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宋江正在醞釀的悲痛情緒一下子就被這個突發消息給打斷了。他身旁的吳用已經聽出是趙鐵牛的聲音,便低聲對宋江言道:“公明哥哥,是趙鐵牛那廝!
這次是禍事都是他招來的,不如給他來碗板刀面吃了,一干二凈!”
板刀面就是剁吧剁吧扔進大澤湖喂魚的意思。
不過宋江還是講義氣的,可不能做這種對不起朋友的事情。而且…趙鐵牛那一嗓子很多人聽見了,現在人人都知道大頭領晁蓋還有一口氣呢。
“不可,”宋江吸了口氣,“去請他過來,叫他說說大頭領怎么樣了?”
趙鐵牛很快就被李逵李鐵牛連人帶馬牽到了宋江和吳用跟前。
“宋頭領,吳頭領,晁蓋大頭領臉頰上中了一箭,流了一大攤血,快不行了,叫某來尋二位去見最后一面,許是要交代后事。”
宋江和吳用互相瞧瞧,得去給晁大頭領送終啊!晁蓋是不喜歡女人的,因而也沒個子嗣,就是和一堆異姓兄弟要好,現在要死了,自然該是兄弟去給他送終收斂,等回了梁山,還得風光大葬。
當然了,葬完以后還是要報仇的,去找武大郎報仇…
“趙五哥,快快帶路吧。”宋江拿定了主意,便一臉急切地說。
“好好,”趙鐵牛道,“快隨某來吧,興許還能見上一面。”
宋江和吳用也不再耽擱,便把嘍羅們交給了李逵帶領,并且吩咐他們在林中等候,然后便帶著十幾個心腹嘍羅,隨著趙鐵牛往北去尋晁蓋了。趙鐵牛的祖上是當斥候的,傳下了認路識圖的本事,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將宋江、吳用領到了晁蓋躲藏的那片林子外面。
“便在這里了,待我去尋一下…”
趙鐵牛一邊說一邊從馬上下來,一路小跑就進了林子。宋江和吳用卻是勒著韁繩不動,一只手還搭在馬弓上面,保持著隨時準備交戰的姿態。
跟著宋江、吳用過來的嘍羅也頗是精悍,全都取了刀槍弓箭,護在兩人左右。
“宋頭領,吳頭領,尋到了,晁大頭領在這里。”
樹林里面沒有埋伏,不一會兒就傳出了趙鐵牛的喊聲。
宋江和吳用也從馬上下來,不過兩人還是非常小心,都抽出了直刀,而且還牽著各自的坐騎,小心翼翼地進了樹林。
走沒幾步,就隱約看見趙鐵牛跪在一個倒臥在地上的人影前沖他們招手。
那倒臥的,一動不動的,應該就是晁蓋,不,應該是晁大頭領的尸身了!
宋江、吳用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孝義宋三郎就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晁蓋哥哥,你死得好慘啊,我宋江來遲了,宋江在此立誓,定要為哥哥報仇,宋江定要捉了武好古刨腹取心,來祭奠哥哥在天之靈…”
吳用則在一旁流著眼淚苦勸:“哥哥,莫傷心了,先去拜一拜晁蓋哥哥,再做打算吧。”
“對對對,先給晁蓋哥哥磕個頭,哥哥啊,你死得好慘…”
宋江說著話,已經到了晁蓋的尸身跟前,撲倒便拜,慟哭不已。
吳用也跟著一起跪地痛哭,瞧著真比死了親爹還傷心。跟著宋江、吳用一塊兒來的嘍羅們也都嚎啕大哭起來。
趙鐵牛瞧見他們都在哭,尋思著自己是要“逼上梁山”了,也跟著一塊兒哭吧。于是就撲倒在了晁蓋的“尸身”上,也嗚哇哇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被趙鐵牛壓著的“尸體”突然動了一下,把趙鐵牛嚇了個好歹,猛地跳了起來,連哭都忘了。
“直娘賊的,誰在嚎啊?”
“尸體”不僅動了,而且還開口說話了,雖然語音有些含糊(因為臉上挨了一箭),但還是能聽出來是晁蓋的聲音。
晁蓋居然沒有死!
宋江和吳用頓時也怔住了。
“大,大頭領你還好嗎?”吳用反應比較快,先開了口。
“好個屁!”晁蓋罵道,“直娘賊的臉面上挨了一箭,還能好嗎?哎喲喲…痛殺人了!”
原來晁蓋方才是痛暈過去了。不過他的身體素質也好得驚人,暈了小半夜,臉上的傷口居然結了疤,也不是恁般一陣陣生疼了。現在一開口,牽動了臉上的肌肉,傷疤有點破裂,又疼了起來。
“大頭領莫說話了,小心傷口…”孝義宋三郎也好生無奈,只得上去和趙鐵牛一起把晁蓋扶起來,這時又人打出了個火把,宋江借著火光,看清了晁蓋受創的臉頰。
傷口在右側的腮幫子上,好大一個疤,現在有些破裂了,同時整個右側腮幫子都紅腫了起來,上面還是血跡斑斑,非常嚇人。
這傷…恐怕是可以致命的!
宋江和吳用對刀傷、箭傷并不陌生。在廝殺場上當場送命的人其實不多,因為傷重而死的才是大頭。
而這傷是否致命,能否及時得到名醫的治療,恐怕是個關鍵!
“哥哥,您臉上的傷…還是得趕緊醫治啊。”宋江一臉焦急地說,“不如馬上回山將養,再請名醫上山來給哥哥治傷。”
“不可回山,”晁蓋捂著腮幫子道,“直娘賊的,梁山那個鳥地方有甚名醫?
某這傷可不好醫…還是去徐州尋西門堂治吧。他家祖上世世代代吃行伍飯,知道該怎么治刀傷箭傷。”
“西門堂?”
宋江和吳用互相看了看對方,宋江在打劫劉都保正那一隊時,抓了幾個劉家的護衛問過了,知道西門慶和武好古在一起呢。
晁蓋這傷,搞不好就是西門家的人做的!
晁蓋去找西門家治臉,不會是自投羅網嗎?
“好!”宋江點點頭,“便去徐州…我和吳加亮一起陪哥哥去尋西門家的西門青!
趙五哥,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徐州吧。”
武好古和西門青并不曉得,也不會想到晁蓋的那張爛臉要叫西門青來整治。
他們在泡水北岸大敗了晁蓋率領的賊寇之后,便一路向東,當晚便抵達了豐縣縣城。在將李進義等被俘的賊人押進縣城大牢后,武松暫時留在了豐縣善后,其他人次日一早繼續上路,先到了沛縣,然后又沿著中運河南下,終于在六月二十這天入了徐州州治所在的彭城。
彭城自古就是大城,而且位于大運河的要沖,周遭河流密布,水運發達,土地也算肥沃,四下皆是沃野。
唯一的缺陷就是常常發大水。另外,有宋以來,海事興旺。而彭城又不是港口城市,因而它在黃淮平原東部的中心城市地位,逐漸被東面靠海而立的海州所取代。
不過彭城城內,仍舊有十數萬居民,運河左近的堤街之上,更是商鋪酒肆鱗次櫛比,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比之虞城、豐縣和沛縣這些小地方,不曉得要繁榮多少。
而西門家的生藥鋪子西門堂,便開在徐州堤街上,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后院由兩個正院和兩個跨院組成,非常寬敞。西門慶本人,便長住于此。
在西門慶的邀請之下,武好古一行,也住進了西門堂的西跨院和東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