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王氏有神術,陰陽縱橫御鬼神。
在天南王氏,只有精通陰陽陣法,御靈神術者,才能算作王氏的傳人,修到一定境界,更會被稱作陰陽師。
可要修行陰陽神術,卻有極高的門檻,這第一條,便是要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臟東西,也就是凡人常說的陰陽眼。
陰陽眼通過后天修煉也能達到,卻會浪費大量時間,荒廢最好的少年時光,如果將目光放到一百年的長度,十幾年的時間好像并不算很久,可在真正的實際情況中,感受卻極為不同。
天生陰陽眼的王氏弟子通常要比修煉出陰陽眼的王氏弟子成就高,這不光是因為覺醒陰陽眼早晚的問題,更是因為天生陰陽眼的陰陽師那股從小便培養起來的無敵信念。
試想一下吧,同樣是十幾歲的少年,一邊已經是御使鬼物可敵兇境的少年天才陰陽師,另一邊卻是剛剛開啟陰陽眼,開始蹣跚學步的預備陰陽師。
兩者的心里落差該有多大,而后者要追趕前者的成就,須得多么堅韌的意志。
為了不讓普通的王氏弟子失去信心,無奈的王氏只能將天生陰陽眼的弟子和后天修煉陰陽眼的弟子分開,這情況才算有所好轉。
王禪便是天生陰陽眼的天之驕子,理所當然的,從小他便是家族寄以厚望的陰陽師,自幼隨父親修行陰陽神術。
修煉陰陽神術的第一步,便是要學會與靈鬼相處,所以幼年時期的王禪,便在一處刻有極陰法陣的靜室中進行鍛體,而法陣中困著一只猛鬼,日日與鬼相伴。
有一天,王禪鍛體時,靜室中的極陰法陣突然失效,掙開束縛的惡鬼便朝他撲來,幼小的王禪被嚇蒙了,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墜入深淵。
三天之后,王禪醒了過來,可他已經不記得這三天的所有事,只聽人說父親感知到了靜室陣法破碎,趕到時只看見昏迷不醒的他。
之后聽人說,父親處死了一房妾室,并屠了外戚滿門。
再后來,聽到別人說起,那靜室中掙脫束縛的惡鬼早在家主趕到時已被撕成碎片。
而當時在靜室中的,只有進行鍛體的王禪。
五歲便能降服猛鬼,即便是一直被法陣折磨地極為虛弱的鬼靈,也是項極為了不起的成就。
每個人都夸耀王禪乃是天生陰陽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他根本嚇蒙了,完全不記得猛鬼撲上來之后的事。
而唯一知道那件事完整始末的,是一個叫王嬰的人。
一個,莫名其妙在他身體里出現的人。
那一年,王禪五歲,王嬰八歲,他讓王禪叫他哥哥。
王嬰暴躁而強大,還有些貪吃,雖然脾氣不好,卻一心一意地保護著王禪,并常常告誡他:“要多吃東西,身體才會強壯,只有身體強壯了,才能不懼怕鬼怪。”
就像真正的哥哥,不,比真正的哥哥還貼心,王嬰不但全心全意地保護他,更是連他怕鬼這件事也知道,而王禪也明白了,在靈鬼脫開束縛撲向他的時候,在他畏懼的失去神智的時候,是誰接過了身體的掌控權,以一點兒微末的靈力,將那無比虛弱又饑餓的靈鬼撕碎。
可遺憾的是,王禪日復一日的強大,可王嬰卻永久停在了八歲。
這聲自稱的哥哥,喚醒了王禪久遠的記憶,也讓他的眼神軟了下來。
求活是人之常情,又何況一個只有八歲的孩子呢,即便他再強大,也只是個孩子罷了。
揮揮手,將神魂宮殿的大門打開,將王嬰引入酒池肉林里,王禪淡淡道:“我當然不希望你死,吃些東西壓壓驚,過些時日帶你去中州的神廚樓。”
一聽到有吃的,王嬰頓時快活起來,蹦跳著躍入了酒池中濺起漫天酒花,拿起那條大骨棒便接著啃咬。
與此同時,神魂宮殿的各個建筑里,數個年歲不一模樣卻極似王禪的神魂嘴角揚起一絲輕笑。
安撫完王嬰,將神魂收入體內后,王禪才俯身將幾乎支離破碎的煉尸之體扶起,嘖嘖稱奇道:“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即便是身負兩昧先天之氣的道體,能將這具替身打成這樣也太不可思議了,便是打從娘胎開始修煉,也不可能擁有這種肉身強度,更不可能有這種體術造詣,我對這個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不用,游戲而已,還用不上這樣的陣仗,讓我和他,好好的玩一玩兒!”
“今晚?今晚就不用繼續了,要是一下子玩死,那該多無趣啊。”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王禪揮揮手,收回了神陣刻印,推開了蕓香樓的門,邁步朝著與徐老贏想見的那座青樓走去。
蘭山城的首座府中,唐羅仰頭看著庭院廢墟中消散的那道月光,心中松了口氣,連忙盤膝坐下重繪神陣。
而在十數里以往的山崖上,徐老贏將手中已經喝空的酒壺放下,長吁一口氣。
本是增長修為最好的時光,這位徐氏行走卻因為掛念表弟而無心修行,仗著六識敏銳,找了一處可以俯瞰首座府前院的山崖,當起了觀眾。
剛剛看到尸怪胸中射出黑光貫通巨人胸膛的時候,他都幾乎忍不住要沖下去了,那股濃郁的死氣就連他的通冥劍體都暗暗心驚,卻被唐羅硬生生扛了下來,甚至將尸怪都驚走。
這種強橫至極的生命力就連他都咂舌稱奇,喃喃道:“這世上竟真有這樣可怖的天才?”
強橫武者之間的交手是瞞不過別人的,更別說還是巨人之戰,轟平了半座古宅。
幾乎在戰火剛剛開始的時候,武堂的代表與宗所的代表便已經從遠遠觀望的態度變成了隨時支援,若不是唐羅一直占據著絕對上風,立馬便會有蛻凡小隊,甚至武宗小隊前來支援。
畢竟公平決斗遵守規矩這種事,當然得在能打贏的前提下,蘭山城首座才不會讓唐羅在自己的地頭上吃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