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已經無法忍受你的懈怠,既然這么不愿意建立情報系統,那便離開朝昌吧!”
中年人看著緊咬下唇一言不發的秀兒姐,嘆道:“之后會有人來接替你的職位,你將朝昌的勢力情報與神器交接給她后,便回血樓吧!”
一直沉默的秀兒姐聽到此處,驚然抬頭道:“交接?離開?不,我不能走!”
“這是命令!”中年人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你是云氏的后裔,身上流著云家的血,你的活路,是多少云氏的叔伯先祖用命鋪出來,你活著的意義,便是要銘記這些,而不是自甘墮落!”
“我沒有自甘墮落。”秀兒姐哀聲道:“可就算奪回朝昌的控制權又能如何呢,真正要滅云家的,不是項氏啊,他們只是一條換了主人的惡犬罷了。可就連這條惡犬,現在都長出了獠牙,為了仇恨將云氏好不容易留下的希望再折進去,這就是您想看到的嗎!?”
“住口!”中年人怒不可遏:“你這孽畜,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身為云氏后裔,如果連血海深仇都能忘卻,哪還談何為人!?”
“如果真是為了報仇,當年家主與各位長老,就該將生的希望留給族里那群有志向武的兄長,而不是我們這群牙牙學語的孩子!”
秀兒姐寸步不讓,據理力爭道:“先祖以為,武道雖能救世卻不能扶世,唯有商道可以。正因如此才會在人族大昌后銷毀武道典籍,棄武從商。而現在卻要推翻千年的傳統,棄商從武,我不明白為什么!”
“因為云祖的路錯了!”中年人冷酷道:“云祖高估了人類的記性,低估了人性的貪婪,以為有著共抗妖獸的情誼,便能保云氏萬世永昌,可事實呢!云氏宗祠被人夷為平地,就連邊上的雨霖齋都姍姍來遲,這個時候,曾經一同救世情誼在哪兒?”
“千年來云氏通商萬府,開辟商道無數,福澤何止億萬生民,可當云氏落難的時候,這些云氏曾經幫助過的人在哪!從一開始云祖就錯了,因為憐憫弱小并不會讓世家變得強大,收獲的感恩再多,無法轉換成實力也不過徒有虛名!”
“大爭之世,唯有力量才是立身之本!即便遲了千年,以我云氏弟子的天資,假以時日照樣能回歸人族之巔,到時候,欠了云氏的債,我們會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不對,這不對!”秀兒姐淚流滿面,搖頭道:“即便真有一日云氏重回人族之巔,給西賀帶去的,也不過就是毀滅而已,皆是西賀盡是廢墟死地,就算坐到人間巔頂,又有什么意義呢!?”
“呵。”中年人嘴角微揚,輕蔑的弧度里有骨說不出的決絕:“云氏之所以會滅族,便是因為沒有將西賀拖入死地的能力。你以為如今人族大昌,圣地和睦是因為他們愛好和平么?只是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圣地動武,西賀便會成為廢土,所以王境避世,圣者不出。”
“而避世不出的人王、圣者們在干什么呢?”中年人指了指天道:“你可知道這天上運轉的星辰中,有多少顆是天南王氏造的么;中州有多少處固化的小靈界已經勾連一起,形成了中千世界的雛形;武圣山的人王們更是遨游虛空,不知在尋找什么;這些圣地為什么要做這些準備,你以為是要讓西賀大昌么!?”
“沒有人喜歡戰爭,但它終有一天如約而至,但你覺得,這場戰爭什么時候會開始呢?”
中年人淡然的表情顯得極為殘忍:“我想,至少得在圣地覺得自己已經做好準備的時候,而準備的標準,大概是,就算西賀變成廢土,也沒有關系的程度吧!”
“從現在到那天,留給云氏的時間還有多少呢?你當然可以閉著眼,縮著頭,和那群茫然無知的愚民一起,感受你自以為的幸福和快樂,但真當那日到來的時候,你就跟那些被網起的海魚一樣,在絕望中掙扎著窒息。”
“所以,我說云祖錯了!”
“去扶一個注定會成為廢土的死地,這就是條絕路!如果不是他將云氏從人間圣地的位置上一腳踹了下來,并指了條死路給我們,云氏又怎么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中年人的五官有些扭曲,當初的崇敬有多么高,現在的恨意便有多么深:“現在,該醒了!放棄商道扶世這種不切實際的理想,重新回歸正路,才是云氏弟子該做的事!”
“十日后,云芳會來朝昌交接你的工作,這幾日,你便與我一起,探查邪王宮究竟和項氏密謀的內容!”
中年人轉過頭,伸出手道:“將仙云飍魄給我。”
秀兒姐心中一抽,只有沉默。
在小屋門前久坐的唐羅心亂如麻,這些日子秀兒姐捕魚的時間極為固定,精準的就像日月輪轉。
這突然耽擱的時間讓他有些心驚肉跳,武者的感受最是精準,這種心血來潮的感應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可靈界通道應該是足夠隱秘的,只是向南出海捕魚而已,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那這莫名其妙的感覺究竟來自何處呢?
坐以待斃從來都不是唐羅的性格,單手成印激活陣法,靈界通道的開出出現,唐羅便沉入里頭,想要找到云秀的蹤跡。
沿著通道一直向南,唐羅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沉起來,因為他看見一網死魚,看情形,已經死去了好幾個時辰了。
熱愛生活的秀兒姐連魚骨都要物盡其用,何況是這些新鮮捕撈上來的海魚,會將漁網丟在這兒,說明對方一定是碰見什么事兒了!
得出結論的唐羅陰沉著臉,直接離開了靈界通道,推著輪椅入了城,找到一間御獸宗的驛站。
取了紙筆寫下兩封信后,唐羅交給驛臣,淡淡道:“這兩封信,寄到北邙,火速加急!”
如果秀兒姐真的遭遇什么意外的話,有能耐在朝昌城中來去自如的,也就只有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