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少了誰都能繼續運轉,不論何種樣的偉大都有替代。
即使不可替代的,也并非世界必須的。
所有不可或缺的,只是人們固有的習慣。
真是缺了,也就缺了。
時光最美麗也是最殘酷的一點,就是它不會等待任何人,永遠向前。
院長的突然離去,其實讓西陵有些手足無措,看似平穩的發展下,卻有暗潮洶涌。
但隨著那顆天外飛星的降落,很多原本會起波瀾的伏筆全都被抹去。
不論是赤霞山的老人還是西陵的新人,在看清碑文上的書刻后,都迅速歸心。
緊密團結在由米白所帶領的市政廳的周圍。
在這樣的整體氛圍下,西陵的發展一日千里,尤其是民生福利。
一時間,各種學派與技術百花齊放。
虛空總是孤寂的,更讓唐羅感覺難受的,就是火鳳的行進速度實在太快了。
對于老御主這樣的人來說,當他在做一件事情時,心中就只有這件事。
趕路就是趕路,在無數靈界的海量元氣支持下,在虛空這種行進條件下,根本沒有什么空隙給唐羅書寫第二封家書的機會。
雖然這些時光唐羅也會四處看看,然后從遠處收攝過來一些隕星,但這些物質靠近的速度,哪里跟得上火鳳前進的速度。
如果有人能以一種概覽的視角觀察宇宙,就能發現此時的星空中,一條紅線的胃部,跟著幾十顆大小不一的隕星。
這些隕星是空白的信紙,可惜寫信的人跑得太快,所以一直沒用上。
唐羅也沒有太著急,雖然虛空旅行模糊了年月日的概念,但他心中其實有在計數。
只不過因為虛空旅行的孤寂,往往會讓人在感覺上以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就好像最近這段時間,老御主會時不時現身同他聊聊天。
唐羅明白,這是虛空旅行太過孤單所致,星海雖然浩瀚壯美,但對他們這樣旅行的人來講,就只是不斷甩在身后的剪影。
這種抽象的,模糊的美麗,是不能讓人感同身受的。
畢竟再震撼的事物,天天看也就那么回事。
反倒是那片西賀大陸,無數真實的細節爬上兩人心頭。
老御主找唐羅聊得,也多是西賀的那些往事,那些本以為已經以往的往事,在這片虛無中,竟洶涌絢爛起來。
“老頭子年輕時候氣性重殺氣大,喜歡用御獸的法子馭人,西賀幾個大洲晃了一圈,朋友沒交幾個,仇人結了一堆。以至于雖然走遍四方,卻沒什么機會看看風景,走到哪兒打到哪。”
花生豆配老酒,穿著紅綠花襖的老頭滋滋著就開始講起了年輕時候,言語間盡是懷念:“那時候啊,神憎鬼嫌,走到哪兒別人就躲到那兒,但老頭子不懂啊,還以為區域荒蕪,居民逃竄,是當地世家宗派兇蠻霸道治理不善。所以每到一處就非得打上門去為民請命不可,嘿嘿嘿...”
說到這兒,老御主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西賀哪有這么多壞人,那些荒僻村莊的居民,全都是聽到老頭子的名聲,才趕忙跑進山里躲起來的,結果么,就是仇家越來越多,簍子越捅越大。到了后面,連本宗都看不下去了,以至于某次老頭子真正發現一個惡宗時,連個助拳的人都請不到。”
同樣捧著酒杯的唐羅明白,老人家緬懷過去的時候,年輕人不需要插嘴。
只需要適時發出嗯啊唉是這樣的語氣詞,擔當一個完美的聽眾就行。
這倒不是敷衍,而是因為唐羅對老御主所說的內容,確是很感興趣,畢竟這些東西全都是書中不曾記載的,卻又絕對真實的,旁人想聽還聽不見呢。
有人樂意聽,老御主就樂意講,尤其是在這種枯燥虛空旅行中,嘮嘮嗑竟成了兩人最大的娛樂活動。
談論的話題也從最初這樣不痛不癢的嘮嗑,開始一些觀念的分享。
“致人于死是最大的懲罰么,老頭子以為反倒是種解脫。”
與唐羅對坐于小靈界,望著界壁外無垠的星空,老御主幽幽道:“若是回到西賀后,再碰上哪種說不清的小子,就該將他放逐到虛空中,放逐到哪種需要靈遁百十年才能回到西賀的死寂里,看看他回到西賀后,會變成什么樣的光景。”
就像唐羅能夠分心記錄時間那樣,雖然在這趟虛空旅行中失去了日月這樣的參照,但建木中的世界里,卻依舊有老御主創造出的日夜概念。
而穿著花襖的老頭能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絕不止是想些懲罰方式。
“前輩是想家了。”
唐羅立即反應道。
“想家嗎?”
