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唐羅還是沒有說服杜沙,西陵的豪俠始終無法過去自己心里那關,但過于龐大的信息轟炸,也讓他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龍西天驕的志向。
但無法再為龍西聯盟效力的杜沙也拒絕在大戰中出力,對此唐羅表示尊重。
就像曾經說過的那樣,杜沙于將星館可不僅僅是個高手教官那么簡單,更是將星館的魂。
只有杜沙在,才能讓那些難民出聲的流浪武者有歸屬感,更重要的是看見原則。
世上強大的人不少,但有原則的不多,而在杜沙的身體力行潛移默化下,星將們的身上都多多少少顯露了些這方面的氣質。
所以說窮計富長良心還算是有三分道理,畢竟大多數人只有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了,才能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給別人。
這種氣質上的改變是唐羅樂見其成的,也堅定了他一定要讓杜沙繼續影響這些人的決心。
剛好無雙城的問題沒法解決,干脆就把將星館一分為二。
“宗所名冊上的弟子全交給我帶到元洲去,剩下的將星館學員就拜托給先生了!”
在靜室的最終談話時刻,唐羅這樣說道:“知道先生不屑于龍西聯盟同流合污,但將星館的弟子全是難民出生,并在先生的影響下堪堪有正邪之念,產生了原則的種子,若是此時放棄,便太可惜了!”
“能勝任教導之責的強者不少,為何非得是某家。”
面無表情的杜沙這樣這樣問道。
“旁人或許有同樣的能力,卻沒有與先生同樣的感情。”
唐羅點了點自己的左心房道:“教學這種事,主要還是用心,可大多數人只是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卻以為能夠瞞過學員的眼睛。這種氣質將會影響最終的教學質量。未來,將星館是要改變天下的,我可不希望這群星將成為急功近利的浮躁小人。”
最終,杜沙同意了唐羅的建議,卻給開出了最后的底線。
“既然將星館是要改變改變西賀的力量,那就不應在成長中參加到無法分辨正邪的混戰中去。要讓杜某繼續擔任將星館的第一將星可以,但除了無雙城的護衛工作,將星館將不會參與到龍西聯盟與龍洲各族各宗派的大戰中,館主可否同意?”
被反將一軍的唐羅思忖半晌,重重點了點頭。
反正只是群蛻凡中的精銳,即便不參加會戰,應該也沒什么關系的......吧?
雨霖齋 武圣山封山之后,雨霖齋便是龍洲最強悍的宗門,蓋因他們擁有圣主級的強者陸沉。
被稱作最強齋主的男人正值壯年,與天南王無敵平分秋色的兩記試探,更是向天下昭示著這位圣主毫無水分的強悍。
所以任憑龍洲如何動蕩,雨霖齋都仿佛世外桃源那般安寧,作為將陣法當做根本研究方向的宗派,雨霖齋一直都是秉持著不入世的姿態。
畢竟陣法入門不比普通靈技武道,對慧根要求極高,說得玄乎點兒,那就是學得會的就能會,學不會的任憑你如何努力,最終也只能在入門的邊緣蹉跎歲月。
所以雨霖齋每十年都會派人出去搜尋慧根相符的弟子然后帶回山教導,即便龍洲地處偏遠,人跡罕至,但背靠朝昌城這樣的人口大城,雨霖齋也從不至于斷了傳承。
只是出世圣地終歸是出世圣地,他們絕不會輕涉氏族之間的紛爭,即便是如今關于龍西聯盟的負面情報鬧得沸沸揚揚,雨霖齋的大師們也穩坐釣魚臺,好不慌亂。
但上層安穩,年輕人的心態可就不那么安穩了,作為以陣法為主的宗派,雨霖齋采用的是分級授課。
最高級別的當然是齋主、陣王講道、在下是陣法宗師、陣法大師、然后就是真傳與內門弟子,為外門弟子普及的陣法基礎。
其實同吃同住,真傳與內門的弟子地位實在相差不多,無非是修行進度快慢,排位高低,但師兄弟間的情誼都是很深的。
年輕人總是喜歡新奇的事物,而眼下最大的熱鬧就是龍洲各族萬眾一心,討伐邪惡的龍西聯盟聯盟。
每天清早,便會有內門弟子趕去宗門內的情報所,將最新的消息拿回來。
然后在大聲宣讀后,開始相互猜測邪惡的龍西聯盟能在濤濤大勢下撐得多久。
大部分人都是給出一到兩年,而格外激進,則是認為最多半年。
“若是本宗愿意出手,只要一個月,就能將邪惡的龍西聯盟連根拔起!”
