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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打爛你的狗頭

  罷黜新政。

  停修鐵路。

  弘治皇帝腦子嗡嗡的響。

  那么…豈不是…一切都完了。

  那么多的股票,內帑可全靠股票在撐著的啊。

  不只如此,新城那里,招納的上百萬流民,豈不也…徹底的完了。

  流民四起。

  意味著什么?

  你方繼藩瘋了?

  方繼藩很認真,他似乎早有一個行之有效的腹稿。

  “陛下,兒臣早就想好了,想要貿然罷黜新政,確實不妥。不如先徐徐圖之,一步步的來,這位毛紀先生,說的很好,不妨,我們先從停修鐵路開始…”

  停修鐵路…

  也就是說,以后不修鐵路了。

  有人突然道:“不是說,鐵路修到昌平的嗎?”

  說話的,竟是趙毅!

  消息很確鑿啊。

  此前,就有消息在昌平私下流傳。

  一般的百姓肯定不知道。

  他們能知道個啥。

  可趙毅是什么人,他是士紳哪,可能到了別的地方,他屁都不是,可在這昌平的一畝三分地,似他這樣的人,跺跺腳,地皮都能顫三顫。

  一開始,趙毅只覺得這個消息,有些詭異。

  昌平真的要修鐵路嗎?

  他是個有關系的人,修書去京里,派人去打探,果然…打聽出來了,西山書院,好似是有一份關于鐵路的規劃。

  在昌平里,出現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帶著儀器,漫山遍野的跑。

  當然…單憑這些,趙毅是不能確定消息的準確性的。

  可等到太子殿下主動請纓,來這昌平練兵,一下子,趙毅就來了興趣。

  據說,太子殿下欠了許多的銀子,他為何突然之間,來這昌平練兵呢,這天下,練兵的地方多的是,昌平是個小地方,詭異,太詭異了。

  莫非…

  趙毅這樣的士紳,再聯想到那些流言蜚語,一下子…他們打起了精神。

  鐵路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白花花的銀子啊。

  無知的百姓,可能對京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可士紳不一樣,別看他們平時說話迂腐,可能成為士紳,有著諾大家業的人,是省油的燈嗎?

  私底下,趙毅和許多的士紳都已經瘋了。

  趕緊的,囤地。

  聽說通州那里修鐵路,七八兩銀子的山地,居然價值都漲了十倍。

  發財的時候…到了。

  任何利好的消息,對于尋常百姓而言,他們都只是盲目的跟從,他們就如河川里的細沙,被這翻滾的江水所裹挾。

  可士紳不同,他們是這個世上主宰者,他們比別人看的長遠,比別人的鼻子靈敏。

  他們迅速的行動起來。

  趙毅的膽子大,現在誰手上的地多,誰就可一夜暴富。

  是以,他開始瘋狂的購置土地。

  似他這樣購置土地的士紳不少,在暗中,已引發了昌平縣地價的暴漲。

  可哪怕再怎么漲,只要鐵路修到,就是有利可圖的。

  因此,哪怕砸鍋賣鐵,這地,還得繼續買。

  銀子不夠,怎么辦?

  借貸啊。

  西山錢莊,早就在昌平開展了業務。

  趙家乃是大戶,本就擁有大量的良田和土地,還有宅邸以及縣城里的鋪面,以這些資產作為抵押,從西山錢莊貸了數十萬兩銀子來,繼續瘋狂的購置更多的土地。

  現在雖然趙家欠了一屁股的債,每月要還的利息,更是驚人。

  可趙毅不擔心,地就是銀子。

  昌平縣的士紳們,現在就等著,昌平縣修鐵路的消息正式出來,而后…開始瘋狂的大賺一筆。

  可是…

  鐵路…不修了。

  以后都不修了。

  臥槽…不修了,就意味著,自己兩倍、三倍購置下的土地…瞬間一錢不值,意味著那欠著錢莊里,數不清的貸款,自此之后,自己永遠都還不上了,接下來,就是錢莊拿著他們的抵押的房契和地契,開始回收他們的田產和房產。

  這更意味著,明日…自己就要徹底的破產,變成窮光蛋,數代人,甚至十數代人積攢的家業,統統化為烏有。

  趙毅打了個寒顫。

  許多士紳們都腦子發懵,他們眼睛直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腦海里,乍現出了四個字…傾家蕩產!

  趙毅打了個寒顫,覺得有些冷,他頭暈目眩,身子冰涼。

  支持毛紀,不是要砸鍋啊。

  支持毛紀,是因為那些商賈們,實在可恨,居然敢和自己平起平坐。是因為自己的子弟們,還要讀書,考功名,這八股不吃香了,怎么輪得到那些新學的家伙們,指手畫腳。

  所以本質而言,支持毛紀,只是毛紀去鬧一鬧,給天下的士紳,爭奪話語權,爭奪一點好處。這大明的特權,我們要;新政的蛋糕,我們也要,不但要,而且還要切最大份的。

  所以,趙毅覺得毛紀的話很動聽,他覺得毛紀的話說到了自己心坎里,他雙手贊成毛紀對新學的抨擊,這天下,讓一群數理化的人來做主,這不正是禮崩樂壞嗎?

