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又這樣了?”
正從后院打完水,走出來的方陽,看了眼坐在大門門檻上,望著街上行人發呆的李大嘴,一邊將卷起的袖子放下,一邊對擦著桌子的郭芙蓉問道。
“啊?什么?”
低頭干活,沒聽清的郭芙蓉,忙抬頭看向方陽。
等方陽沖李大嘴努了努嘴后。
知道方陽在問什么的郭芙蓉,一把將抹布扔進桶中:“剛才街上走過去一個身穿紅衣,背影特像楊蕙蘭的女子。”
說著,她雙手一攤,頗為無語道:“然后,大嘴就這樣了!”
“這是病,得治!”
方陽搖了搖頭,“這是他這幾天來第幾次發呆了?”
“我算算!”
聞言,郭芙蓉立馬掰著手指頭,眼珠子向上翻著,數了好一會兒后,“四次了,從上官云頓死了之后,到現在短短六天時間不到,已經四次了!”
要命!
看了眼對自己兩人談話毫無反應的李大嘴,想了想后。
方陽轉身往樓上走去。
“哎哎哎!”
見方陽走上樓梯,郭芙蓉忙在后面問道,“你干嘛去啊?”
“找掌柜的有點事兒!”
剛說完,方陽身影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切!”
見此,郭芙蓉一揮手,一轉身,“不說就算了,你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吶!”
梆梆梆!
“進來!”
正坐在銅鏡前,對著鏡子化妝的佟湘玉,聽見敲門聲,便微微扭頭,喊了聲。
聞言。
方陽便推門走了進去。
“你先坐!有啥事待會兒再說。”
方陽還沒開口,佟湘玉便一邊描著眉,一邊說著。
等過了好一會兒。
化完妝的佟湘玉才緩緩起身,走到了正坐在圓桌邊的方陽對面坐下,看著方陽:“你找額有啥事嘛?”
“還不是大嘴的事情!”方陽看了眼佟湘玉。
“大嘴咋了嘛?”
佟湘玉聞言一驚,還以為大嘴出了什么事,忙開口問道。
“還是老樣子啊!”
“又發呆了?不干活了?”
一聽方陽的話,佟湘玉立馬就知道了李大嘴現在的樣子。
見方陽點頭。
一拍桌子,她直接起身,往房門走去,“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就知道想那個蕙蘭,今天額非得好好說說他不可了!”
見此。
方陽忙起身攔住了正要開門的佟湘玉,在佟湘玉略帶疑惑的目光下,緩緩開口:“掌柜的,就算你現在去說了他也沒用啊!又不是沒說過,結果怎么樣,他還不是照常發呆,想著他的蕙蘭!”
一邊說著,方陽一邊請佟湘玉重新坐下:“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
“心病?心藥?”
兩人重新坐下后,佟湘玉皺眉看著對面的方陽,“大嘴的心病和心藥,不都是那個蕙蘭嘛!現在額們又不知道蕙蘭在哪,咋醫嘛?”
擺了擺手。
方陽笑著說道:“這蕙蘭是大嘴的心病是沒錯,但是,大嘴老是發呆,難道就真的只是因為蕙蘭?沒點其他的什么原因?”
“啥意思嘛?”
“我的意思是說,會不會是大嘴單身太久了,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這個…”
佟湘玉聞言,想了想,微微點頭,“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哦!”
“所以,我就想著給大嘴介紹一個女朋友,畢竟這事兒,咱上次就說過,只不過是因為最近這幾件事,給耽誤了!”方陽沖佟湘玉一笑,手指輕擊桌面。
“有用嘛?額看大嘴那個腦子是一根筋,怕是就認定蕙蘭了!”
聽了方陽的話,佟湘玉雖然也有點心動,但是想到大嘴對蕙蘭的癡情樣子,略帶擔憂的問。
“試試唄,成與不成的再說。”
這一石二鳥之計,方陽已經想了很久了,不試試他怎么甘心。
“也行!”
佟湘玉聽方陽這樣說,也感覺可以試試,“那你有沒有人選?”
