的正常程序了。

  但是現在他已經“出職”了,不再是畫院的人,而是普通的臣僚。要面君得排隊才行,像他這個級別,等上一個月都挺正常,哪有明天就安排面君的?這份圣眷真有點過頭了…如果現在的官家是趙佶當然沒問題,可是趙煦和自己沒那么親密啊。

  武好古想想也不對,于是就問:“楊大官,明日官家是不是還要見慕容先生?”

  “對,”楊戩問,“是有一個叫慕容忘憂的…你怎么知道?”

  原來是沾了慕容老頭的光!武好古心想:也不知那老頭得個什么官?還是趕緊去畫仙觀問一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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