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1449章 小草(上)

  艦炮打得有氣無力還是其次,重點是派遣軍司令部要求的最少50架次的轟炸機波次,海軍竟然推三阻四的就出動了不過20架,四個小時過去,中國人的前沿陣地摧毀了不少,但真正最大威脅的“重炮”卻還將灘涂炸成了一片火海。

  可以說,這會兒讓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恨不得咬下一口肉的,反而不是對面打得極為頑強的中國軍隊,而是那幫樂得看帝國陸軍吃癟的海軍將領們。

  至于說日本的海軍將領們究竟是種什么心態,導致他們敢在這種對于中日兩國陸軍決戰的時刻還要來個出工不出力,恐怕也是因為陸軍那幫土鱉們已經在陸戰大占上風,眼看就要將數十萬中國軍隊包了餃子立下極大功勛的緣故。

  淞滬戰爭的前期,因為海軍陸戰隊被中國軍隊優勢兵力壓著打,最后還是依靠登陸的帝國陸軍解圍,海軍方面因此沒少被陸軍馬鹿們嘲笑,但那會兒中日雙方打得極為焦灼,大本營統帥部那邊盯得又緊,感覺到憋屈的海軍們那會兒自然還是不敢太過怠慢,陸軍馬鹿但有所求,基本都是戳力相助。

  可等到上海市區被占領,中國數十萬大軍被趕到上海郊外,陸軍馬鹿們又天馬行空的從中國北方戰場調來十萬大軍準備抄了中國人的后路,眼看決戰大勝在即。而這場中日之間的第一次大決戰,因為弱小的中國海軍自沉主力艦艇于長江和黃浦江,海軍方面除了出動艦艇和飛機支援陸軍作戰外并沒有拿得出手的功勛,而且還有艦艇因為中國空軍飛行員可怕的自殺式撞艦攻擊而受重創。

  不出意外的話,戰后御前會議論功的時候,海軍將領們用屁股思考幾乎都可以想到陸軍馬鹿們那個丑惡的嘴臉。

  “俺占領了東方最大的都市,俺擊敗了數十萬敵軍,俺。”

  “海軍搞啥子了?不就是開著帝國用重金建造的艦艇在海上釣魚嘛!還被中國人用飛機差點兒撞沉,帝國不找你們這幫酒囊飯袋賠錢就不錯了,還想要戰功,臉呢?”

  事實上,海軍這幫將領們還真不是多想,曾經的時空中,在淞滬大戰后的日本大本營統帥部的論功會上,那幫陸軍將領們就是這么懟他們的。從來都是把自己定位于高端,穿著屎黃色軍服的陸軍馬鹿就是土鱉的海軍諸將們差點兒沒氣吐血,但悲劇的是他們卻沒辦法扳回這一城。

  因為,中國海軍自沉船長江堵塞航道之后都再沒有主力戰艦出征,最多也就是魚雷艇和炮艇進行襲擾,他們龐大的艦隊根本撈不到去獲立戰功的機會。

  而最后日本統帥部下定決心瘋狂的賭博在美國牛仔的菊花上狠狠捅上一刀,恐怕和海軍在中日戰爭中撈不到任何好處,海軍上下都極為迫切的需要建立功勛或多或少也是有些關系的,光是南洋那些小魚小蝦可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只有太平洋這個大澡盆才能供強大的日本帝國海軍洗澡。

  只是高傲的日本海軍沒想到,太平洋這個大澡盆有點兒太大太深了,他們的腿又太短,美國牛仔稍微攪了點兒風浪,就把他們全部給淹死了,順便還捎帶上了他們一輩子的仇敵陸軍馬鹿。超過五個陸軍精銳師團在太平洋小島上被美國牛仔的瘋狂炮火打成滿地的零件,還有的被生生餓成了干尸。

  不過,在這個時空中,隨著第114師團在金山衛登陸作戰中遭遇到困難,心里早有不爽的海軍將領們那點兒小心事開始活泛起來。中國人搞得不錯啊!沒讓陸軍馬鹿們輕易上岸,對,就這樣搞他們。

  的確很奇葩,但日軍海軍將領們就是這個心理,若不是怕傳到大本營統帥部,那幫在距離岸邊數公里艦艇上坐著的將軍們恨不得共同舉杯用艦艇上的通話器共同高喊一聲:“呦西!”

  不用全力出工,拖拖后腿什么的,簡直是再簡單不過。你要五十架次海軍大爺就必須要出五十架?不知道海面正在刮風嘛?大爺能出20架次戰機,那都是帝國海軍勇士英勇無畏的結果了好嘛?

  當然了,別看松井石根恨得牙直咬,但他卻還真的拿那幫坐在艦艇上舒舒服服吹著海風曬著太陽的海軍大爺們沒轍,人家能有一千個理由說明為何轟炸機架次不夠,艦炮轟擊密度不夠的問題。

  而金山衛的中國守軍卻成了日本海陸兩軍矛盾的最終獲益者,雖然海面上的日軍源源不斷的朝著灘涂涌來,天空上還有日機盤旋著丟下250磅的航彈,海面上還有大口徑日軍艦艇艦炮的轟擊,但他們卻奇跡般地守住了陣地。

  說實話,就算是沒有海軍艦載機的幫忙,日軍登陸作戰的實力也不弱。幾艘主力艦的200艦炮射程高達15公里乃至20公里,一百多公斤重的炮彈一發下來就能將一個步兵排的陣地給徹底摧毀。就算是那些輕型驅逐艦,140艦炮的射程也能達到13公里,對岸邊簡陋野戰工事里的中國軍隊殺傷力也很大。