就如同每個宗派弟子對自家宗派的迷信,雨霖齋的弟子也將自家宗門放到了極高的位置。
只是這種嘴炮,大多是以只恨本宗乃是隱世宗門,真是可嘆,然后在噸噸噸得飲酒聲中,遺憾收尾。
其實,這群弟子并不在乎正邪,也并不在意四起的謠言是否真實,他們只是向外外頭的世界。
哪怕是一個殘酷的戰場,他們也充滿了好奇,只是既然選擇拜入宗門,便必須要忍得住這樣的寂寞,只是心中,還是會有不甘嘛。
習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難道真的是為了強身健體,休要搞笑好嗎!
只是學藝不精的他們是肯定不能上戰場的,而內門中有資格出去的就那么寥寥幾位真傳,可不就成了眾人狂轟亂炸的對象么。
接待完童森宇的陸涼涼剛剛回到內門,便被師兄弟妹們團團圍住。
“大師兄,您現在都已經是本宗行走了,快跟我們說說,剛剛童森宇來找您干嘛?”
“是不是無極府有什么大動作,聽說他們在點蒼山落了個好大的面子,特別是無極大宗師,想要收唐羅為徒卻被連連拒絕,他們一定會落井下石的吧?”
“聽聞無極府去年在英豪擂上招兵買馬,這次來肯定是找大師兄攤牌的吧。”
宗派弟子的眼光總是要高出世家一線的,因為關注的級別不一樣。
而這思維一發散,就會鬧得陸涼涼頭昏腦漲,揮揮手壓下眾人的猜測,不勝其煩的雨霖齋新任行走解釋道:“童森宇是來邀我出山,前去拜訪大臨商盟,被我拒絕了。”
“為什么要拒絕啊!”
“對啊大師兄,聽說大臨商盟搞出個賞金公會,很有意思的!”
“是啊是啊,雖然龍西聯盟現在人人喊打,但將其族所有高手標注賞金,這大臨商盟的膽子可比古往今來所有的殺手組織膽子都大,我敢斷言,不出十年,這賞金公會就會徹底取代荒古血樓,成為西賀第一的殺手組織!”
聽著師兄弟妹七嘴八舌的討論,陸涼涼只覺得心好累,卻還是貼心的解釋道:“既然是隱世宗門,就得要潔身自好,不能向世人展出任何的傾向性。而且世家的丑美善惡,誰能說得清。”
“藥王之后的農氏身家也不見得比唐氏清白多少,壟斷靈田、哄抬要價,堰蒼每年因為無錢買藥便死去的百姓何止百萬。可有誰說要討伐邪惡的堰蒼農氏么?堰蒼還不是將他們當做藥王世家供在那兒。”
“其實這次龍洲各族對龍西聯盟的反應這樣大,并不是因為罪惡。”
陸涼涼環視著面有震驚之色的弟妹們道:“而是因為恐懼,在此之前,他們從未見過這種崛起的方式,所以一齊打壓。龍西聯盟,已經成為龍洲的異類了。”
龍洲東部、邪王城中樞 “安巡天可算來了,讓老夫好等啊。”
滿臉堆笑的邪王城尊主段龍興滿臉堆笑:“諸君請入座!”
“不必。”
面如冠玉的安元希淡淡道:“吾等是受了星君之命前來,為了平息邪王領域的動亂,這種繁文縟節能省則省。”
“不愧是羽神。”
段龍興贊嘆著拍拍手,早就負手立在一旁的侍者將盛有數枚玉簡的玉盒俸給安元希身后的風部鎮撫。
“這幾個玉簡中便裝有各城反叛軍的情報。”
先朝安元希說了一句,然后段龍興又苦笑道:“但這份情報已經是一月前的,自從那場議會后,整個情報中樞,就只能掌握邪王城范圍內的情報,剩下的地方,全都亂成一鍋粥。特別...特別是各城城主辭去職務之后。”
亂世用重典,段龍興怎么也沒想到,議會上的殺威棒,竟打出這樣荒謬的結果。
只是讓城主們處理這些暴民而已,他們竟然主動辭去了職務,這分明是要給他難看。
鬧到這家丑必須外揚,還要求援的結果,全是他們的錯。好在,現在督天王巡來了。
“暴亂的勢力很強么?”
