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躍。
過了高墻。
剛落地的方陽耳朵微動,毫不猶豫,直接無聲無息的往邊上一閃,瞬間到了一座位于荷花池旁的假山之后。
凝神靜氣,周圍的一切聲音盡入耳中。
腳步聲。
自遠而近,緩緩行來。
“師兄,師伯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們什么時候才可以回格喇山?”
“哎!圣子沒有發話,師尊就算想叫我們回去,也沒有辦法。”
“這老不回去也不是辦法啊!誰知道那人什么時候會來。若是他一直不來,我們就這么一直等下去?”
“你也別抱怨,教中諸人哪個不想現在就在圣子的帶領下,回格喇山,殺光那些異教徒,奪回我教的正統地位。但圣子一定要等,我們又有什么辦法?”
“也不知道圣子和陳家有什么仇,一入圣教,便不遠萬里來滅了陳家。”
“噓!你不要命了?圣子的事情,也是你我能討論的!”
沿著荷花池,有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路,夾在荷花池和方陽所在假山之間。
此刻。
兩個剃著光頭,身穿黃色勁裝,手持鐵制齊眉棍的大漢,正一邊聊著天,一邊順著小路,從假山前走過。
而對假山后方的方陽,則是毫不知情。
聽到兩人的對話,方陽眉頭一挑,暗道一聲果然。
這神秘勢力還真是在此等人,只不過,就不知他們等的到底是誰。
同時。
聽到格喇山的時候,方陽卻是一陣恍然。
格喇山。
高達數千丈。
乃是藏邊的一座圣山。
每年,都會有數不清的藏邊民眾,三跪九叩的一步步前往,只為朝拜圣山,
祈求圣山,保佑他們身體安康、牛羊成群、牧場豐美…,它在藏邊民眾的心中,是僅此與長生天的存在。
故此,方陽當年去藏邊的時候,便去格喇山看過,想看看這圣山到底長什么樣子。
而他在探尋格喇山的時候,發現這格喇山上,有著數不清的寺廟,喇嘛更是多不勝數。
但這些寺廟一般都不大,小的更是只有幾個喇嘛存在,且多數都是些沒功夫在身的普通人。
正真令方陽注意的,是山上的一座龐大寺廟。
這寺廟,高手眾多,當年方陽也曾偷偷摸進去過,結果沒多久就被發現,離開了寺廟。
既然現在這兩人說回格喇山,那么由此可知,這勢力最有可能就是來自那座,方陽沒有摸清底細的龐大寺廟了。
可令人不解的是。
原本那寺廟中的,可都是身穿喇嘛服飾的喇嘛,跟這些穿著黃色短打勁裝的光頭大漢,明顯不同。
兩方人馬到底是不是一起的,還是需要確認一番。
想到此處。
方陽身形微動,便想出手制這兩人,詢問一番。
但他身子剛動,卻又馬上停了下來。
猛然想到。
趕來江南的途中,在那順風客棧,被擒下的那個大漢。
不管怎么逼問,都是沉默不語,只是低頭誦經。
對于這些已經被洗腦甚深,特別是有宗教信仰的人,若是不能擊破他們的心理防線,擊潰他們的信仰,想要從他們嘴里問出點什么,卻是困難非常。
故此。
方陽隱于黑暗之中,看著兩人慢慢走遠,沒有出手,以免打草驚蛇。
等兩人走遠。
方陽才化作殘影,消失于假山之后。
圣子?
從剛才那兩人的對話可知,就是因為這圣子,才導致這勢力出動滅了陳家。
那這圣子和陳家到底又有何深仇大恨?
已經到了陳府的方陽,自然要去看看這圣子到底是何人!
幾個呼吸,方陽便離開了后花園,同時按著記憶中陳府的樣子,避開一個又一個暗哨,掠過陳家旁支所居的偏院之后,進入了陳家嫡系所居的后院。
陳家后院。
一間廂房前。
兩個身穿黃色短打勁裝的漢子,剛從廂房前的廊道中巡視而過。
就見。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猛然出現在他們身后,瞬間躥上廊道底下的橫梁。
上了橫梁之后,方陽雙腳一勾橫梁上方的支架,身子微微下傾,自木窗之中的縫隙,往里看去。
已經查探了十多間還亮著燈的房間,并未發現所謂圣子的蹤跡的方陽,便來到了這間亮燈的廂房之前。
而他現在所在的位置,那是這間廂房的左首書房外。
自縫隙看去。
只見。
在這書房之中,靠墻一面是一個大書架,架上擺滿了齊齊整整的書籍,而在書架之前,則擺放著一張紅木長條書桌。
桌上文房四寶齊全。
在書桌后方的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二十多歲年紀,身穿繡有九朵青蓮的寬大明黃色長袍的光頭男子。
此男子劍眉星目,鼻梁高聳,長相俊朗非凡。
可這原本俊朗的臉龐,卻被其額頭正中,一道自上而下,長約兩寸,極其細微的劍痕,給破壞了美感。
往下,脖頸上掛著一串紫檀念珠,下垂胸前,顆顆龍眼般大小的念珠,由于常年被人捻動,包漿油光發亮。
此時。
這男子正雙手捻動念珠,眼皮低垂,古井不波的看向對面一個須發皆白,身穿粗布衣服,面部皺紋堆積,看似一陣風便會被吹跑的瘦弱老者。
而外面的方陽,一見這男子,雙眼便是一瞇,他先是一股后悔之意涌上心頭,但緊接著便是殺意大漲!
沒想到,原來陳家慘遭滅門,竟然是因為這個余孽。
只一見之下,方陽便立馬知曉這陳家是為何而滅,但他卻是沒第一時間進去誅了這罪魁禍首,而是屏息靜氣,靜靜聽著里面兩人的談話。
許多疑惑,卻還是難解。
“圣子,我圣教至滅陳家之后,至今已兩月有余,而您要等之人,卻是至今未現。”
老者看著對面的男子,用異常蒼老的聲音說著,“現今,內部,教中弟子,人心浮動,皆欲回轉圣山,可以在圣子的帶領下,重歸正統。
外部,不論正邪,諸多江湖門派,齊聚杭城,便連六扇門和東廠也已摻了一腳,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意。
且他們目光,皆是盯著我圣教不放,垂涎于陳家數百年積累下來的龐大財富,而我教雖無意于這黃白之物,但卻霸占著這偌大的陳府,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朽怕這…”
“太上長老不必多言!”
男子聞言,抬起眼皮,一臉平靜的看著對面的老者,擺了擺斷了他,“我所等之人不來,我卻是不會離開陳府一步。若是其余諸人畏死想走,便請自便,我不會怪罪于他。”
說完,他便緩緩合眼,似對此并不在意,但看他因聽了這老者的話,原本捻著念珠的手,變成指節發白的緊緊握住念珠,只此一個小小變化,便是可知,他的心緒并不像面上表現的那般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