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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不堪一擊

  戰績很快就清點下來。

  徐鵬舉親自拿著小簿子,一筆筆的記下來的。

  火炮被擊殺的不算。

  還有被箭射死的。

  有被刀砍死。

  這有主的尸首,總計三十二人。

  每一支箭,上頭都有標記,被誰射死,一目了然。

  其中朱載墨,就射死了兩人,方正卿一個。

  朱載墨接過了簿子,卻涂抹掉了斬二人的記錄,給方正卿添加了二人。

  除此之外,方正卿還有一個斬殺陳彥的功勞。

  “他叫陳彥。”

  一個親衛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親兵是個老兵:“此人曾在大同鎮守,十年前不過是一個千戶,卻是聲名赫赫,在大同極有名氣,曾在關外單人獨騎,射死過四個韃靼人,他的本部人馬,在大同鎮中立過的功勞,永遠都是最多的。只是…他為上頭不喜,一直郁郁不得志,想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投奔了代王。”

  朱載墨和方正卿,心里也有些發毛。

  若真如說的這么可怕的話,他們二人能活下來,真是運氣啊。

  方正卿咧嘴道:“難怪我爹說,愛笑的男孩子,運氣不會太壞。以后我更該多笑一笑…”

  其實…這還真是運氣。

  一方面,確實是代王的情報不足…

  而代王衛,又絲毫沒有準備。

  陳彥自恃自己縱橫大同,自然不會將一群新兵和孩子放在眼里。

  另一方面,只怕他也沒有想到,這群熊孩子只是出去打獵,居然還帶了炸藥包。

  這…畢竟已經超出了人的想象力之外了。

  畢竟,對于熊孩子,是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分析的。

  當然…最最重要的一點…在于這陳彥的畏手畏腳。

  他的目的,是生擒。

  因而,他本是神射手,有放箭的機會,卻沒有去把握。

  當遭遇到朱載墨時,他明明可以很干脆的手起刀落,卻在剎那之間,遲疑了。

  戰場之上,哪里容得下稍稍的遲疑電光火石之間,勝敗和生死便要分出。

  那親兵一臉羨慕地看著方正卿:“此等名將,不曾想,卻被小公爺斬落,小公爺小小年紀,就已非同凡想,要聞名天下了。”

  方正卿不禁臉一紅,看著朱載墨。

  朱載墨微笑道:“是啊,他很是不凡,天下無敵,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士卒們已經匯聚起來,都靜待著朱載墨的命令。

  此時,大家看朱載墨和方正卿這些少年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同起來了。

  以往只能說,這位殿下,治軍嚴厲,賞罰分明,大家肯信服他。

  而且他說的話,處處都說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就好像他處處都在為你著想一般。

  可現在…

  當朱載墨帶著這些少年們,親自沖鋒陷陣的那一時起,這種感覺卻又不同。

  他們開始真正的相信殿下和這些少年,是真正的‘自己人’,無論遇到任何危險,不再是幾句鼓舞,幾句所謂的有賞,就可以觸動人心的。

  這樣的人,才擔當的起大家的生命托付。

  至少…哪怕他日戰死在沙場,那也絕不覺得自己委屈,無怨無悔。

  每一個人,都沉默著。

  屏息等待。

  朱載墨看了眾人一眼,才淡淡道:“現在…只怕我的那個叔祖父還在等著陳彥將我們拿回去。他想來…心里還存著希望,自以為…自己的奸計可以得逞了。而大同鎮的邊軍,至今還蒙在鼓里,不知我的那個叔祖父,其實已經反了。”

  說著,朱載墨頓了一頓,他左右四顧:“我的先祖文皇帝,因為削藩,不得已之下靖難。當時他在北平燕王府,憑借著自己的護衛,就控制了北平的邊軍,此后才開始率軍南下。”

  “倘若代王知道陳彥已死,他已徹底的暴露,那么…他一定也會鋌而走險,嘗試著去控制邊軍,困獸是最可怕的,哪怕代王和文皇帝相比,不及文皇帝的萬一,他何德何能能夠掌控大同邊軍。可只是…哪怕有萬一的可能,也絕不能給他機會,他快,我們要比他更快,在噩耗傳達到代王府時,我們就要殺入代王府,既然他敢反,那么…就要教他后悔做出此等決定,教他永不翻身,所有人…聽令,立即就地休息半個時辰,吃一些干糧,可以小小的打個盹,半個時辰之后,立即出發,我們奇襲大同,拿下賊首,要讓天下的宗親看看,敢于抗拒朝廷的下場!”

  “遵命!”