老御主端起酒盅,瞇著眼滋了一口,咂咂嘴:“這些年老頭子呆在龍谷之巔,也就是吃吃花生豆,喝些猴兒酒。這趟遠行,老頭子也還是做這兩件事。
可不知怎的,這些日子,老頭子覺得這花生豆和猴兒酒的味道,都有些變了,不如曾經美了...”
“當時只道是尋常,看來前輩對西賀感情很深啊。”
聽到老御主這樣說,唐羅也感嘆:“或許前輩喜歡呆在龍谷之巔,不止是喜歡那兒的清凈和無人打擾,也是因為那兒能看清龍洲全境的人間煙火吧。”
“人間煙火么?”
老御主想了想,往界壁外的無垠星空望了望,頷首道:“是啊,壯麗星河,美則美矣,卻是太冷清了,還是西賀好。”
赤霞山、云羅苑 將五黑頭發扎成兩個丸子,有著一雙透著激靈大眼睛的,模約五六歲的小姑娘仰著頭,帶著滿臉嬌憨,張開手臂俏生生站在床上。
而床下站著的云秀,則是滿臉寵溺的數落:“淺淺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還要娘親幫著穿衣裳呀。”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云秀還是認真梳理淺淺的頭發,并且柔聲囑咐道:“入了學以后就要聽教習的話,不能耍小性子,尤其記住,不能欺負同學哦。”
剛剛模樣還軟糯的像面團一樣的淺淺小姑娘,聽到這兒就不樂意了,露出一對兒小虎牙,舉起肉乎乎的小拳頭,奶聲奶氣道:“他們說粑粑是星星,還說粑粑肥不來,揍他們!”
孩子都是需要玩伴的,而小孩子不加掩飾的虛榮心,讓他們意識不到自己帶給別人的傷害。
對于那些孩子來講,最值得炫耀的就是父母對他們的愛。
比如母親又給他們做了什么好吃的云云,父親又帶他們去哪里玩了如何。
甚至于炫耀雙親官職,比如自己父親是衛所所長,特別厲害如何。
對于小淺淺來說,少個炫耀對象就是社交中不折不扣的弱勢。
好在,她還有別的優勢,那就是強橫的“武力”。
也不知道是遺傳還是天賦,這雙肉乎乎的小拳頭經常打得好幾個同歲甚至大一歲的小男子吱哇亂叫。
所以云秀需要特別對女兒進行這方面的囑咐,但很顯然,唐淺淺對于打架是否算欺負的事,有著自己明確的認知。
天南、琰浮城 人想要生存,便需要空間。
想要活得好,就需要更多的資源。
資源從哪兒來呢,可以從勞動創造中得來,也可以用刀兵掠奪來。
至于究竟選擇哪條路,那就要看組織首領受什么樣的教育了。
御劍聯盟,發跡于海邊小鎮的勢力最初不叫這個名字,可隨著越來越多的勢力加入,最后也就變成了這樣的名字。
按照聯盟中的老說,聯盟最初是有個斷臂的年輕人得了部了不起的劍道傳承,扶住著寡婦,統一了海邊十數漁村鄉鎮。
一個寡婦擔任勢力的首領,自然會惹來不少非議,但同樣的也會細膩的地方。
比如說這個勢力中女子并非男人的萬物,而是擔當后勤的工作,甚至可以同男子一樣練劍。
甚至有些女人還在首領的鼓勵下,摒棄了傳統的男女觀念,奔放得就像北邙原始部落中的野人。
這樣的結構與行事,固然惹來天南很多人的不喜,但也有很多桀驁叛逆的,就以加入御劍聯盟為榮。
而一個女性領到的組織,在某些方面可以說是很恐怖的,那種緊密的團體氛圍,還有幫親不幫理的蠻橫。
很快讓御劍聯盟變成了邪魔外道一般的組織,在琰浮這片野蠻擴張。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琰浮中各大勢力自然對這個新生的未知勢力不滿,或是想上門游說,或是要以武力鎮壓。
不論什么方式,最終都鎩羽而歸,最讓人覺得可怖的,是琰浮城顏家在一次沖突中,有嫡子被御劍聯盟的劍手誤殺,惹得顏家老祖發怒。
大宗師級別的強者出關想要屠滅御劍聯盟,卻被人擋了回來,還身受重傷。
