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和遠處的喧囂對比顯得有些寂靜的戰場。
如果說不遠處炮火連天槍聲大做的戰斗是激昂的交響樂,那這處戰場上不時響起的"噗嗤噗嗤"令人牙根發酸冷兵器入肉的聲音就像是一曲凄婉的長笛。
六七個蹣跚的身影,正手持著長槍,挨個翻動著戰場上每一具軀體,找到目標,舉起長槍,毫不猶豫的扎下拔起再扎下拔起。
沒有抵抗,唯有母語痛苦的哀求,但這一切并沒有用,沖鋒而來的黑鷹軍目睜欲裂的看著一名自己的同胞可能受傷還不算重,被一刀刺下從昏迷中疼醒過后,拼命爬動著向前企圖逃脫厄運。
但卻被他身后的一名瘦下的王國士兵快步趕上,一刀剁在脖頸上,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該死的王國人有著怎樣暴虐的心思,在同胞震天的哀嚎聲中,他竟然瘋狂的連剁了十幾刀也沒完全將同胞殺死。
一時間不得死去殺豬般的慘嚎聲使每個聽到的黑鷹軍渾身寒毛直豎,怪不得他們用了十幾刀才刺死的王國人會叫得那么慘,原來,真的很痛啊!
飛濺的鮮血不停噴在紀雁雪的臉上,和紀雁雪噴涌而出的淚水混在一起,黑水混合著血水卻綻開笑容的臉,刺激得黑鷹軍集體頭皮發麻。
瘋狂的王國人。
第一次殺人的紀雁雪卻破天荒的沒覺得惡心,相反,心里有一種巨大的愉悅,她終于可以和石小栓說,她替他殺了一個黑鷹帝國人了。
石小栓,那個她包扎過傷兵的名字,也是替她用胸膛擋住刺刀士兵的名字,同樣,也是跟她說過夢想,那個想替自己被黑鷹軍虐殺的堂兄再多殺一個黑鷹帝國人的殘兵的名字。
有些步履蹣跚的劉浪走過來,拍拍紀雁雪的肩膀,沖那邊的遲大奎招招手,已經打掃完戰場包括遲大奎在內僅剩下的六名士兵走了過來。
"報告長官,黑鷹帝國人全宰了,沒留一個活口,弟兄們。。。。。"說到這兒遲大奎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這個粗豪的漢子眼中落下。
這場白刃戰,他有一半的兄弟,永遠的留在這兒了。
伴隨著身后數百米外的一聲巨響,劉浪身體微微一僵,趙二狗那邊,完了。
但劉浪卻笑了,哈哈大笑。
拍怕遲大奎的肩膀,指著三十米開外人影憧憧的黑鷹軍身影道:"哈哈,遲大奎你個哭個毛線,弟兄們不過就是早走一步而已,咱們馬上就會跟上。遲大奎,你告訴我,那邊還有幾十個黑鷹帝國人兵,你怕不怕跟他們干?"