安元希不禁皺起了眉頭:“怎么請報上說,除了盜火宗師外,這反抗軍大多都是由百姓和一些年輕的世家族子組成的?”
“當打的確實只有盜火宗師一人,但......”
段龍興老臉一紅,實在不知道怎么解釋,最后只能含糊道:“總之他們人數很多。”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當一個區域內所有底層平民都要暴起反抗統治者,那說明這日子確實是過不下去了。
暴亂與其說是他們認為有機會推翻邪王宮的統治,不如說是他們想要換一種死法。
起碼這種被靈技直接抹去的方式,不會那樣痛苦又絕望。
“呵,段城主可真是治理有方啊!”
安元希譏諷一句后,淡淡道:“情況本座已經了解了,說吧,想要如何解決?”
“老夫的意思是,由王巡的強者連同本宗高手一起,只要能將蕭錦林趕出邪王領域,就能從根源上彌平這場大禍。”
段龍興認真道:“現在他們全受了蕭錦林的蠱惑,以為他就是推翻邪王宮統治的希望,只要他一敗,這群暴民的勇氣就沒了。”
“難怪邪王領域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段城主真是智計過人。”
嗤笑一聲,安元希冷冷道:“那是盜火宗師蕭錦林,他若是想走,誰能攔得住!段城主的意思,是不是該讓星君親自出手,才能表達對邪王宮的尊重啊?”
面對安元希的突然發難,段龍興方寸大亂,連連擺手道:“老夫斷然沒有這個意思,請羽神不要誤會!該如何平亂羽神自己拿捏便好,我這兒都沒有意見!”
跟在安元希身后的鎮撫使們看到段龍興這般模樣,都是不屑地笑笑。
在加入督天王巡之前,他們不過是各地的散修,哪怕邪道巨擘,也是人人喊打之輩。
那時候他們對邪王宮這樣的正道宗派可謂是高山仰止,可今日得見,也不過如此么!
安元希自然知道自己的手下在笑什么,但他也沒有打斷,而是朝著滿臉尷尬的段龍興道:“既然發動叛亂的是暴民,那么需要被鎮壓的也是暴民。”
“傳令下去,讓風、林、火三部巡察使在最短時間內找到組織暴亂的世家,然后滿足他們的要求,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暴民驅散,回到家里!”
眾將領命離開中樞,段龍興的臉色卻沉了下來:“羽神這是什么意思?”
“王巡出面找到這些組織暴亂的世家,滿足他們的要求讓他們將暴民驅散。只要有一兩家榜樣,剩下的人就會紛紛效仿,有規模有組織的暴民不鬧事了,剩下的也就不成氣候了。”
安元希淡淡道:“這些世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也就不會被蕭錦林利用。”
“可宮里的意思是......”
“他們要的只是結果。”
安元希打斷段龍興的糾結,淡淡道:“只要暴亂平息,蕭錦林就會離開邪王領域。到了那時候,這些世家還不是任由段城主,予取予求?”
“妙啊...妙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段龍興的眼睛越來越亮,神光大放。
從三月十五開始,遷徙的物資便分批走水路一趟一趟運送到遠處的鯤島。
而將義氣商行納入唐氏戰時的第五序列后,唐羅麾下幾大勢力就算是徹底安置穩妥。
剩下的就是把桀驁不馴的名冊帶上鯤島,然后跟著全家開往元洲。
本來就是奉族長之命離開,心里也說不上有什么抵觸。
世上從來沒有少了誰就玩不轉的說法,只是高端戰力的缺失,還是會讓唐氏在戰斗中吃不小的虧。
而更讓人在意的是唐志的說法,不能贏又不能輸的仗,該怎么打?
“羅兒,物資都已運送的差不多了,我們該上船了。”
母親的呼喚叫醒了沉思的唐羅,緊了緊身邊人兒的小手,兩人登上了大船。
父親、母親、唐星一家還有笑盈盈的小暖暖,具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