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浪說出他的全盤計劃后,指揮部里的空氣幾乎是凝滯的。
兩個旅長和鄧老的目光都看向戴著眼鏡面白如玉身形卻是極為魁梧的未來軍神,那意思是行不行得由他這個統軍之將來定奪,但他們的眼神卻都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激動和渴望。
因為,他們可不是什么文職干部,包括未來的二代領袖,那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通過他們自己的分析,劉浪的計劃雖然有些膽大包天,但成功的幾率,竟然超過百分之八十。
對于一軍之將來說,別說一場戰斗的成功率達到百分之八十,就是百分之五十一半對一半,這仗也基本會打了。世上從沒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仗,可以以必勝之心來激勵將士,但一軍之帥面對任何戰場卻都需做好失敗的準備。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真的打成了,絕對的,這一仗絕對會載入華夏歷史的史冊,在座諸人都書上有名。
當然了,或許青史留名也不是那么重要,但此仗若是功成,晉東前線之危,則盡去。山西會戰之危,亦可稍緩。甚至對于水深火熱之中的東南戰局,或許都有好處。
沉默良久,未來軍神的鏡片后閃過一絲精光,沉聲問道:“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此次殲滅步兵第40旅團,你獨立團戰損多少,我386旅又戰損多少?”
一提到戰損,劉浪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他當然明白未來軍神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不光是看獨立團和386旅771團兩個步兵團還有多少可戰之兵,更重要的是,他要透過這個來分析劉浪的指揮能力,如果以如此優勢地形伏擊,還打成2比1甚至是1比1戰損,那他是寧愿放棄有可能會有的滔天之功,也不會將自己的主力投入到絞肉機戰場的。
歷史上的紅色部隊曾犯過錯誤,己身不強卻還要和強敵進行大兵團作戰,結果導致無數優秀的官兵士兵犧牲。以未來軍神這種級別的指揮官,自然不會再拿麾下精銳的生命去換什么功勞的。就算要和日本人打,也是在運動戰中一點點殲滅敵人。
事實上,曾經的時空中他也是這么做的,并最終在華北晉冀魯豫建立游擊區,在華北阻擋日軍西進。第八路軍三大主力師,自戰爭爆發至整個戰爭結束,129師是殲敵最多亦是損失最重的師。在華北平原上無險可守,卻要和華北數以萬計的日軍周旋,其兇險程度僅是想想就可知道,沒有天才的指揮才能,哪能有如此戰績?
劉浪皺眉不是怕不能讓未來軍神滿意,而是他心疼。
先前合圍壓縮日寇三小時,兩團戰死約超過百人,輕重傷超過300,這損失已然不小。最后的總攻已經結束,戰士們還在加快速度打掃戰場,最后的戰損應該也在統計當中,馬上就會匯報過來。
沖那兩位點點頭,劉浪大踏步的走出指揮部。招招手讓站的遠遠的三川兒過來,根據他的命令,指揮部的警戒線已經擴展到50米以外,就連三川兒也不例外。
“小花姐重傷,尚在手術急救。”三川兒苦著臉給劉浪遞上剛才771團徐團長拿過來的最終戰損報告,并順便給劉浪匯報他剛才得到的消息。
七名女兵因為是獨立團的第一批女兵,加上遭遇凄苦,可以說是整個獨立團高層的關懷對象,再加上紀雁雪是她們的直屬領導,所以三川兒和她們的接觸自然就多一些,聽到米小花身負重傷生死未卜的消息,自然是很難過。
劉浪的心微微一沉。七名矢志要為家人報仇的女兵就要少了一個嗎?她們七個在中國雖然就是七個默默無聞的女兵,但在美國華人圈,卻是無人不知。由小洋妞兒給她們拍的那張照片,可是在美國社會掀起了軒然大波,“航空義勇軍”也因此而起。就連周大鵬那些飛行員到了中國四川,第一個要求就是要見她們七個。
可以說,她們七個手持鋼槍保家衛國的模樣,就是異國他鄉華人們的精神圖騰,連女人都走上戰場,他們又怎能置身于世外?