這一下讓整個琰浮城都驚了,有些關系的紛紛上門詢問,但顏家老祖卻是閉門不見,即便是幾位得見真顏的老伙計,除了看到靈體上鋒銳的劍傷外,就只剩下老友那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自那次之后,琰浮城各大勢力在沒有想找御劍聯盟不自在的意思,好在,御劍聯盟也不是什么兇蠻霸道的組織。
雖然勢力上下都組織練劍,但也沒有什么主動攻伐的意向和欺行霸市的劣跡。
甚至這個組織中大部分的劍手,還兼職漁夫、貨郎、船工這樣的工作,以養家糊口。
而一個擁有這樣自控力的勢力,同這個勢力的精神領袖是分不開的。
御劍聯盟的精神領袖,就是個有著一雙桃花眼,模樣俊俏的好色男人——徐老贏。
而此時的劍盟領袖,正在同那個滿眼都是渴望的女人告別。
雖然御女萬千,但同甄瓶兒會面,徐老贏還是不敢過分與那充滿渴望的雙眼對望,純情得好似初哥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盡量低調的存在于御劍聯盟中,因為或許整個西賀,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合他心意的地方了。
只是再如何不舍,他也必須要離開了。
一開始他只是想積累靈氣,待到鑄就靈體成就宗師之位的,眼下這連登臨彼岸的靈氣都湊夠了。
所以他不能再在天南待了,必須得回到元洲去閉關。
而這也是他不得不見甄瓶兒的理由,因為御劍聯盟已經不是最初小打小鬧的場面,而是有從者十數萬,劍者數千的勢力。
他在天南時,自然能夠幫助甄瓶兒牢牢把持住方向,但他離開,實在很怕這個盤子失控,到時候他可就成了天南的罪人了。
所以說有些囑托,還是必須要做的:“御劍聯盟的初衷,是將那些可憐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教他們謀生的手藝和自保的手段,這是咱們御劍聯盟最根本的目標,這點不能改變。
我知道,現在咱們內部有些老人覺得咱們可以更進一步,甚至替代琰浮城的某種人掌控這個地方。我希望你不要被眼前虛假的強勢迷惑,琰浮城各大勢力現在對咱們退避三分,是因為我們沒有觸碰到他們根本的利益,所以他們在場面上進行退讓。
咱們聯盟的劍手,本質上還是一群半路出家的普通修行者,同世家大族幾代打造出來的強兵是有本質差距的,這一點你千萬要記住。”
雖然主要是徐老贏在托付,但那雙桃花眼卻飄忽個不停,可不論他的眼睛怎么逃避,都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一直追著自己。
這目光讓人口干舌燥,所以徐老贏故作懊惱的反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剛剛說得話?”
但甄瓶兒根本沒有在意男人的語氣,依舊用那幾欲滴出水來的目光,盯著男人的臉,哀求道:“你不要走好不好?”
這一刻,她不再是御劍聯盟的首領,琰浮諸族談之色變的寡婦,而像是一頭即將被拋棄的小寵物。
能聆聽女人心意的神通成了此刻最大的問題,因為能感受到女子心里有多么的不舍,徐老贏甚至連一句鐘話都說不出,他只是將頭別過,不發一句。
以此表明自己必須要走的決心。
從徐老贏的動作中看出男人去意已決的甄瓶兒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上前一步捧住徐老贏的眼,將他的腦袋硬生生掰正過來。
“如果你一定要走,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次!”