  而且,日軍在經過上海市區登陸作戰的經驗后,在登陸作戰的經驗方面再度提高,用跟隨日軍艦隊的第三帝國記者戴•佛萊梅雷在其回憶錄中描寫這一戰時對于自己站在戰艦上對于登陸日軍的描述是這樣的:當看到日本人“摩托化的登陸工具”時,仿佛是些我前所未見的東西,他們在登陸艇的船頭沒有什么“方向盤一類的裝置”而是“由弧形的裝甲鋼板環繞”,這些艦艇運載80個人和20噸貨物,包括坦克、裝甲車、馬匹和大炮,還有一個“可以放低的尾艙部分”,因此登陸艦艇上岸時可以迅速卸貨。這些艦艇有高高的側面裝甲,故能“防止步兵和機槍的火力”,僅僅從在登陸工具方面的觀察來看,日本人確實遠遠超過美、英這些傳統軍事強國。”這些世界先進的裝備無疑更增加了中國軍隊抵擋日軍上岸的難度。

  或許,我們可以從這位記者的回憶錄中某一部分對日軍的描寫就可以先品嘗出這一仗中國軍隊的艱辛。可能這個第三帝國記者直到他書寫回憶錄中依舊沒有認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首先登陸的114師團,本來不過是個特設師團,而不是還在后方艦艇上等待著打通登陸通道的第6師團和第18師團兩個常設師團。

  換句話說,打頭陣的,不過是日軍第十軍中戰斗力最弱的部隊,可人家依舊武裝到了牙齒上,遠不是中國軍隊所能匹敵的。

  但中國人,卻有一顆勇敢而無畏的心。

  陶廣,著名的湘軍將領。他麾下的第28軍下轄三個步兵師,62師正是其麾下戰斗力與意志力最強的步兵師。曾經的時空中,正是他麾下62師的兩個步兵連會和一個炮兵連,以一個營的兵力苦抗登陸的日軍近半日之久。當金山衛被日寇占領后,被第三戰區重新調回金山衛戰場的62師就是在天馬山和鳳凰山兩地設防阻擋日軍,并在天馬山等地給予日軍重大殺傷。

  而以善戰敢戰而聞名天下的湖南兵在天馬山一役,其六十二師367團團長張空逸、一營營長謝康全等800名將士全部壯烈戰死,367團,整團傷亡殆盡。一排,一連甚至一營盡墨,在偉大的衛國戰爭中并不罕見,但整團不退全軍壯烈,那可也是不多見的。

  川軍,以出兵最多出力最多且以誓死不退固守陣地而聞名于世;桂軍,因英勇善戰鮮有投降求生者被后世銘記;湖南伢子,在這場國戰中,同樣用鮮血和犧牲證明了他們自己。

  日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僅僅只看到了自己的登陸部隊在中國軍隊數量并不十分太多的山炮下哀嚎就痛徹心扉,但第三帝國那名忠于職守的戰地記者戴•佛萊梅雷看到的,卻是中國軍隊的英勇。

  為獲得第一手戰場資料,那位終于職守的戰地記者走下了足以保證他安全距離岸邊足有四公里遠的重型巡洋艦,來到了炮火連天的戰場。

  日軍在炮火中倒下,在機槍的掃射中徒勞的倒在泥濘的沙灘上掙命,完全是地獄一般的場景,但他的望遠鏡中,數量并不太多的中國軍隊同樣凄慘無比。

  一枚重炮落下,剛才還在噴吐著火舌的重機槍陣地就連同它周圍最少三十名士兵一起不復存在。別說是在江南水鄉挖掘的不過1.5米深還浸透著半米深泥水的簡易野戰戰壕抵擋不住200毫米艦炮的轟炸,就是用鋼筋水泥外加上鋼板覆蓋的永固工事,也擋不了這樣大口徑重炮的幾次轟擊。

  別看四行倉庫把第36步兵聯隊打成了渣渣,但那是地理位置選得足夠好,日軍不敢動用大口徑艦炮,如果動用200毫米艦炮,別說謝晉元部有多英勇,神仙來了都能被炸成飛灰。四行倉庫1米多厚的鋼筋混凝土墻壁最多也就是能堪堪抵擋150重炮的轟擊。

  戰后,那位戰地記者走向被占領的中國軍隊陣地,一個個深達3米,直徑四五米的大型彈坑用猙獰的面孔向這位戰地記者證明著大口徑艦炮的可怕。他很難想象,中國人,是怎樣在這樣可怕的轟擊下活著,并向敵人射出子彈的。

  但事實是,他趴在泥地里足足一天,對面的陣地上,中國人的槍聲從未停止過,哪怕陣地被一次又一次的摧毀。

  因為他的目光無法看到更遠方,中國軍隊以連為單位編制成為預備隊,每當前線的一個步兵連傷亡殆盡,一個步兵連就會迅速補充入陣地。

  日軍艦炮對于中國軍人來說,最大的悲傷是,無數的戰友再看不見了,最大的作用卻是,不用再重新構筑工事挖掘陣地。

  一個個巨型彈坑,就是最好的掩體,只需要用鏟子鏟出落腳的地方,就可以躲在里面繼續向日軍射出子彈了。

  直到,下一發炮彈或者航彈的到來。

  那,又將是新一輪陣地構筑和新一輪守軍的抵達。

大熊貓文學    抗戰之還我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