“早就有了。”
方陽沖佟湘玉招了招手,等佟湘玉附耳過來之后,便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言畢。
佟湘玉看了眼方陽后,緩緩起身在床前來回走了幾趟,認真考慮了一番后,豁然轉身:“那你陪額一起去,把人帶過來,和大嘴見見面,能不能成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我就算了吧。”
方陽起身,一邊往外面走去,一邊拒絕,“我一個男的,去做這事兒,總感覺不方便,還是掌柜的你找個人陪你去吧。”
說完,方陽也已經到了門邊,不管后面佟湘玉的喊聲,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這上門做媒的事,他是真不想去。
翻了個白眼。
見方陽直接撂挑子,無奈的佟湘玉,只得收拾了一下東西后,便緊接著鎖門走了出去,往大堂而去。
一進大堂。
二話沒說,佟湘玉一把拉起郭芙蓉,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便拉著一頭霧水的郭芙蓉,出了客棧。
而在經過李大嘴身邊的時候,佟湘玉還抬腳,輕踹了一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李大嘴。
這才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
一晃眼,便到了傍晚。
“咋還不回來。”
白展堂拿著快抹布,站在客棧門邊,著急的看著大街拐角處,“這一天,掌柜的和小郭到底干啥去了?不會出啥事兒吧?”
“放心吧,白大哥!”
和呂秀才一起,坐在長桌邊嗑瓜子的方陽聞言,看了眼白展堂,“有小郭陪著,出不了什么事。小郭的武功雖然不高,但在這方陽數十里之內,能打贏她的,還真沒幾個,只要她別欺負別人就行了!”
“就是!”
嗑瓜子嗑的口干的呂秀才,在喝了口水后,說道,“小郭的武功咱先不說,就說咱掌柜的人緣,也沒人會找她們麻煩的·。”
“理是這么個理,但這人不回來,我總是不安心吶!”
白展堂一邊張望著,一邊說道,“你們說,這小郭的脾氣這么暴躁,會不會是惹了什么事,被人圍攻?她是不怕,但萬一誤傷了湘玉,那…”
“誰說姑奶奶脾氣暴躁的!”
白展堂話還沒說完,就被傳進客棧的郭芙蓉的聲音給打斷了。
聽見郭芙蓉的聲音。
方陽和呂秀才對視一眼。
齊齊起身向客棧外走去。
卻見。
怎么了?
走到一半的方陽見此,奇怪的看了眼白展堂,又繼續往前行去。
哪知。
卻突然被白展堂一把拉住,急聲道:“別去!”
“快看!”
正待說話的方陽,又被呂秀才的喊聲吸引。
轉頭一瞧。
卻見原本街上的行人,似是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個個皆是停在原地,瞪大眼,看著同一個方向。
且還緩緩轉動腦袋,似是隨著某種移動的東西,而移動。
“過去看看!”
方陽一把甩開緊緊拽著自己衣袖的白展堂,沖呂秀才招呼一聲,兩人便幾步走到客棧門口,順著行人的目光看去。
他雖然早就有了猜測,但還是看看確認一番穩妥。
一看之下。
果然不出所料。
只見遠處。
佟湘玉和郭芙蓉,正一邊一個,站在趙家小姐的身邊,挽著她的胳膊,有說有笑的往客棧行來。
見此,方陽暗嘆一聲,能引起這么大轟動的,也只有趙家小姐,趙如花了。
“那位長相…長相奇特的女子是誰?”
呂秀才站在方陽邊上,看著緩緩走來的趙如花,小心肝一顫,往方陽身后躲了躲,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擦著厚厚粉底,涂著鮮艷腮紅的大盤子臉上隨意擺放的五官,以及那微微冒出的胡茬和呼之欲出的鼻毛。
想了半天,只得用奇特兩個字來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
“那個…”
方陽看了眼身后的呂秀才,也是一臉糾結。
誰會想到,才幾個月沒見,這趙家姑娘長的又‘美麗’了幾分。
更具有視覺沖擊力了。
早知道這樣,就不介紹給李大嘴了。
“快說啊!”
見方陽猶猶豫豫的樣子,呂秀才立馬知道方陽肯定知道那是誰,忙開口催促。
看了眼呂秀才期盼的眼神:“她是左家莊的趙家姑娘!”
“哎呀媽呀!”
