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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死而復生

  見著那叫小環的女子,口對著口…

  她神情焦灼,顯然…自己也不確信,是否有用。

  絕大多數的知識,都只是出自于理論,她并沒實踐過。

  所以這玩意,誰也說不準呀。

  而梁如瑩卻已是香汗淋淋,一次又一次的,狠狠的按壓太皇太后的胸口,雙臂已經酸麻。

  太皇太后,依舊沒有絲毫的反應。

  這令一旁的老御醫,都覺得有些折騰,他張口,想要說點什么,可細細一思,這些女娃子,都是方門中人,惹不起,惹不起…

  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而此刻弘治皇帝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他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突然…

  狠狠的吸氣…

  這粗重的呼吸之后,梁如瑩和小環,俱都停止了動作,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的人。

  太皇太后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貪婪的呼吸…

  梁如瑩的眼里,閃爍出了一抹亮光,面容里滿是欣喜之色。

  果然…那《猝死論》是對的。

  人…真可以死而復生。

  一下子,所有人忙碌起來。

  她下意識的把住了太皇太后的脈搏。

  這脈搏先是極為紊亂,隨著太皇太后的急促呼吸,漸漸的,又開始變得有了節奏…

  脈象開始徐徐的平穩。

  一旁的小環,則手搭在太皇太后的脖上大動脈上,驚喜的道:“成了。”

  她聲音帶著顫抖。

  似是激動的不能自己。

  女醫們一個個,眼里放出了光芒。

  她們是一群再尋常不過的女子,卻因為陰差陽錯,入了學,其實入學之后,她們還帶著閨閣中的一切,被動的接受著命運安排她們的一切,因而,所謂的學習醫術,更多的,只是別人讓她們學習,她們便學習罷了。

  就如做女紅一般,做女紅有什么用,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意義,這些小姐們,并不需要在未來縫補自己的衣衫,只不過所有人都學,她們自然,也就學著。

  這半年多來,她們上課,學習解剖,每日關注著求索期刊醫學的論文,可學了…又有什么用呢?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她們內心一直都在質疑自己的所學。

  可今日…她們親眼看到了,用論文之中的知識,直接將一個已是失去了生命體征的人救活,哪怕是沒有參與施救之人,在這一刻,也激動的顫抖起來。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這也是她們在閨房之中,永遠都體會不到的。

  對于女性而言,這樣的成就,不啻是給夫家生了一個可以延續香火的兒子。

  梁如瑩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她纖手微微搭著太皇太后的脈搏,見太皇太后已是張開了眸子,茫然的看著這一切,她長長的松了口氣之后,便喜悅的開口說道。

  “一切如常了,好生照料,便可痊愈。不過…這等病,隨時可能反復,需有人隨時照料,免得,下次再復發時,耽誤了急救的時機。”

  說著,她退了開去。

  太皇太后掙扎了一下,臉色開始徐徐的紅潤起來,她終于張口,顯得虛弱:“方才…方才哀家,看到了…看到了先皇帝。”

  先皇帝,自然是太皇太后的嫡親兒子,成化天子。

  在彌留之際,她看到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兒子。

  說到此,太皇太后的眼里,閃動著淚花,輕輕抿了抿嘴角,才又繼續激動的道。

  “本以為,臨走之前,竟還沒有和皇帝以及太子說點什么,心里…滿是遺憾,可誰曉得…竟還可以還陽。”

  弘治皇帝身軀一顫,整個人都驚住了。

  這算是真正的死而復生了。

  眼看著,太皇太后停止了呼吸,失去了脈搏,可在這女醫的急救之下…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倒吸了一口涼氣,聽了太皇太后的話,驟然,眼淚撲簌而出,上前:“女神醫…”

  這話,是對著梁如瑩說的。

  梁如瑩忙道:“陛下,小女子并非是神醫…”

  這還不是神醫,那么…其他人算什么?

  弘治皇帝掃視了御醫們一眼。

  一群御醫顯得尷尬,忙是垂著不敢作聲。

  弘治皇帝定了定神,凝視著梁如瑩,認真問道:“現在,不需要用藥嗎?”