  眾人齊聲大喝。

  所有人席地而坐,立即修整。

  而受傷的傷兵,則留在原地,等候救援。

  朱載墨去取了干糧,分了一半給方正卿吃。

  方正卿方才還覺得整個人激動的熱血沸騰,可這熱血過后,看著滿地瘡痍,還有這血淋淋的場景,卻不免有些許的不適了。

  他站起來,見徐鵬舉居然還抱著一個炸藥包,開心的想要拆開炸藥包里的構成。

  他特意留了一個,舍不得用石炮丟出來,心里還想著,或許回去的路上,可以打打獵,到時…炸兔子…

  方正卿上前,很不客氣的抬腿就是給他一腳:“你還藏這東西,丟掉,別害死我們。”

  炸藥包掉落在地,徐鵬舉打了個趔趄,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可是他…

  呵…他甩甩頭,不屑一顧的樣子,心里想,就這點氣力嗎,你以為這樣聲色俱厲,我就會怕你…

  接著,一瘸一拐,躲一邊吃干糧去了。

  半個時辰之后,大隊的人馬,精神抖擻的朝著目標進發。

  將士們此刻,像是充了血,心緒澎湃。

  回家…就有房子了。

  若是家里人知道,不知該有多高興。

  有人甚至已激動得淚流滿面。

  這一刻,是屬于他們的人生巔峰!

  缺德衛已是氣喘吁吁,所有人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朱厚照還在破口大罵,卻也無奈。

  這些家伙,不爭氣啊。

  養著這群酒囊飯袋,朱厚照恨不得想殺人。

  “報。前方發現…”

  “怎么,發現了什么?”朱厚照看著斥候。

  方繼藩比朱厚照還激動,恨不得直接上去給這該死的斥候一個耳光。

  “發現了正德衛的人,還有…無數的尸首…”

  “我的天。”朱厚照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道:“讓他們上山,他們果然沒有上山,天哪,我朱厚照要家破人亡,自此要淪落天涯,出海遠赴無名小島,了此殘生了。”

  方繼藩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

  這是他最害怕的事,他不想去做島主啊,他還想多賣一些房子,造福天下人呢。

  果然…是一群熊孩子。

  方繼藩恨不得將這些弟子統統都吊起來,每人打一個時辰,絕不會有一個是冤枉的。

  方繼藩和朱厚照已飛馬狂奔。

  越往前,越是寒心,一地的尸首,那濃重的血腥,讓人作嘔。

  這里,已宛如修羅場。

  一些傷兵在此挖坑,似乎想要掩埋同伴的尸首,而重傷的,則有人進行照料。

  一見到有人來,他們抬著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這兩個人的面孔,可謂是家喻戶曉,就算是化成灰,大家都認得。

  一個人,出現在十兩銀子的銀票上,雖然銀票上的那位更英武一些。

  另一個,若是穿了羽扇綸巾,幾乎和一兩銀子的銀票一模一樣了。

  還能活動的人,紛紛拜下。

  朱厚照一臉焦急的厲聲道:“人呢,人都去哪里了,怎么只剩下你們幾個,朱載墨在哪里,方正卿那狗東西呢?”

  方繼藩:“…”

  人就是如此。

  哪怕再如何嫌棄自己的兒子,可父子是一體的,你罵正卿做啥,你罵他這個,不就是罵我?

  那傷兵連忙道:“殿下和小公爺,已帶人往大同去了,說是要斬草除根,斬盡殺絕!”

  原來…還活著…

  真是幸運啊。

  方繼藩忍不住擦了擦額上的汗。

  只是聽到斬草除根四個字后,方繼藩心里又開始發毛,額頭又冒出了一粒粒晶瑩的汗粒。

  朱厚照擰著眉頭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卑下人等,遭遇了代王衛的人馬,他們對我們發起襲擊,殿下和小公爺,帶著咱們…與賊決戰,就在昨日,在這里,斬殺敵將陳彥,其余賊子,統統殺了個趕緊,正德衛,也是損失慘重,死傷了上百人,我等受了傷,殿下將我們留在此…”

  殺了個干凈…

  朱厚照和方繼藩俱都身體一顫。

  二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朱厚照瞇著眼,不太可信的道:“不會有詐吧?”

  方繼藩已翻身下馬去,心里也亂成麻了。

  這怎么可能。

  怎么會如此?

  他們…還是一群孩子啊。

  朱厚照道:“你們…是如何擊潰了代王衛。”

  “就這樣…說殺呀,然后殺過去,誰知曉,代王衛如此不堪一擊…”

  朱厚照看著那傷兵,竭力的在比劃著,他腦子更是有點懵。

  其實…殺呀,然后沖過去,這句話的意思,朱厚照是能理解的。

  可說他覺得這個狗一樣的傷兵,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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