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來的白展堂,聽了方陽的話后,感慨一聲,看著那趙家姑娘,微微搖了搖頭,“當初小郭雖然闖了很多禍,但是拆散趙家姑娘婚姻的事,那是真沒啥錯啊!可能還是功德一場!”
“別胡說。”
飽讀詩書的秀才,當即挺了挺腰,理不直氣不壯的反駁白展堂,“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小郭拆散人家總是她對不起趙家姑娘!”
“那得看你從什么角度看了!”
白展堂聞言,拍了拍秀才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從人趙家姑娘的角度看,那小郭是十惡不赦之人;但從新郎的角度看,那小郭就是人家的救命恩人了!怕都得給小郭立長生牌位!”
秀才拍開白展堂的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人新郎愿意娶她,就說明接受她了,所以,這事兒還是小郭做的不對!”
“那可不一定!”
一句話,吸引了白展堂和呂秀才的目光后,方陽才緩緩說道,“這個時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可能人新郎、新娘連面都沒見過,就結婚,入洞房了!到時候,紅蓋頭一掀開,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說不準人趙家姑娘的未婚夫,根本就沒見過趙家姑娘,那天小郭和小青,從天而降的時候,可能被新郎無意間看到了趙家姑娘的樣子。
所以,人新郎才在事后,一直躲家里不出來,表面上說是怕了雌雄雙煞,但暗地里說不準完全就是為了悔婚,只不過正好找了小郭這個借口罷了!”
“很有可能!”
白展堂在一邊連連點頭,“要不然,也不會在婁知縣,派了那么多人解釋了雌雄雙煞的真面目后,人新郎就是不出來迎娶趙家姑娘!”
“這么一說還真是這個理兒!”
聞言,呂秀才也是微微點頭,贊同了方陽和白展堂所說。
隨后。
三人對視一眼,齊聲一嘆:“封建婚姻害死人哪!”
正感慨著。
佟湘玉三人也到了方陽等人面前。
只見。
佟湘玉和郭芙蓉還沒說話。
趙如花便一把掙脫了被佟湘玉和郭芙蓉挽著的手臂,作出一副嬌羞的樣子,雙目放光的看著方陽三人:“不知這三位公子,哪位是李大嘴啊!”
“不是,趙姑娘你聽額說,他…”
佟湘玉見此,忙拉著趙如花的手臂,指著方陽三人,想要解釋。
“起開!”
趙如花一下就將佟湘玉給甩到一邊,完全就不聽她說話。
緩緩靠近方陽三人。
而隨著她的靠近。
“別過來!”
退了幾步的三人,連忙抬手制止她繼續接近,一扭頭,齊聲大喊。
對此。
早就習以為常的趙如花,毫不介意,反而捂嘴‘嬌媚’一笑。
她目光在扭頭看向別處的方陽三人臉上一掃,右手食指指尖輕放于嘴中,作出一副自認為可愛的樣子。
糾結了好一會兒。
她走到白展堂面前,伸手點著他的胸膛,轉頭看向佟湘玉:“是他嘛?”
“不是不是!”
佟湘玉連忙上前,一把將整張臉都皺到一起的白展堂給拉到身后,“趙姑娘,你聽額說嘛!他們三…”
打斷了佟湘玉的話后,又一指方陽:“這個呢!”
方陽瞬間被佟湘玉拉到身后:“這個也不是!”
“啊?”
聞言,趙如花一臉失落的走到呂秀才面前,看了看后,“這個也行吧!雖然沒前兩個好看,但也勉強能過日子!”
“不好意思趙姑娘!”
佟湘玉見此,尷尬的笑著,伸出手,在趙如花不舍的眼神中,一點點將秀才拉到自己身后,“他也不是!”
“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那到底是誰嘛?”
趙如花一跺腳,一噘嘴,嬌嗔的看著佟湘玉、方陽、白展堂、呂秀才和郭芙蓉,五人。
五人,不論男女,瞬間往后連退兩步。
“你不要這樣子,趙姑娘,其實李大嘴是…”
“你們在門口干哈呢!”
正想解釋的郭芙蓉,被從后院走來的李大嘴的大音量,給生生打斷。
見此。
“就是他!”
郭芙蓉連忙一指李大嘴。
“是嘛!”
趙如花聞言,順著郭芙蓉手指的方向,緩緩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