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下車,而是去了隔壁車廂…為什么?”
“簡單來講,最主要與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對面那個女孩讓座的時候,那個男人曾說過下一站就下車了。”
“你不說都知道他是為了推脫嗎?”
“但他并不想讓我們那樣認為,所以到了下一站,他就必須在我們這些人面前下車。”
與林軒并肩走在車站地下通道的小妮子依舊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為什么?”
“自卑,所以自傲。”
“這跟自卑有什么關系?”
林軒呼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觸動的一些往事回憶都給吐出去,笑道:“你還小,長大就明白了。”
小妮子有些不滿地伸手掐他,哼道:“誰小啦?”
林軒下意識地往她(胸胸)前瞄了一眼,飛快收回目光,“好吧,確實不小。”
“你往哪看呢!!”
“啊!輕點輕點,我是說你才剛高中畢業,真的不小了…呸!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都高中畢業了,算是大人了…啊!疼疼疼疼…我錯了我錯了。”
兩人一塊走出出站口,就看到了老爸林義,旁邊還有小叔林志,老爺子膝下三子二女,老爸排第三,小叔排第五,單名一個志字,卻也就數他最無志氣,有些游手好閑,打牌喝酒,不誤正事,跟以前的老爸很像,為人卻還是很(熱rè)(情qíng)的,遠遠地就揮招呼。
林志是閑不住的(性性)子,林義極少回家,他倒是去過頤城幾次,跟林軒和姜淺予都見過面的,只不過以往極少有過交流,基本屬于見面后招呼一聲而已。
“小叔。”
林軒打過招呼后,姜淺予也甜甜笑著喊了一聲,她以往乖巧歸乖巧,但因為小時候的不美好記憶,極少會對老家的人露出過笑容,這樣(嬌交)甜的招呼已經算得上很(熱rè)(情qíng)了,倒是讓林志有些受寵若驚,隨后就忙說趕緊上車,外面太曬。
老爸很殷切地接過行李箱,林軒自然也不會客氣,就讓老爸拿去后備箱,自己跟姜淺予一塊鉆進車內后座,隱約聽到外面小叔還夸了聲,說淺淺更漂亮,也更懂事了。
同樣聽到了這句話的小妮子斜睨著林軒,皺皺鼻子,很得意地揚起下巴。
然后就聽老爸很不走心的謙虛聲音:“還行,還行。”
語氣里的明顯就透著得意開懷。
林軒就撇撇嘴,心中暗暗腹誹,也不知道這一老一小有啥得意的,小妮子之所以這么乖,那還不都是自己的功勞?
老爸跟小叔就也很快上了車,隨口問些路上怎樣之類的寒暄話,林軒與姜淺予就各自交替回答,車子很快駛出城區,沿著公路往南而去。
遠離城區后,視野驟然開闊起來,烈(日rì)高掛西天,把高達茂盛的樹木在地面上拉出長長影跡,大片大片的農田,阡陌交錯,有的在收麥后就種上了玉米,已經有近人高,新葉筆直沖天,寬葉如同就手臂般,或橫伸,或低垂,每逢有陣風吹過,就會發出“嘩嘩”地搖動起來,遠遠望去如同碧浪般。
高高矗立的玉米旁,有的農田里種著花生,有大豆,也有還沒扯掉的瓜田,瓜秧已經不再如(春chūn)夏時那般翠綠旺盛,中間夾雜著種上不久的棉花苗,已經從瓜秧里鉆了出來,遠遠看著,一根根(嬌交)柔嫩綠,好像隨時都能被風吹倒一般。
農田、道路上時常會看到襯著(熱rè)氣減弱趕往上地干活的人,或者是已經在汗流浹背地勞作,而玉米田里,基本是人鉆進去后就很難再看到了,只能望見枝葉寬大的玉米秧在隨風舞動。
姜淺予偶爾會趴在車窗旁,望著這些不常見到的場景,默不作聲。
老爸或者小叔問起,她也是簡單回應一個“嗯”,或者就隨口說些話,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隨后問了林軒一句:“你認得路嗎?”
林軒笑道:“這里不認得。”
前面的老爸嘆了一口氣沒作聲,小叔則笑起來,說這邊離家還遠,不常往外跑的人哪里認路,到家附近還差不多。
然后隨著時間流逝,視野中的一些道路景象輪廓,就慢慢地有些熟悉了起來,林軒認出的時候,已經到了鄰村,隨后過了一條兒時記憶里很清澈,如今卻已經遍布垃圾的小河,就進入了“家”的范圍。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樹木,甚至偶爾會看到一些熟悉的人,老爸跟小叔也時而會減緩加速度,與路旁的人招呼。
姜淺予在這個時候,最初都會看向林軒。
面無表(情qíng)的林軒一語不發。
姜淺予很快就收起了這種觀望,然后小心打量著前面的老爸,然后在即將進入村落房屋居處的時候,偷偷地伸過來一直腳。
輕輕踢了踢林軒的腳。
林軒望去時,見她輕輕咬著嘴唇,目光如水,別樣溫柔。
于是就微微一笑,抬起腳來,鞋尖抵住,微微用力踩過去。
再被她輕輕踩回來。
心臟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溫暖的事物給輕柔地包裹住。
莫名心安。
卻分明還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種心安之余,另有一種讓他心跳加速的,難以用語言描述出來的,似乎可以稱之為“刺激”的奇妙感覺。
矛盾而和諧。
互相踩了兩下后,姜淺予就在老爸回頭介紹剛剛遇見的人是誰的時候,“嗖”地縮回了腳,然后應了兩聲,表示知道,隨后小心觀察后,又狠狠地剜了林軒一眼。
車子很快駛進沿著道路進入村落,最終在熟悉的,紅漆老舊斑駁的木板大門前停了下來。
車子在門前減速停下,按著喇叭后,很快就聽院子里傳來一聲很歡快的稚嫩嗓音喊道:“來啦,來啦!”聽著是小叔的女兒林欣,才剛上小學。
車已經停了下來,林軒就打開車門,先走了下去。
家里人肯定知道他來,有沒有人歡迎用不著他去考慮,但作為后輩,一兩年才回家一次,他不可能就這樣坐在車里重回家門。
雙腳落地,林軒看著兒時模糊記憶的家門,回想起隔世光景,有些微微的恍惚。
膝蓋被輕輕碰了一下,林軒轉過(身shēn)來,就看到姜淺予探出了半個(身shēn)子,從車里鉆了出來,朝他甜甜一笑,梨渦淺淺,乖巧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