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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章:極惡

  會咬人的狗不叫,如果沒有符百部的要求,符遠志一定會知足守份,眼睛盯著杏黃城的一畝三分地,任外頭吹得天花亂墜他都不會有分毫動搖。

  但只要符百部提出要求,這位被贊本分的符家大爺可以立刻豁出命去。

  若是一個人能為別人的要求舍了自己的性命,那么別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就更加分文不值。

  陰陽變化在醫道上是個極為重要的概念,用藥重好還是用藥輕好?

  因人制宜,因病制宜,因時制宜。

  根據病情使用恰當分量的藥物聽起來像一句正確的廢話,可這就是醫者一輩子精研的技藝。

  曾經有位醫仙說過,所謂病癥就是蛻身的不速之客,它的本意或是想在房中住下,可呆的好好的房主哪里會肯,雙方互不退讓,將身子當成戰場,便有了外癥。

  所謂治病治病,治得的是房主與惡客之爭,或是居中調和,或是幫東風壓倒西風。

  但若僅是粉飾太平,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只用些藥物手段消除外癥,不管真正重要的內部爭端,那么等到沖突激烈爆發的時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到了那時,就得行雷霆手段,向無常索命,即便是僥幸勝了,也會弄得房倒屋塌,元氣大傷。

  這些年,遠在神宗的符百部不斷總結歸納醫理收錄書信發往杏黃城,雖然只是些宗派的邊角雜料,但放到凡間卻已是頂頂的神仙手段。

  符家兩兄弟在藥房里拿著小秤,將賑疫的藥材一包一包重新打開,用銅鑷子小心翼翼夾出幾味關鍵藥物的分量。

  或許是因為酒氣沒散,符冬青捏著鑷子的右手顫抖得厲害,僅僅是夾起藥草這點兒小事,落落鉗鉗數次。

  “讓為兄來分藥草,你只管將藥包重新包好。”

  已經分包好十幾袋的符遠志看到二弟還在同第一袋較勁,平靜地接過對方手里的銅鑷子,然后拍了拍對方的臂膀道:“擦擦汗,別滴到藥包上。”

  符冬青表情木然地交出鑷子然后讓到一邊,移步的動作讓原本掛在腦門的汗珠滴落,豆大的汗珠從稀疏的睫毛縫隙間刺入眼眶。

  漢子悶哼一聲便捂住了雙眼,淚水混著汗水唰唰往外流,順入口中,又咸又澀。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也許是寡婦那雙如水的眸子,也許是每次去送藥村民硬塞到自己手里的雞子,更大的可能,是那幾個每次都會趴在村口,帶著憧憬眼光看他的孩子。

他們將他當做榜樣,想要成為跟他  一樣的人....

  自己...這樣的人?

  手指揉搓著眼眶,酸澀卻絲毫不減,憋得難受的符冬青捂著臉,哀求道:“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

  “時間不夠。”

  符遠志弓著背,一手捏著小秤,一手不停將藥材夾起放入盤中,穩得不像話。

  “可那是八角村啊!”

  符冬青突然激動起來,放下遮擋的手,一雙眼通紅:“你全都忘了嗎?”

  背對著符冬青的男人好似被瞬間冰封,僵了兩三吸功夫,又安然解凍。

  手中活計不停,男人幽幽道:“命是我們救得,如今收走,也算公平。”

  符冬青通體冰寒,麻木地望著背對自己忙碌的兄長,幾乎不敢相認。

  恍惚間不知過去多久,符遠志將手中小秤放下,起身勾手捶捶自己的后腰,單手將藥包折起封號。

  一道抑制雞瘟的藥方,二十幾味藥草只需要變動分量,就能讓滅殺惡客的計量變成敲打壓制。

  尋常村醫只道杏黃城老官兒用藥保守,又哪里看得出端倪,等到心有不甘的惡客卷土重來,已經知曉疫藥手段的時候,那就不是加大計量能夠解決了的。

  “將這些藥送到八角村去。”

  當符冬青回過神來,屋內早已不見兄長身影,只有幾十個紙包,整整齊齊擺在藥案上。

  強大的敵人并不可怕,最傷人總是身旁刺出的短刀。

  所謂信任,就是將傷害自己的權利交出。

  信任越大,背叛所造成的傷害也就越大。

  當符冬青帶著藥草來到八角村,村醫甚至連詢問藥房,開包檢查的過程都沒有,一拿到就如獲至寶的發往各家。

  面對鄉民的熱情,符冬青推說還有要事,頭也不回的離開。

  村上有人打趣漂亮的寡婦失了寵,卻被潑辣的女子嗆了回來。

  “且讓他歇息兩天。”

  哄笑打趣的都有,畢竟對八角村的鄉民來說,符家的藥草來的及時,只要能讓這個蔓延全村的雞瘟度過去,來年便是好日子。

  至于符冬青的些許驚慌和懊悔,又有誰會注意呢?

  “所以說,藥神宗就是不死界的極惡!”

  “這些世家扯著藥神宗的虎皮,行不義之事,只是因為有藥神宗做靠山,所以城府不管,政官不問。”

  “今日,老子便要行道渡厄,讓這些混球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若是這天道瞎了眼看不見,那么老子便待其行罰!”

  “有沒有敢同老子走一遭的!”

  當歸城外,數十刀手聽著召集他們過來的邪魅男子演講,嚇得面無血色。

  是,他們是活不下去的亡命徒,干得是刀口舔血的買賣。

  但他媽的在這三千里不死界中,敢把殺人的買賣做到藥神宗頭上,哪怕是旁支外戚,那也不是做生意,是在找死!

  數十人不動聲色地往后退,這動靜根本瞞也瞞不住。

  偏偏站在巨石上的邪魅男子就像沒看到,擼著袖子越說越帶勁。

  而隨著大量刀手退走,最終留下的,都是真同世家有血海深仇的。

  “只剩你們三個了嗎?也好,兵貴精不貴多!”

  邪魅的男子慵懶坐倒巖上,單腳踩在上頭,淡淡道:“說說吧,想從哪一家開始動手?”

  “先去花家!”

  滿面疤痕的男子寒聲道:“只要殺了花蛇床,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就是那個能將小病醫成重病,重病以城絕癥的花家?”

  邪魅男子歪著腦袋,笑道:“行,今晚就去花家!”

  三五第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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