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發啊?”
“發過了。”
“這樣也能算是祝福消息?”
“忙。”
“我很好奇你的壓歲錢有多少?”
林軒接到江映雪消息的時候剛剛上車,直到下車的時候都沒有再收到回復,他自然不會因此覺得失落,反倒松了一口氣——以男人的尊嚴發誓,這跟手機在小妮子手里沒有任何關系,林軒主要是覺得人家是要繼承百億家產的人,時間寶貴,浪費在自己身上可惜了。
開車來接的人是小叔林志,暑假時剛回過老家,因而這次再見并不似那時生疏,一路上問答些林軒兩人在學校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林軒休學去打游戲的究竟,林義于是一會兒抱怨一會兒夸贊,先把兒子不好好上學的責任推出去,然后再炫耀他現在的成就。
車進了村子后,就難免會隔幾步路遇見一兩個熟人,林義跟林志就都搖下車窗打招呼,于是林軒剛在車內播放的小妮子翻唱的《人間》也就隨之飄蕩了出去。
“風雨過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一定有彩虹”
“所以你一臉無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
車在兩位老人居住的老院門前停了下來,這是當初林義和方鏡月結婚、也是承載林軒人生最初記憶的地方。這些年來幾乎不曾有過什么修葺,顯得有些破舊,不過勝在寬敞,奶奶每年都會在院中種上幾壟瓜果菜蔬,此時寒冬,萬物凋零,院門大開,并不見夏日時的蔥郁繁茂,一派蕭然。
車剛探進來半個身子,就聽到小林欣大呼小叫地喊聲:“來啦,爺爺!俺爸爸帶著大大跟淺淺姐他們回來啦——”
大年初一,大伯林庸如往年一樣帶著兒子林瑾來老家拜年,此時臨近中午,已經到各家拜過了年,人卻不在這兒,因為族中同輩每年初一都會有一位做東請客,林志去接人,林庸卻已經先被請到了今年該當請客的族兄家中。林瑾正在屋內陪爺爺閑聊,聽到林欣的喊聲,就忙迎出來招呼。
廚房里做飯的嬸嬸和奶奶也先后出來,寒暄幾句后,姜雅去幫忙做飯,林志和林義也被電話催了過去喝酒,林軒和小妮子坐在屋里跟老爺子和堂兄閑聊,就如同剛剛跟小叔林志再見時的情況一樣,這次不論是老爺子還是堂兄林謹,再相處時都要比暑假的時候顯得更熱絡與熟悉,少了些生疏和尷尬。
上次來時正值盛夏,頤城與老家氣溫相差有限,而冬天則不然,尤其是林軒他們從榕城過來,大街上隨處可見只穿了一件外套的人,而到了老家,溫度低至零下十度——林軒一直覺得老家這里頗為尷尬,因為從這往南不似這樣冷,從這往北有暖氣,就卡在中間不尷不尬的凍死人。
林軒裹上了羽絨服,坐了一陣子后都還覺得腳冷,就起身到院中走動了幾步,順便看著各處貼的春聯。如今全國各地不論風俗如何,基本都是買的春聯,林軒老家也是如此,不過自家卻歷來都是大伯林庸手書,連鎮上許多相熟的人也都是找他寫。
林軒看不出書法高低好壞,只讀內容,見大多是一些吉祥話,并沒有什么新意,也就沒有多看,叫上小妮子一塊鉆進廚房幫忙燒火——他負責添柴燒火,小妮子負責遞柴烤火,配合默契,也不時在老媽跟嬸嬸和奶奶閑話家長里短的時候跟著插一兩句。
沒多大會,林瑾進來了,見里面空間實在有限,說了兩句話,就又重新回屋陪爺爺去了,小林欣倒是隔一會兒就來串兩趟,林焰一大早就跟村里相熟的同齡孩子到處跑著放炮,充分享受節日歡樂,也給旁人創造了節日氛圍后,才用被凍得豬蹄一樣的手掌捂著凍得發青的臉回來,吸著鼻涕跟林軒打招呼,話都還沒說完,就挨了嬸嬸一陣罵。
姜雅笑著給林焰圓了兩句,結果反倒引得嬸嬸更多抱怨,說林焰既不認真學習,又不聽話懂事,最近還不知道跟誰學了滿嘴臟話,怎么罵都改不掉,姜雅笑著勸了兩句,又罵林軒,讓他少加點柴火。
火勢已經燒了起來,坐在灶前暖烘烘地很舒坦,林軒給一些私發祝福的同學朋友回了消息,有的也會閑聊兩句,姜淺予湊在旁邊跟著看,有時會因聊天內容忍不住笑出聲來,比如教練張三說他被家里催婚催得狠了,干脆跟爸媽說自己喜歡男的,結果沒想到他媽媽更狠,說:“男人都喜歡年輕的,那你更得抓緊時間了”。
嬸嬸見他們倆笑得開心,問有什么事情這樣,林軒跟姜淺予自然沒法跟她說這個,只好閉嘴不說,林軒趕緊把話題岔開,見后媽看自己的眼神似有警告,大概是認為自己在調戲小妮子,不禁覺得有點冤枉。
姜雅廚藝很好,這些年來林軒也已經習慣了她做的飯菜,不過再回到記憶最初的地方,吃著口味似曾相識的餃子飯菜,心中多少有些異樣的感慨。
姜淺予吃不慣家里飯菜,倒是蘸著醋調的蔥蒜吃了一大碗餃子,吃完飯后很沒形象地打了個嗝,旁人離得遠沒怎么注意到,林軒扭頭看過來,小妮子翻著白眼沖他吐了一口氣,一股大蒜味撲面而來。林軒壓低了聲音,笑道:“小心會一直放屁。”
姜淺予又羞又氣地踩了他一腳,嗔道:“你才放屁呢。”
旁邊的姜雅橫目過來掃了兩人一眼,林軒跟姜淺予立即正襟危坐,一個拿手機回消息,一個繼續吃飯,旁邊的老爺子含笑打量著一家三口,蒼老的臉龐上微微露出些許笑容。