甄瓶兒捧著徐老贏的臉,癡癡道:“從第一次見你,我就想要你,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沒來要我啊。”
被強掰腦袋與女人對視的徐老贏目光復雜,就像是卸了甲的將軍。
“好...我給你。”
或許是因為實在熬不住了,或許是想在臨走前給女人多一點自保的能力。
能夠感受女人發自靈魂渴望的徐老贏,最終還是答應了。
就像是撲火的蛾子,它不懂什么叫燙,只能看見一片光明。
春風朗月,巫山云雨,伴隨著靈魂的顫栗與哀鳴,徐老贏只覺得海量靈氣與元陽,正被抽離身體。
強大的武者是有冥冥中的靈犀的,勤奮如徐老贏者,這么多年不敢碰甄瓶兒,除了因為女人那過分的渴望外,還是因為心中畏懼。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是在提醒徐老贏,要了甄瓶兒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人吶,最怕就是碰到這種事。
桌上有顆蘋果,你未必會想吃,但要個聲音讓你別吃,你卻會不自覺的想要嘗嘗味道。
冥冥中的靈犀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更像鉤子,勾得徐老贏在馬上就要避開的時候,交出了自己。
原來這就是危險么?
這些年通過血脈能力攝入的元陰靈氣,同不要錢似的傾斜出去,抱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元陽,更是同噴泉一樣。
更糟糕的是這種異常迅猛的失去,竟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快樂。
讓人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但徐老贏到底是個意志堅定的修行者,他很快意識到再這樣放任下去,他會有本源層面的損傷。
所以他咬著牙,強忍快意呼喊道:“下去,快下去!”
可惜的是,在通冥劍體的感應中,騎坐在身上的女人意識已被快意沖毀,完全是一片空白。
只是十數息,徐老贏便損失了萬余縷元陰靈氣還有大量元陽,而這樣驚人的損失,卻并沒有讓甄瓶兒滿足的意思,女人如八爪魚一樣纏在自己身上,甚至越吸越緊了。
其實,若是徐老贏狠狠心的話,只要爆發些許手段,便能將女人斬成數段。
只要人死了,靈氣與元陽又哪還會繼續流失呢。
可偏偏這個人是徐老贏,在幾次叫喊無果后,他仿佛認命般,再沒有近一步的動作,閉上眼仰過頭,攤開了雙手,任憑一身驚世駭俗的靈氣與元陽流失。
所以當甄瓶兒意識回歸時,已經是幾百息后,極樂的余韻使其面色潮紅,她的肌膚變得光潔若白玉,隱隱透著圣潔的靈光,體內似有無窮力量,能夠摘星捉月。
只是先前枕著的健碩胸膛,此時卻變得干癟灰敗,甄瓶兒猛地一驚,便從男人身上彈開,等站定后,她終于看清了床榻上的徐老贏。
此時的徐老贏,再不復先前的豐神俊秀,肌膚處處灰敗,健碩的肌肉干癟下來,就像是被拋在沙漠中因饑渴而死的干尸,幾乎毫無生機可言。
就連那雙永遠神光奕奕的桃花眼,現在都有些混沌迷茫,失去了明光。
甄瓶兒看著床榻上這具丑陋的軀體,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心生厭惡。
但過度流失的靈氣和元陽,讓徐老贏的神通也暗晦了,他并沒辦法感受到女人此時的心緒,只有死里逃生的喜悅:“咳咳咳....差點...呼...差點,差點以為,要完蛋了。我現在,修為盡失,只能由你,把我帶回元洲了。”
即便是以徐老贏的底子,在經過這樣的耗損后,也是有些虛弱,就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真想直接倒頭睡過去,但他知道,他現在的傷勢,根本拖不得,必須要第一時間進行處理,不然就會留下難以治愈的暗疾。
所以他得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元洲,因為只有徐氏寶庫內的神藥,才能補充他流失的元陽與生計!
而眼下的情況,他只有求助甄瓶兒。
但這樣的請求,聽在女人的耳里卻不亞于驚雷:“元洲?你是徐氏的弟子!?”
“對...我是嬴城徐氏的弟子,你將我......你要做什么?”