  可現在…

  陳豐張大著口,他瞠目結舌的模樣。

  自己是右都御史。

  他對毛紀是同情也是認同的,因為他和毛紀,都有同樣的身份。

  不過…啥意思…

  不新政了啊。

  鐵路不修了?

  自己手上,那鐵路局的股票…咋辦?自己宅邸,會不會暴跌?

  謝遷等人…沉默了。

  國庫現在的收入,保定布政使司占了大半,不只如此,一旦流民四起…怎么辦?

  沉默。

  就在這沉默之中…

  方繼藩感慨的道:“太子殿下和兒臣,錯了,陛下,兒臣在此認錯,請陛下放過毛紀先生,懲罰兒臣吧…”

  “齊國公…”有人放肆的打斷了方繼藩的話。

  有人微微顫顫的站起來,淚流成了兩行。

  是趙毅。

  傾家蕩產哪,傾家蕩產!

  列祖列宗,孩兒不孝哪,孩兒對不住你們哪。

  他已顧不得…天子在此了,他誰都顧不上了,他面上猙獰,現在若是有人遞給他一把刀,他敢來一句我命由我我由天、天若滅我我滅天,而后將眼前的這些混賬統統殺個干凈。

  “啥?”方繼藩從沒見過,有人敢這樣膽大的人。

  趙毅道:“鐵路不修了?”

  “不修。”方繼藩很認真的回答。

  趙毅死死的盯著方繼藩,他覺得方繼藩越來越眼熟:“為啥不修?”

  這個人說話很好笑,方繼藩明明已經解釋過了。

  方繼藩道:“趙員外,我們好像見過。你忘了,你還說著鐵路…不是好東西,壞人心術,這是不是你說的。”

  趙毅面如死灰,一雙死魚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方繼藩。

  方繼藩長這么大,還從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么囂張。

  趙毅做到了。

  趙毅沒理他,而是機械似得道:“不,你說清楚,昌平的鐵路,修不修,我只問你這一句。”

  跟著罵鐵路,只是因為讀書人都愛起哄而已,罵了又怎么樣?罵了只是顯得自己清高,可不代表,我趙毅,不需要鐵路,沒有鐵路,我趙毅就完了。

  方繼藩搖頭:“修與不修,你問毛紀先生。”

  趙毅恍然。

  他像一個癡人,目光落在了毛紀身上。

  他凝視著毛紀,一字一句道:“毛紀先生,你說,這鐵路,修不修?”

  毛紀:“…”

  他本是面色安詳,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可是…現在,他突然心里有點慌,修嗎?若是修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若說不修,眼前這個人…

  趙毅獰笑:“你說呀。”

  毛紀心突然覺得有些涼。

  他曾記得趙毅這樣的人,個個吹捧著自己,將自己視若圣賢,可現在…

  趙毅突然發出了森然的獰笑:“你是個什么東西,這天下的事,也輪得到你一介腐儒指手畫腳!”

  毛紀怒了:“你…”

  “太子殿下,何等的賢明,制出了蒸汽機車,是為了造福蒼生,你這老狗,成日在那指手畫腳,左不是,右又不是,這天底下,這么多的百姓,要穿衣,要吃飯,全靠太子殿下和齊國公所賜,這也是陛下圣明的緣故,你也配四處中傷太子!”

  毛紀心里竟有些亂了。

  他來之前,想到了各種的可能,甚至…他敢于面對天子,可是…面對趙毅這樣的人…

  趙毅瘋狂的沖上前,猶如受傷的野豬。

  毛紀嚇得,連連后退。

  趙毅凄然道:“你說呀,你說話呀,你平日,不是很能說的嗎?怎么,你要我全家二十七口,跟著你一起死嗎?哈…狗東西,什么名士,什么大道理,你算個什么東西。”

  趙毅一把揪住了毛紀的衣襟。

  他氣力很大,以至于額上青筋都曝了出來,勒的毛紀覺得要窒息了。

  接著,他伸出另外一只手,這手懸在半空,接著狠狠的煽下去。

  啪嗒…

  這一耳光,簡單干脆。

  毛紀頓時眼冒星星,整個人已是懵了。

  臉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彌漫全身,他下意識的啊呀一聲,整個人便如爛泥一般的被打翻在地。

  趙毅吐出了一口吐沫,落在毛紀的面上,接著,他森森然道:“你再說一句太子殿下的是非試一試,我趙毅不要命了,今日就打爛你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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