吃完飯后,小妮子一如既往地在人前賣乖,林軒就捧著熱水看她裝模作樣地幫忙收拾東西,然后在嬸嬸夸獎的時候很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略顯靦腆的嬌甜笑臉,心里很有一種領回了個漂亮媳婦看她在家各種受歡迎的自豪感。
收拾完畢后,大人們閑聊,林軒他們沒有事情做,在林瑾的提議下,加上林焰,林軒他們四個人打牌玩,老爺子也是好牌的,卻不是撲克,而是老牌,撲克他不玩,卻懂一些,就在旁邊笑瞇瞇地看著,小林欣也跟著湊熱鬧,不時地跟在林軒他們身后給最喜歡的淺淺姐幫忙報牌,林焰畢竟年齡也小,容易較真,兄妹倆差點沒為這個打起來。
嬸嬸說林焰在學校不知道跟誰學的愛說臟話的毛病,大概已經被嚴令整改多次,吃飯閑聊的時候都沒怎么覺得,一開始打牌,大概玩得開心,就沒那么注意了,總是會下意識地冒出臟話來。
嬸嬸不在,姜淺予就擺出一副不知是嫂子還是堂姐的范兒訓了他兩句,林焰是窩里橫的性子,跟自己老媽還會爭執幾句,被小妮子訓卻只說我錯了我錯了,結果剛認錯還沒兩分鐘,一副好牌就給打爛了,于是完全不經過大腦就冒出一句:“這也太幾把…”隨后大概反應過來,忙往姜淺予瞥了眼,見姜淺予瞪過來,話音都沒有停頓,就直接順著唱了起來“…卦連環掌——”
一群人差點沒笑瘋。
玩得開心也就察覺不到時間流逝,半個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林義才帶著酒氣回來,說林庸和林志都在那打牌呢,自己就先回來了。他顯然喝了不少酒,很有些姜景白式不要臉風格地問姜雅自己是不是顧家好男人,姜雅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姜淺予則笑嘻嘻地應道:“是!”
一大家子的男人自老爺子往下,都愛打牌,林庸平日里倒不怎么玩,只有回老家的時候才會打幾把,所以很懂得珍惜,到傍晚的時候才回來,家里已經在做晚飯了,天色已暮,他急著回去,也不顧眾人挽留,跟林瑾兩個人回鎮上去了。
該吃晚飯的時候,姜雅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人在廚房,姜淺予拿了手機送過去,看了下來電顯示號碼,表情似乎有些異樣,林軒等姜雅出去接電話的時候,有些奇怪地問小妮子:“誰打來的?”
“陌生號碼。”
姜淺予搖了搖頭,隨后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道:“開頭是001。”
林軒怔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那是國際電話區號中北美的國際冠碼,表示著這個電話是從北美打過來的。
姜雅沒過多大會就回來了,林義問道:“誰啊,這個時候打電話?”
姜雅在他旁邊坐下來,很隨意地把手機放在了桌上,說道:“北美那邊一個朋友,說出差來中國了,想到見個面,問有沒有時間,我們人在這一時半會又回不去,我就給回絕了。”
林義又問:“做什么的?”
“以前是服裝模特,后來聽說跟老公離婚后就轉行了,這幾年沒怎么聯系過,誰知道現在做什么。”
姜雅回答的輕描淡寫,也滴水不漏,很委婉地表明了對方女性身份,林義沒有再問什么,老爺子倒是說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姜雅自然說沒有必要,這件事情就此揭過。
林軒和姜淺予也不知道姜雅說的是不是實情,這件事情自然也沒有辦法求證,暫且不了了之。
這些年來,林義跟姜雅在頤城多少也有些人脈與關系需要維系,因而大過年的也不可能一直都在老家待著,大年初三午后,一家四口坐上了回頤城的火車,傍晚時回到了闊別多日的家中,行李都還沒收拾完,林義就接到了陳淵老爸的電話,讓他們一家去吃飯。
林軒剛被確認過也要跟小妮子一塊過去做客后,就接到了陳淵的電話,說約了劉漢東、易水蒼他們幾個單獨聚聚,林軒很是為難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做出了一個很艱難地決定,告訴小妮子只能她一個人陪爸媽過去了。
姜淺予直到出門都沒再搭理他。
林軒并不擔心她會真生氣,跟爸媽說了聲后,就先出門了,跟劉漢東剛分開沒幾天,易水蒼和陳淵他們卻是好久沒見過了,雖然當初一塊打比賽沒有過什么驚心動魄的事情,哪怕以后自己出本自傳什么的多半也花費不了多少篇幅,但革命友情還是有的,再見面時互相倒還熱情,在游戲、比賽以及各自現狀的話題之余,易水蒼和陳淵他們多半以為劉漢東現在去了sky打職業,一方面發展前景不錯,另一方面近水樓臺,多半跟姜淺予的關系有些希望,調侃了兩句,劉漢東表情就有些苦澀,說都過去的事情了,再說他連面都見不了幾次,哪里能算是近水樓臺。
林軒沒有說話,只是舉杯跟他碰了碰,陳淵和易水蒼他們見勢頭似乎不大對勁,也就跟著舉杯后岔開了話題。
把酒正酣,林軒忽然收到了小妮子的消息,他看罷后差點沒忍住把酒杯砸旁邊的陳淵臉上:
“陳叔叔說要幫我介紹相親對象。”
科目三掛了。
所以原本寫了七千字,刪改后砍了一半,明天看看怎么修,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