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之后,沈崇試圖給標哥打電話,但沒能打通,那邊直接就提示對方不便接聽。
他沒再試著給三十三中隊的其他人打電話。
雖然這會兒是下班時間,但斬妖戰斗部成員的上班時間顯然不會遵循常規套路。
約莫半小時后,他回家把飯做好,標哥的電話打了回來。
“沈哥,什么事呀?”
標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沈崇猶豫了下才問道:“標哥,我有個事想查,但我自己的權限不足,所以想問問你。”
標哥當時就緊張起來,“哎喲,我的哥你可別嚇我,求求你不要再搞事了。你可別連新人挑戰賽都撐不到,先把自己弄進去啊!”
沈崇就很無奈,“瞧您這話說的,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又不是惹禍精。這樣,我先講事,你來判斷能不能透露,如果不行,我再另想辦法。”
陳標算是明白這貨色的本質了,他那潛臺詞就是在威脅。
你能講呢,我就不搞事。
你如果不能講呢,那我肯定要搞事。
這貨的尿性沒得治。
等沈崇簡明扼要的把事說了,陳標長舒口氣,嚇死個人,還以為要打聽什么了不得的大機密呢,居然只是兩年前的一次小行動。
“行,你等會兒,我查查。”
“好的,我等你消息。”
十來分鐘后,沈崇這邊剛和梁仔一起把晚飯對付掉,標哥電話打回來與他簡單說了下情況。
沈崇錯怪斬妖了,當初樂縣那案子剛發生的第二天,西南分部就派了個精英級小隊成員去查探情況。
奈何對方太過滑溜狡詐,作案之后潛伏極深,過去的小隊成員苦蹲三天,更將附近翻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
根據目擊證人的描述,行兇者百分之百是妖怪或者靈能者,但卻極其機警與狡猾。
斬妖的人手終究有限,不可能讓人一直在那兒守著,只能空手而歸。
后來又有幾次,斬妖開展別的行動又或者組織成員正巧路過時,陸陸續續去查探過幾次,依然如故。
“吶,事情就這樣了。沈哥你可能因為是自己老家的事特別上心,這我理解,但對方能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潛藏到如今都沒能歸案,是有些難纏的。”
沈崇問道:“實力很強?”
陳標隔空搖頭,“這倒不是,真強的話,也不至于對付個孩子都被人看見掙扎反擊了,但潛藏的手段肯定不簡單,智力程度也不低。沈哥你現在畢竟只得…那個黃級三品…”
沈崇懂他意思,點頭應道:“你放心吧,我從來都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打無準備之仗。”
陳標當時就想給他點三十六個贊,沈哥睜眼說瞎話的能耐令人嘆為觀止啊!
“聽哥們兒一句勸,這事你別管。那個…呃,我真怕了你。反正最近你沒事真別去樂縣。”
“哈?為什么?清明我要回樂縣掃墓啊!”
陳標嘴角直抽,沈哥這理由好強勢,自己好像攔不住他。
出生自陳家溝這等傳承勢力的陳標,深知清明掃墓的意義重大,他若非任務脫不開身,尋常每年只要得空都要回老家的。
沈崇如今雖是孤家寡人,可清明節更應該回去。
沈崇又問:“標哥你們在樂縣有大動作?”
“咳咳,我可什么都沒說!你也別瞎猜,算了你回就回吧,但自己注意別去多管閑事啊。”
沈崇心頭了然,“行,我知道的,再說了,樂縣幾十萬普通人口呢,真要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你們還不得轉移群眾?放心吧,我現在靈源隱藏手法升成中級的了,穩如狗。”
掛斷與陳標的電話,沈崇轉到臺式機上繼續寫腳本,用掉二十幾分鐘時間,搞定。
這次他動手之前先與鼠爺打了電話,鼠爺讓他別輕舉妄動,科信處出面與協作單位溝通一下。
又等二十分鐘,溝通完畢,合法作妖,沈崇的腳本正式啟動,更全面的掃描樂縣這兩年的失蹤人口卷宗。
腳本效率就高多了,不到五分鐘后,另外兩份卷宗就被篩選到了他面前。
依然是兩起人口失蹤案,受害者依然是兩個八歲左右的小學男生!
很遺憾,另外兩起案件都沒有目擊證人,更沒有找到任何掙扎搏斗甚至殘留的痕跡。
那兩個孩子憑空消失得更徹底,簡直原地蒸發,也無法得知具體的案發地點。
沈崇在瀏覽器里打開地圖,挪到樂縣地界,放大,將中興鄉小那男生失蹤的地點打了個大大的標記。
隨后又將目標轉到另外兩個孩子頭上,一個來自緊鄰中興鄉的盤龍鄉,另一個來自盤龍鄉另一側的臨江鎮。
這三個孩子失蹤的區域剛好連成了一條直線!
作案者是同一人的概率極大,難怪斬妖后來又反復去查探過多次,可惜都無功而返。
除此之外,從盤龍鄉往東,再穿過臨江鎮,就是沈崇的老家牌樓鎮!