  “不必了,最緊要的是,娘娘需要好好調理,只要人急救回來,便可恢復如初。”梁如瑩繯首,行了個禮:“請陛下不必擔心。”

  弘治皇帝才恍然,心里一陣激動,暫時也顧不得這些女醫們,上前:“皇祖母。”

  “你來…”太皇太后淺笑著朝弘治皇帝招手。

  張皇后識趣,知道他們有許多話要說。

  只是……她依舊還震驚于,這些女醫們的神術。

  這是救命之恩啊。

  相比于尋常大夫的醫治,這樣的醫術,真是驚為天人。

  她微微一笑,道:“就讓陛下侍奉著祖母吧,我等暫且退下。”

  隨即她鳳眸一轉,看了梁如瑩一眼:“隨本宮暫先回避。”

  這張皇后至一旁的側殿,其他御醫紛紛退了出去,女醫們也順從的,隨著張皇后到了側殿候著。

  蕭敬乖巧的跟著張皇后,給張皇后遞了一盞茶。

  張皇后呷了口茶,定了定神,朝梁如瑩道:“你叫什么?”

  梁如瑩微翹的鼻尖還滲著香汗,她自己,也猶在夢中一般,這等將人死而復生的救治,就如在和時間賽跑,方才自己不覺得,可現在見人活了,整個人還是難掩激動。

  她忙欠身朝張皇后行了個禮,不急不慌的回稟道。

  “回娘娘,小女子梁如瑩。”

  張皇后眉頭一揚,很是好奇的問道。

  “父親是誰?”

  “家父諱儲。”

  梁儲…

  張皇后有些印象。

  她微微一笑道:“想不到,竟是梁卿家的女兒,本宮見你醫術高明,這些,都是繼藩傳授你的吧。”

  梁如瑩繯首:“正是,小女子受方…”

  她本想叫方公子,可隨即,卻道:“小女子受師祖指點,實在見笑。”

  張皇后心里卻感慨起來,方繼藩這家伙…雖然愛折騰,可這一身本事,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相比于朝中,那些讀了一些四書五經,便覺得自己知曉天下事的人而言,這方繼藩,才是真正的一身本事,朝中幾人可以比得上。

  說到此處,張皇后起身,卻突然朝梁如瑩欠了欠身。

  梁如瑩微微一愣,她有些無措起來,慌忙要拜下。

  張皇后卻笑吟吟的道:“你不必局促,本宮,這是給你致謝,所謂有恩必報,本宮雖為皇后,母儀天下,更當做天下人的表率。你救活了太皇太后,這太皇太后乃是本宮和皇上的祖母,她年事已高,身子羸弱,方才,若非你全力施救,只怕現在…已是…哎,來,給梁姑娘賜坐。”

  蕭敬忙不迭的取了錦墩來。

  梁如瑩顯得不安,卻還是欠身坐下。

  張皇后認真瞅了粱如瑩一眼,見面前的人落落大方,她不由開口說道:“你的醫術,真是神乎其技,想不到,你們只在醫學院里,讀了半年多的書,便已有如此的成就,真是了不起,梁姑娘,你可許了人家嗎?”

  梁如瑩如實回答道:“小女子早先,曾許過嶺南劉氏。”

  “噢。”張皇后抿嘴笑了,她笑吟吟的道:“嶺南劉氏…”

  沒啥印象,不認得。

  張皇后不禁感嘆道:“是當如此,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嶺南劉氏,能娶了你,這也是他們的福氣。這嶺南劉氏的子弟,真是福氣啊。”

  梁如瑩聽罷,卻顯得有些不樂。

  自己那個未婚夫,自己從未見過,就這么許配了過去,從前,不覺得什么,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可現在…

  想到這些,她心里不由覺得難過。

  張皇后卻追問道:“你那未婚的夫婿,現在可有功名嗎?”

  “聽說考中了舉人,正在京里,預備趕考,參加今科的會試。”

  張皇后笑了:“呀,看來,還是個有為的年輕人,男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梁如瑩抿著小嘴繯首,不吭聲。

  張皇后卻只當是她嬌羞,女孩兒家嘛,總是難免會害羞,未出閣的女子,不都如此嗎,她此時,心里已有了計較。

  救活了太皇太后,這就是天大的功勞,皇上呢,當然是不吝賞賜的。

  只是…一個女子,還未出閣,只怕…也不能賜予夫人的尊號,思來想去,這梁如瑩未來的夫婿,算是有了天大的運氣了,這恩榮,只怕…都要落在他的身上。

  張皇后忙是朝一旁的蕭敬使了個眼色。

  蕭敬會意,便忙是弓著身,上前。

  張皇后朝他輕聲說道:“將劉家這位青年才俊,詔來,明日清早,預備見駕。”

  蕭敬心里感慨,這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這女子,得了方繼藩的傳授,現在…竟也要獲得恩寵了。

  蕭敬突然開始惦念著什么來,倘若…倘若自己沒有閹割入宮,而是拜入到了方繼藩的門下。

  或許…

  呸,咱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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