"驢球日的,老子最喜歡和黑鷹帝國人干,怕了就不是好漢。"遲大奎銅鈴眼一瞪,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順口溜。
"哎喲,臥槽,遲連長還會寫詩啊!"劉浪和幾名殘兵都哈哈大笑起來,對著對面三十把森然的刺刀大笑。
紀雁雪也呲著細小的銀牙笑了,站在劉浪身邊,繼續緊握住手中的刺刀。
"跟著我,干他們狗日的。"劉浪環顧自己身邊的七人,眼里滿滿的都是驕傲。
帶著十五個殘兵,一場殘酷的白刃戰下來,在干翻了三十余名黑鷹帝國人之后,竟然還能活下來一半人,劉浪足以自傲。
驕傲,不僅僅只是勝利。
還有,坦然面對死亡。
再度面對數目遠超己方的黑鷹帝國人,擺出沖鋒陣型開始逐漸加速的八人,卻恍若統領著千軍萬馬,沖天的氣勢讓黑鷹軍都是一震。
一場力戰過后,殘存的幾人,竟然還敢沖鋒,敢率先沖鋒。
劉浪很累,連殺八名黑鷹帝國人,已經耗費了他所有體力,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現在就躺下,連眼皮都不想睜開。可他睡不著,渾身上下,布滿無數傷口無處不痛的身體提醒著他,一旦閉眼,他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他也不能睡,這一刻,他不是什么最強精銳,他現在只是一名軍人,一名帶著七名士兵的長官。
他要帶著他們去死,去告訴黑鷹帝國人,去特么的什么裝備,去特么的什么戰術,咱王國人,發起瘋來,自己都怕,一人一口,也能把全帝國人給生吞了。
步槍太重,劉浪干脆甩掉了長槍,反握著刺刀,在黑鷹帝國人瞪圓的眼珠中,他一邊奔跑著一邊給自己的胳膊上狠狠來了一刀,沒有鮮血飚射,只有泊泊流動,滴滴掉落的血滴被奔跑的風卷成一條細細的血線飄落在劉浪身后。
不僅是用劇烈的疼痛來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生物在體力消耗達到極限的時候,大量放血是能短時間恢復體力,就如同古人在沖刺的最后給奔馬放血能再度提高速度一樣,但是這無異于在透支生命,最后的結局基本只能是死亡!
指揮官瘋了,士兵們也瘋了,紛紛有樣學樣,狂叫著狠狠劃開自己的血肉,讓已經不多的鮮血在身后飄揚。
緊跟在劉浪身后,遲大奎開始加速,那怕已經干涸的肺就像要馬上炸開,可他依舊發力奔跑,那怕他手中的機槍,幾乎已經只剩下一根鐵管,那是連續砸碎兩名黑鷹帝國人頭顱留下的紀念。
事實證明,人的頭骨,真的很硬。
劉大柱也在加速,那怕他落在了隊伍最后,他依舊拖著被刺刀挑開一個大口子還在不停飆血的腿,一瘸一拐的再加速。
血,流的再快點兒,也許,身體就更輕點兒。
衣衫襤褸,比叫花子也強不了多少的殘兵們借用劇烈的疼痛刺激發力沖鋒,可沖鋒的速度,在肅穆站著的黑鷹軍眼里,多少有些可笑。
可沒人笑。
這是一群尋死的軍人。
"混蛋,舉槍。"在小隊長短促的吼聲中,所有人黑鷹鐵師長色肅穆的端平了手中的長槍。
這樣的敵人,是真正的軍人,在戰斗中死去,是給予他們最高的尊敬。
槍聲大作。。。。。
步槍、機關槍、駁殼槍。。。。。。很多槍,突兀的在這片寂靜而慘烈的戰場上響起。
猝不及防的黑鷹軍至少有一半打著旋翻到在地。
"沖啊!"
"打黑鷹帝國人!"
"干死狗日的!"
伴隨著槍聲,是一片呼喊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殘余的黑鷹軍一看這形式,那還會跟七八名殘兵較勁?拖著長槍迅速后撤,再不跑,從后面偷襲過來的幾百王國人可就要給他們包餃子了。
槍聲響起的第一刻,劉浪就大吼一聲:"臥倒。"
然后,他那具重達100公斤的軀體就狠狠的撲倒在地,砸得大地母親灰塵直冒,自個兒眼冒金星。
長官果然是個狠人,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啊!這是劉大柱在把自己摔昏的那一刻,腦袋里殘存的最后一個念頭,他甚至感覺自己都是被劉長官撲地之后產生的震動震倒的。
"麻辣隔壁的,這特么不是救人,是殺人,個狗日的,差點兒給老子就廢了。"劉浪在昏迷之前,摸摸褲襠,然后碎碎念著幸福的昏了過去。
整個戰場上,尸橫片野。
只有一個瘦小的王國軍士兵搖晃著一個黑鷹帝國人胖中士的身體在那兒淚眼婆娑 這是快跑斷腿的383名王國軍士兵沖上來之后看到的最后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