他又確認了一下臨江鎮那名失蹤兒童的身份,眉頭皺得更緊。
這孩子的父母竟是“自己”認識的人,準確來說是前身認識的人。
當年沈崇雙親亡故之后,正讀初中的他無心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在牌樓鎮當過一段時間所謂的流子混子。
因為挺能打,性子憨直下手狠,那時候的沈崇還小有名氣和勢力,沒少與隔壁臨江鎮的大小混子打交道。
那孩子的父親便是當年臨江鎮上的混子之一,與沈崇還打過幾次架,后來倒是說和了。
沈崇考了蜀都體校留在大城市,那混子哥們則留在老家,隱約聽說后來改邪歸正做起了豬肉小生意,變成個本分人安心過日子。
那人結婚結得早,不滿二十就有了個男娃,先辦酒先生娃,到年齡才去補的證。
如果那孩子沒死話,現在也該九歲了。
沈崇再又看了下警務部門無可奈何交出的結案說法,覺著可笑。
官方的解釋是學生放學后偷偷下河游泳溺水失蹤,但沒能找到尸身。
溺亡,的確是很多鄉鎮孩子長大路上的攔路虎,每年都有許多孩子栽在看似無害,實則要命的清清潭水里。
不少鄉鎮學校的領導與教師,更是對此畏之如虎,對學生三令五申依然阻止不了。
教師們再負責也不可能把鄉場上的每個孩子都送回家,農村娃分布在四面八方,上學少則走幾里路,多則十里路。
但這事不可能是溺亡啊。
臨江鎮上那哥們的娃出事可在初春,這涼颼颼的天氣沒人喜歡下水吧。
但地方警務部門能怎么辦呢?
就連斬妖都沒能揪出歹徒來。
沈崇長嘆一聲,開始在腦子里進一步搜腸刮肚找尋關于那哥們的記憶。
記得當初他和自己一般,也是臨江鎮上的“英雄豪杰”,甚至更上道,身上還紋了左青龍右白虎。
雖是廉價紋身,但他打架時把上衣一脫,那光膀滿身橫肉配上紋身的樣子,倒也氣勢十足。
他即便成了賣肉屠夫,平時屠刀在手,也必不會弱了氣勢。
但他好好的孩子養到八歲,一年前憑空給沒了,再是英雄漢也難過這無情檻啊!
以己度人,沈崇光是幻想一下萬一欣欣出點事,他都覺著毛骨悚然不能釋懷。
念及此,沈崇心中感慨萬千。
他不是沒見過惡妖和邪道靈能者殺人,但陌生人慘死與認識的熟人成為受害者,心情與狀態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他親眼見到那名父親死在壁虎人爪下,但此事對他的沖擊依然不如董沐陣亡的噩耗。
真不能怪他自私,這是誰也抹不開的人之常情。
人非圣賢,親疏總有別。
沈崇眼睛直勾勾盯著電腦顯示器,心里掐算著時間。
第一次案發于中興鄉,在剛好兩年前。
第二次案發于盤龍鎮,在一年又八個月前,與第一次隔了四個月。
第三次案發于臨江鎮,在一年前,與第二次隔了八個月。
第四次…
案發于牌樓鎮…
時隔一年…
再結合四天前那道田埂邊的黑影,沈崇猛的一個激靈。
那天網攝像頭,就在臨江鎮與牌樓鎮的邊界附近!
要么已經出事,要么快要出事!
他猛的起身,快步走到客廳,抬手拿下衣架上的大風衣,用力一甩披在背后。
“梁仔!走!”
斬妖沒辦法,不代表靠直覺吃飯的我老沈就沒辦法。
我還有小范圍偵查強度爆表的梁仔!
論及偵查面積,狗子或許不如鷹姐。
但要論小范圍內的偵查精度和強度,三重幻影能力加身的梁仔,絕對稱得上大殺器!
狗子還茫茫然的不知道沈崇要去做啥,傻乎乎看了看墻上掛鐘,“老大,這都晚上八點過了,咱們去哪啊?”
“去樂縣臨江鎮,開車大概要兩個半小時。”
狗子當場就想昏厥,但見老大氣勢洶洶,它不敢頂嘴,叼起充電寶甩背后的馬甲里,跟著就出門了。
行到路上,沈崇又給標哥打去電話。
自己最終決定回樂縣,還走得這么急,又有可能要與標哥他們的大動作撞上,沈崇多少應該匯報一下的。
“標哥,真不是我愛多管閑事,我剛把樂縣的所有卷宗掃了,還發現另外兩起關聯的案子,那東西作案無論時間還是空間上,都有規律可以找到。我又從天網里發現了它前些天活動的蹤跡,不能不管。”
標哥嘆口氣,無奈道:“我懂你意思,你都把話講這么明白了,按規矩這該是我們戰斗部的事。得,消息我已經收到,部里會派人處理的,你別多過問了。”
“標哥你這態度不對啊,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啊,你不是應該很熱心的馬上殺過去嗎?”
“咳咳,咱們的確在那附近活動,但真沒空。就算臨時抽調人走,也未必能找見那滑溜的家伙啊。不過我們在這邊也是個保障,一旦真出了狀況,咱們的人可以最快速度趕過去。”
沈崇算是明白標哥的意思了,就這幾天,他們真抽不出人手來。
準確答案也出來了,斬妖絕對有大動作,就算不是樂縣也是周邊區域。
旁邊的狗子聽出了點味道,“那個,老大,我怎么覺得背上有點涼颼颼的?咱們真要去?”
沈崇默默的關掉狗子旁邊副駕駛的窗戶,“你涼是因為我沒關窗。當然要回,也未必一定能撞見,碰碰運氣試試看唄。”
他話沒說開。
其實他此時心里想的是,自古主角多頭鐵,我就不信我真那么倒霉一頭扎進漩渦里。
再說了,仔細分析標哥的話,他只是讓我最好別去,沒說千萬別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