拼盡全力才能微微仰起的脖頸,徐老贏灰敗的眼中盡是錯愕。
赤身裸體的女人臉上滿是懼色,卻拔出了掛在墻上的佩劍,向他走來。
劍背有些冷,橫在徐老贏的鎖骨上,距離脖頸就只有半寸。
但徐老贏卻看也沒看這柄劍,他只是望著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為什么。
“你,要殺我?”
“妾身吸了你的元陽與靈氣,若是被徐氏知道了,他們絕不會放過妾身,我倆之中必須要死一個,徐郎,你讓妾身怎么選?”
將劍橫在徐老贏脖頸的甄瓶兒面露凄苦:“徐郎不要恨妾身,怪只怪造化弄人,妾身答應你,今后妾身再不會與任何男人成親,會為徐郎守身一輩子,徐郎,你就安心的去吧...”
話音落,甄瓶兒的眼神剎那間變得銳利,握著劍柄的五指一緊,小臂便要使力。
依舊仰著脖子的徐老贏仿佛并不在意剎那后便要身首異處,眼中只有落寞。
與此同時,元洲嬴城白玉劍閣的頂層,于混沌中淬劍的瑯寰劍主突然眉頭一緊。
白玉劍閣頂部的劍丸瞬息萬里,眨眼來到天南。
就在劍鋒將要劃破徐老贏脖頸的時候,蒼空雷霆大作,劍丸落下,靈壓將除了徐老贏所在的床榻之外萬物碾做齏粉。
一雙眼睛在蒼穹睜開,鎖定甄瓶兒身上,劍丸落下。
女人只覺得手中長劍忽得被一股力道止住,然后就是周遭萬物全都被劍丸靈壓湮滅。
一道恐怖至極的氣息自天靈壓下,讓女人幾乎無法呼吸。
雖然得到徐老贏全身靈力與元陽,但甄瓶兒又不是什么武道天才,在瑯寰劍主的注視下,除了恐懼,她竟做不出任何其他動作。
而那枚劍丸,就這樣不緊不慢地往她頭頂落,每下落一份,就像是在她身上壓了座山,使其每一塊骨頭都在顫抖。
就在女人以為自己死定的時候,她在漫天轟雷聲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泫金...龍魂...鎧”
幾乎就在徐老贏開口的同時,一件金色的龍魂甲胄,就這樣將赤身裸體甄瓶兒的全身遮住。
也讓半空中那可以毀滅一切的劍丸生生止住。
蒼空中那雙如神邸一般的雙眼,從甄瓶兒身上移開,望向徐老贏,嚴肅中帶著薄怒。
“呼...”
此時的徐老贏,雖然喚出御虛幽凰劍,卻再沒有圣地行走的風采。
甚至沒有辦法遮蔽身體,他得雙手并用拄著劍,才能堪堪站穩身形,向蒼穹中的雙目強扯出笑容道:“劍主大人,能不能,請您稍,稍弟子一程,弟子現在,趕路有點,不方便。”
或許是因為本源損耗實在太大,徐老贏現在說話,只能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
徐瑯本以為這樣費力都要說出來的是什么重要的內容,卻不像只是些不著調的俏皮話。
“這便是你的決定么?”
蒼穹上方轟隆隆的雷聲,竟似人聲,是神邸向徐老贏發問。
“血脈不如,便是敗了,重頭來過....而已。”
吐出最后兩個字,實在透支過大的徐老贏再穩不住身形,整個人失去意識向后倒去。
御虛幽凰的劍靈一聲哀鳴,竟以本院化作鷹隼大的凰鳥,撲扇著翅膀抵住徐老贏的背部。
徐瀟如此,你也這樣,徐氏這些個行走,怎么個頂個都是這樣。
蒼穹中的雙目看著失去意識的徐老贏,心中一聲嘆息,目光再轉,又望向龍魂鎧甲中顫栗不已的女子。
如果女子只是以血脈設計徐老贏,那么徐瑯是不會現身的,可偏偏此人得手后還要下殺手,這才觸碰到徐瑯底線。
如果沒有徐老贏的保護,那么甄瓶兒的下場就跟四周灰飛煙滅的墻垣一樣,區區這點兒靈力修為,在他的本命劍丸下,就跟沒有一樣。
但徐老贏自己都不介意,他又何必多事呢。
蒼空中身目一動,泫金龍魂鎧從甄瓶兒身上剝離,劍丸一卷,便將徐老贏裹住。
眨眼間,蒼穹神目模糊,雷霆散去,院中也再不見徐老贏聲音。
失魂落魄的甄瓶兒跌坐在地,心頭的恐懼還在縈繞不去。
虛空不知日月,世上已過千年。
經過漫長的履行,火鳳終是抵達唐羅所指之星。
這是一顆透著綠意的星球,哪怕是站在虛空之外,也能讓人感受到一種熟悉的味道。
“靈氣?”
