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便是一百二十緡一個月,不可再立甚名目加錢了。”
郭京心里其實不舍,他開出的一百緡的月錢著實不低了,便是咬死了一文不多給,林萬成也會允的。卻不想錢來得太容易的武好古根本不算小賬,直接給加了兩成的價。
不過武好古都允了,他也不好反對,只得咬死了一百二十緡。
“好的,好的,便是一百二十緡了。”林萬成早就合不攏嘴了。
他們父子倆一個月便是二百四十緡的進項,另外官家發下的軍俸還可以領到一小半(剩下的一多半用作打點上官,才得告了長假),每月也有十緡上下的進賬。這樣一來,一個月就二百五十緡收入了。這一路若是走上六個月,父子倆便能攢下一千五百!
離買房的小目標,又進了一大步啊!
若是每年都能有幾個月的保鏢好做,林沖在四十歲前,還是很有希望成為有房一族,再討到一個開封小娘子的…
“那林大郎去嗎?”武好古看著眉頭緊擰的林沖,他肯拿出一百二十緡的高價主要是因為有林沖,自然要確認則個。
“去!一定去!”林萬成斬釘截鐵地說。
“去,我去!”林沖嘆了口氣,也點了下頭。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便是不去,也沒甚底立功做官的機會。
且不說開封府的禁軍上四軍根本上不得戰場,便是上了,也是西賊鐵鷂子立功的機會!
因為如今整個上四軍里面,能湊出來如林沖自己和陸謙這樣能打能沖的好漢,肯定沒有一百之數。
而且這一百條好漢,上了戰陣也沒卵用,因為鐵騎沖陣不單靠人,還得有好馬好甲。
現在上四軍里面哪兒有能承受甲騎具裝的良馬?不僅良馬沒有,就是上好的甲騎(人鎧)和具裝(馬鎧)也沒有啊,只有一些糊弄人的薄皮輕甲,要么干脆就是紙甲了…
穿上紙甲,騎上駑馬還打個屁啊?這不是給西賊的鐵鷂子送人頭嗎?
“這就對了!”郭京笑了起來,“憑林大郎的本事早就不該在禁軍這一棵樹上吊著了。對了,陸小乙那邊沒問題吧?他可是出了名的恪盡職守。”
“那赤佬敢不去?”高娘子拍著胸脯道,“他若不去,老娘便帶上弓箭自己去!”
“好個潑辣高娘子!”
高娘子話音剛落,就聽門外有人大笑說道。
緊跟著,便看見一個大和尚同高俅聯袂進來,那大和尚,正是武好古日前在王駙馬府上見到的五臺山來的智深和尚。
林萬成和高娘子還有林沖三人,忙站起身。
“高大哥,怎地來了?這位高僧是…”
“啊呀,你不是魯大哥么?怎出家當了和尚?”
智深和尚果然姓魯,便是魯智深了!
他和林沖、郭京一樣,都是從西軍“漂”到開封府的二代。不過他在開封府的禁軍里面干得沒滋味,尋思西北戰事多,總有機會可以立功升官,七八年前便自請調去了渭州謀了個提轄兵甲的差遣。卻沒想到再回開封的時候,卻是個大和尚了。
難道是因為在西軍也當不上官,最后灰心喪氣看破紅塵了?
見林萬成、林沖、高娘子等人驚訝,魯智深雙手合十,念了個佛號,便笑將起來道:“本以為在西軍可以痛快些,誰知在渭州也是一樣氣悶,三年前犯了事,便一路往五臺山去,尋了在渭州相識的智真和尚把頭剃了做和尚也。”
聽魯智深這么一說,林萬成便是一嘆:“怎到哪里都沒路走?留在開封府便連個容身之所也買不起,去了西軍,竟也…”
“也不是沒路走,”高俅喜洋洋地道,“魯大哥如今做了官,也發了財了。”
“甚?”林萬成一愣,“做和尚也可升官發財?”
魯智深哈哈一笑:“都是智真師兄看得起灑家,叫灑家護送真容院的首座戒絕和尚去海州。不想那戒絕老和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到了開封府便是親貴豪門的座上客,連灑家也跟著沾光,天天有豪客布施,出手都是上百緡的,幾天就收了上萬,都能在開封府買房了。
今日更是同老和尚一起去宮里謁見了官家,還得了個大相國寺僧判的僧官,倒也算是升官發財了!”
“大相國寺的僧判啊…”林萬成吸了口氣,一張老臉上盡是羨慕了。
大相國寺出了名的有錢,在那里做個尋常和尚都千難萬難的,魯智深現在是一步登天做了僧判,可真是僧運亨通了。
魯智深也跟著一嘆:“如今這世道,便是武人最低賤了,灑家做了和尚便算了,若是有子孫,再不叫他從軍做赤佬了。”
“說這些作甚?”高俅看著屋子里的氣氛有些低迷,“今日是魯大哥做官的好日子,我已經在上方寺訂了齋菜。
武大郎也在啊,不如一起來吧,哥哥正有事要和你說。”
“好啊,一起去吧。”武好古心想,多半是高俅攀上了端王趙佶的高枝了。
上方寺位于開封城北廂,緊挨著開封內城的城墻,寺廟的規模不大,修得也不豪華,甚至還有那么一點破舊,但香火倒是鼎盛,今日是進香的日子,寺廟山門大開,香客們涌進涌出,仿佛潮水一般。
不過看著進出山門的那些香客們的穿著打扮,都不甚底有身家的,估計這廟里的香火錢也收不得幾個。
上方寺的主持是個年老的胖大和尚,原來也是開封府的“老禁軍”,同高俅、林萬成和魯智深都認得。一見到魯智深便和他道喜,又親自將一行人迎進了專供香客用餐的小齋堂。
說是“齋堂”,其實就是一家專供齋菜的飯館,也設了包房雅座。不過生意顯得有些清淡,比不得大相國寺的燒豬院。
“高大哥,你有甚事要與我說?”
趁著齋菜還沒上來的時候,武好古便和坐在身旁的高俅攀談起來。
高俅笑道:“是有人想和你學畫。”
“學畫?”武好古微微有些失望,“誰?”
“王駙馬的一個親戚,”高俅道,“他在繪畫一圖上很有些天賦,知道你善畫人像樓臺,便想和你學。他家富豪,這束脩之儀自是豐厚,而且這人情更是不小的。”
束脩之儀(學費)武好古是不在乎的,不過王駙馬的親戚肯定不是一般人…當今官家也是他的親戚啊!所以這份人情肯定不小,武好古自然不會拒絕。
“行啊,”武好古笑道,“我不日便要啟程赴海州了,待回了開封府,便收他為徒吧。
對了,我還有界畫樓臺二十四法和人體寫真二十四法,明日便送到王駙馬府上給你吧。”
人體寫真二十四法是武好古這幾日畫了糊弄人的東西,畫了二十四幅白描的人體(都穿著衣服)和手腳、五官等部位的樣圖。
“不必恁般麻煩,”高俅笑道,“明日我自來取便是了。”
正說話間,突然門外又有人在門外道:“魯大哥可在此處?”
和武好古等人同坐一桌的林萬成忙道:“是陸小乙嗎?”
“正是小乙。”
隨后便看見一個穿著缺胯紫窄衫的白臉大漢和高娘子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郭京對武好古道:“大郎,他便是陸謙了。”接著又招了下手,“小乙哥,快些過來見見武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