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父的小寡婦回去娘家,城中又沒個親眷,小院成了乞丐窩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柔弱的女子帶著癱瘓的弟弟,今后的難處還多著呢,唐羅不知道天..秀兒姐為什么要搞出這樣一個身份,但僅從他們入城之后便察覺到的窺伺來看,鵲巢鳩占的事兒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就連圍觀的街坊們都帶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還能指望什么人出來主持正義嗎。
這就是為什么圣人之道,唯有自強不息。
因為大多數時候,你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
面對這群握著鋼叉、長棍的乞兒,坐在輪椅上的唐羅只是雙眉一皺,蛻凡巔峰的氣魄爆發,強橫的靈壓引動天地氣浪將院中落葉掀飛,更是嚇得那群乞兒連連后退。
那群帶著莫名笑意圍觀的人們當下便沒了看熱鬧的心情,轟然散去,退回屋中,并將房門合得嚴嚴實實的。
本以為外頭是無依無靠的小寡婦推著殘廢弟弟,誰知卻是一尾強龍。
對于這群混跡市井的普通人來說,蛻凡境界的武者,哪怕是個殘廢,也是無比恐怖的存在。
隨著唐羅的氣勢爆發,那群兇猛的小乞丐嚇得面無血色,就連手中的武器也“叮呤咣啷”的掉落一地。
正要威嚇一番讓占巢的小鳩們滾蛋,卻發現輪椅突然動了起來,唐羅不解的扭過頭,發現正是秀兒姐倒拉著輪椅準備出門。
“干嘛啊?”
“來錯地方了。”
“沒錯啊!”
已經退到門口的唐羅看了眼門牌,篤定道。
“真的錯了。”
秀兒姐笑瞇瞇地將輪椅轉了個方向,將唐羅的臉從十幾雙驚恐的眼前移開:“是我記錯了,我們并不住在這兒!”
“是嗎?”唐羅疑狐道:“你不是說你記性頂好,什么都不會忘記嗎?”
“哼。就你話多!”
伸手拍了拍唐羅的腦袋,秀兒姐推著輪椅離開了小巷。
記錯是絕不會記錯的,只是天下所有身份想要天衣無縫,必然是有來有回。
小寡婦是真實存在的人,只是她孤身離開朝昌卻不是為了省親,而是投河自盡。
將小寡婦埋葬之后,天哥兒便查清了對方的底細,當作一個可以冒充的身份。
本質上她與這些小乞兒并無什么不同,都是想要強占那可憐女子的房產而已。
但終歸是有些區別的,起碼她和羅唐還有很多選擇,而那群小乞兒沒有。
自項氏入主朝昌以來,很多以前擺不上臺面的生意都開始大行其道,比如賭檔、妓坊、人口買賣。
這些生意在云氏當家的時候,都是嚴令管控著的,而現在到了項氏的治下,已經有了專門的市場區域。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乞丐與流浪者成了朝昌最危險的職業,項家入主朝昌后,街面上的流浪兒一下子銳減六七成之多。
很多不明就里的百姓對如今朝昌的新政大加贊賞,覺得這就是朝昌欣欣向榮的標志。
可事實上,如今的朝昌競爭只會比曾經更加激烈,因為精通商道規則的云氏會將每個區域的商賈進行規范,這樣的情況下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惡性競爭。
但項氏上位后,大刀闊斧的改革,說是要讓市場自然優勝略汰,這樣一來,區域的競爭便會空前激烈。
可在不懂行的外人看來,如今的朝昌欣欣向榮,新的鋪頭店面層出不窮,今天有哪個老板發財,明天又有哪個新族成立。
滿眼的利好消息中,又有誰看到那些被擠壓得活不下去的失敗者,那些本該活得體面,現在卻朝不保夕的前老板們。
那院里的孩子們模樣都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弟姐妹,若是依照唐羅的做法將他們趕出小院,用不了幾天他們便會消失在街面上。
對他們來講,只是換個地方住而已;對這些孩子來說,卻是逼他們去死。
輪椅出了巷弄,冬日的暖陽灑在兩人臉上,讓人舒服得瞇起了眼。
這寒風刺骨的日子里有這樣的溫暖,或許就是幸福吧。
瞇著眼的秀兒姐仰頭迎著光,懷抱小確幸的時候卻有不適時宜的聲音大煞風景。
“我必須要提醒你,如今我們身無分文,而以你的實力,顯然也沒達到吸收日月精氣或是吃土就能維生的程度,眼下讓了屋子,我們該上哪兒找落腳的地方?”
唐羅仰頭瞅了眼天上,撇撇嘴道:“還有,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這日冕和西南向的風可不是什么冬日里的小幸運,而是殘酷風雪前的寧靜,到時候冰雪封道,就真得露宿街頭了!”
感性當然是快樂的,一陣風和一道光都能成為幸福的原因,但將眼光放遠放長的話,這種小幸運只是短暫和虛幻的。
畢竟冬日的暖陽比不上屋里的熱炕,清新的空氣更不急食物入腹的滿足。
對于唐羅來講,眼下不先解決現實問題,什么都是空的,可對于秀兒姐來說,這冬日里的暖陽,才是活著的切實證據!
“你這人,好無趣!”
翻了個白眼,秀兒姐推著輪椅忿忿道。
無趣便無趣吧,唐羅聳了聳肩道:“不然讓我修書一封,這樣的話,又能保證你在冬日里的小確幸,還能滿足我們的物理需要,豈不美哉?”
“哼。”秀兒姐不屑的哼了聲:“這么大的人了,連吃喝的事兒都只有往家里修書一個法子,丟人不丟!”
這是唐羅第一次在以武為尊的大路上聽到這種價值觀,一時竟有些接受不了,反駁道:“誰說我只有這個法子,但凡能有一個金幣,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做賭神的風采!”
“撈偏門算什么本事。”秀兒姐撇撇嘴:“只有最沒出息的云氏弟子才會選偏門生意。”
“???”唐羅一臉莫名,哪個世家不做偏門生意,怎么到了秀兒姐這里,就成了沒出息了。
“不服氣啊?”秀兒姐看了眼唐羅,解釋道:“你仔細想,賭博不過就是把你的錢放到我的兜里,或是將我的錢轉到你的兜里,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著另一方的損失,這算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