散去火鳳法相的老御主站在天外,感受著從腳下星球中絲絲散溢出的能量,驚訝道:“這兒怎么會有靈氣!?”
“老前輩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耗時數年終于抵達,唐羅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但他明白最好的故事都不該被提前劇透,所以他并沒有直接回答老御主的問題,而是進行引導。
時隔許久再次感受到天地間充盈的靈氣,老御主和唐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但事實上,這顆星球同西賀并不一樣。
首先是氣候,這兒的溫度,要比龍洲夏日最熱的時候還要熱。
氣候濕潤,植被茂盛,到處都是綠色,而且樹木長得極其粗壯高大。
更加神奇的是這個星球上的生命,陸地上體型最大的生物,幾乎要有小山那么大,更加重要的是,這些生物體內都蘊含著或多或少的靈力。
而靈氣的源頭,卻是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這便是娃娃帶我來此的緣由?”
老御主何等樣人,一看這場景也就明白了:“想不到,當年被人族驅逐的妖獸族群,竟然全都跑到這顆星球上來了。難怪娃娃可以如此篤定的說,靈氣并非西賀原有,而是妖魔帶來的。”
“前輩就是前輩,一眼就將晚輩的用意看明白了。”
立于天穹之上,俯瞰萬物的唐羅背負雙手道:“黑暗時代的妖魔大圣,或是被圍殺,或是被驅逐,以至于很多本該解開的謎團,永遠得不到答案。正巧,這顆星辰上,就有從西賀遷徙而來妖魔大圣。
正巧,這顆星球上正在經歷靈氣對生命的浸染。
正巧,這顆星球上還有御獸宗所需妖魔獸種。”
唐羅與老御主只是站在天上說話,但王境那種獨有的存在感,卻是讓整顆星球的生命都感到有些不安。
在一片蒼茫綠色覆蓋的大山中,突然又頭銀背巨猿破石而出。
巨猿目光直直鎖定蒼空上的兩人,兩條泛著銀光的巨臂“嘭”的猛錘地面。
巨猿雙臂每一次觸地后,都會讓周遭山體崩塌,大地龜裂,而巨猿的神型,也會猛地拔高一截。
破石而出便有小山高的巨猿,經過數次砸地后,身形已經長得比山岳還要高,通天徹地的萬丈法相,已經讓巨猿的雙目,平視蒼穹中的兩人。
“滾出去,這兒是我的地盤!”
強烈的精神沖擊,并不需要言語便將巨猿的意思表達清楚。
但老御主這么不遠萬里來到這顆星球,又怎么會被一只猴子嚇唬回去。
“這就是通臂神猿一族的大圣么?”
老御主一邊解著身上紅綠花襖的扣子,一邊感嘆:“真是了不起的神通啊,要凝聚這樣龐大的法相,身體里得收攝多少靈氣,光是想想,就讓這把老骨頭有些熱血沸騰。”
“難得老前輩有興趣,晚輩就不出手了。”
唐羅聽到老御主的話,頓時熄了出手的念頭,特別自覺地退到一旁。
“娃娃懂事,不錯!”
脫下花襖的老御主,身形迅速膨脹拔高,臉上的暮氣快速收斂,如同返老還童般,整個人長成了丈高的巨漢。
唐羅可是從沒想過,以御獸成名的老御主,王體形態,竟會如此兇悍。
“在龍谷時,總擔心一用力就將天地打壞,好久沒有松快過筋骨了。”
御主臉上流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探出手的同時,還不忘向萬丈高的巨猿進行鼓勵:“小猴子,你可得要抗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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