“傳我的命令,讓周醫生他們用新藥,對,就是野戰醫院攜帶的那批尚未上市銷售的消炎藥,告訴他們,每給老子搶救一個重傷員回來,無論是386旅的還是獨立團的,老子給野戰醫院獎勵五十塊大洋外加一個二等“無畏”勛章。”劉浪下完命令,就轉身進了指揮部。
三川兒重重點頭返身就往醫護隊那邊跑。這數年來,劉浪的個性越來越沉穩,已經很少飚粗話,這會兒直接喊老子了,也可見他心情的沉重和焦躁。
身為劉浪的貼身勤務兵加通信兵,三川兒沒敢看徐團長交過來的報告上寫的戰損人數,但他卻知道,那上面的每一個數字都代表著戰友的離去。只希望少爺不要太傷心。
“這是徐團長方才匯報過來的兩軍戰損人數。”劉浪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將折著的紙輕輕放在未來軍神面前。
未來軍神的目光一肅,輕輕打開有些粗糙的紙,那是129師發下的辦公信箋用紙,他是再熟悉不過。
下一刻,鏡片后的丹鳳眼猛然睜大,白皙的臉上涌起一絲淡淡的紅暈,輕吼一聲:“這不可能。”
“師長,我看看,全殲步兵第40旅團6000人,我軍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可以接受的。”一旁的鄧老從自己的搭檔手里接過戰損報告,安慰道。
然后,等他看清報告中的數字,他也呆住了,“劉團長,戰損之事也是兵家大事,可分析敵我之力量對比為下一場仗做準備,不能隨便糊弄的。”
“師長,政委,我瞅瞅。”未來大將卻是主動伸手拿過報告,仔細一看,臉上笑卻是再也藏不住,“師長,政委,這個我可以給劉團長作證,犧牲將士數字上面或許由于有些重傷員沒搶救過來有些小的變化,但大概的數字就是這么多。”
雖說未來二代領袖現在的官職是129師政訓處主任,但紅色中央已經即將下達命令在團級部隊以上重新恢復政委一職,所以未來大將干脆就直接喊政委了。
“老陳,這個可不能信口開河,你說你們全殲步兵第40旅團6000余人,兩部竟然不過合計戰死180人,重傷308,輕傷415人?自身傷亡不足1000卻盡滅敵寇6000余,6比1的戰損,不,如果只算戰死和重傷,你這可是12比1的戰損,你這不是開玩笑嘛?”一直表現的很篤定的未來二代領袖聲音忍不住抬高了。
若是放在以往和白軍對陣,這樣的戰損不稀奇。但是,這一次卻是和日寇啊!115師亦是伏擊,同樣占據著地形之利,而且還是以優勢兵力伏擊,勝是勝了,己身傷亡卻比他們這打人家一個步兵旅團還要慘重一些。從那一戰,紅色部隊可是知道了,小鬼子的戰力可是強的令人感覺可怕的。
但這個所謂的戰損報告,卻把6000小鬼子當成豬一樣來打。小鬼子的機槍擲彈筒步兵炮山炮都是吃干飯的?
“哎呦,我的首長們那!我老陳是膽肥,但哪能拿這個跟你們開玩笑?我老陳也怕掉腦袋不是?”未來大將叫起了撞天屈。
這句話倒是正理,雖然這位陳旅長愛開玩笑,但都是相處過數年的老戰友了,這種大事上卻是不會拿來糊弄人的。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滿面驚駭。如果這是真的數據的話,那這一仗,可不是簡單的勝仗,而是震古爍今的勝仗,創造了中華近代史上敵我傷亡比例最大的勝仗。
“走,帶我們去看看犧牲和受傷的戰士們。”未來軍神果斷的一揮手。
看劉浪的能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確定這個事實,并要知道劉浪和麾下大將是怎么打這一仗的。
犧牲戰士的遺體已經全部裹上白布放在樹林空地里,每一具遺體上都放著一束野花以及書寫著戰士姓名和軍職以及籍貫的白布條。獨立團和386旅的則分開停放著,陳不平的棺木最顯眼,放在兩支部隊犧牲官兵的正中。
站在已經沉睡的官兵“隊列”之前,未來大將輕聲給自己的兩位首長介紹棺木的來歷和里面躺著的人是誰,以及劉浪固執的要求給每個犧牲的官兵身側都要放上一束野花的做法。
未來軍神和未來二代領袖站在這片樹林里,望著一排排白布裹身的戰士,默然脫帽,敬禮。
良久。
未來軍神將目光投向劉浪,肅然而立,抬手行了個軍禮。
劉浪不由唬了一跳,忙閃身避開,“劉長官,您這是做啥子?我可當不得。”
“你當然當得。”幾乎沒給劉浪還禮的機會,放下手的未來軍神重新將目光投向遺體隊列,“我現在相信你們是以如此微小代價僅殲日寇一個步兵旅團了,以峽谷之利丟下上千炸藥包覆滅兩個步兵大隊,以優勢火力搶占制高點逐漸壓縮日寇生存空間最后一舉將其殲滅,在這樣的地形,日寇山炮幾乎發揮不了作用,這一仗打得好,很精彩。”
“不過,我這一軍禮可不是因為你劉團長打得精彩。古今中外,我泱泱中華從不缺名將。”未來軍神目光中閃過一絲晶瑩,在眾人不解中繼續說道:“但,你不一樣,謝謝你,謝謝你給了這些逝去的同志們尊嚴。”
輕輕蹲下身,仿佛怕驚醒了沉睡中的人,未來軍神輕輕地摩挲著腳下擔架上一具遺體上的白紙條,緩緩念道:“趙大強,19歲,戰死于10月15日9時,多年輕啊!還是個孩子。”
“謝謝你,劉團長,在他們逝去的時候,還能不忘送上一束花,讓再無未來的年輕走的時候不那么孤單。”
顯然,未來軍神有著不為人知的感性的一面。關于這一點,劉浪可沒從史書的記載中見到過。
“這一仗,我129師全體指戰員陪你打了。”未來軍神的聲音不大但卻是極為堅定。
劉浪大喜過望。
有了這位的支持,加上趙壽山的第17師殘部,他手里可以動用的兵力高達22000人,不僅不低于甚至還高于現如今已經越打越少的第20師團。接下來,就該輪到川岸文三郎這個老鬼子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