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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拜占庭人

  圖蘭城已經恢復了幾分昔日的熱鬧。戰爭的痕跡依舊存在,但傷口卻正在愈合。

  塞爾柱人無奈的接受了現實,大批的花刺子模人的到來,讓佛教時隔數百年又一次出現在了呼羅珊、吐羅火,甚至是波斯高原上。

  但那是意識形態的交鋒,對比信仰,生存才是更與人類貼近的事兒。

  現在山上的塞爾柱土著已經習慣與入侵者進行這種貿易了——當然地點嚴格限制在一座座城池外——他們需要糧食,需要布匹,需要各類的基本生活用品。戰爭讓波斯高原上的社會形態受到了巨大沖擊。

  很多花刺子模人甚至都做起了‘掮客’,在把大批生活必需品輸入到土著人群中的同時,也帶入了陸齊軍的意志。

  滿滿的,塞爾柱人中的手工業者,乃至工匠們,也開始了新的生活。

  他們生產梳子、紐扣、皮具、別針、馬鞭、鐵器、木桶、陶器、木制構件等各種日常生活中要用到的小玩意,然后與陸齊軍展開交易。

  陸齊大軍那么多人,對于這些小器物當然有需要。

  然這些個東西卻又不是人生存的所必需品,不遠萬里的從后方轉運來,就太扯了。不值得!

  就近采買才是最方便省力的。

  可是之前的塞爾柱人根本不與陸齊軍合作,被抓來的那些工匠之類的人,也是作為人力商行的貨物給運回中原的,這些明明很簡單就能補給到的物品始終處在一緊張狀態。

  也就是現在,土著手工業者們態度的轉變,他們用自己辛勤的勞動竭力供應著陸齊軍的日常所需——只為了從陸齊軍手中換取更多的糧食、鹽巴、砂糖等。戰爭對波斯高原的破壞是極大地,但更大的問題在于對波斯‘交通往來’的破壞。

  作為一片巨大的高原山地,這里的交通到了21世紀都稱不上一個好。更勿圇是眼下了!大軍廝殺、絞殺,已經阻礙了交通,斷絕了往來。

  再說,本地惡劣的地理環境本就讓交通變得不順暢,幾條交通主干道的被隔斷,讓波斯高原上的一片片區域仿佛變成了‘與世隔絕’的孤島。

  就像是人體內流通的血脈被阻斷,那人也就只能變成一個死人。

  各地無法暢通交流,不能互通有無,很多地方就都暴起了‘糧食危機’。

  生存的需要,現實的問題,逼迫著他們只能妥協。

  當然他們也從這個過程中獲得了大量的收益,這從圖蘭城外市集里那一個接一個的攤位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有利可圖的。

  早在去年冬季里,圖蘭城五日一聚的‘集會’,兩邊交易額就已經突破了一千塊,后來又一路增長。現如今這兒的月貿額已經爬到了一萬五千塊銀元猶多。

  當然了,隨著更多花刺子模人的涌入,對圖蘭城塞爾柱人的生意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但大批花刺子模人和回鶻人的涌入,隨著“市場”需求的擴大及轉變,這種雙邊交易的額度仍然維持在萬元以上。

  ——先前純粹是供給軍隊,陸齊軍、附庸軍、輔兵、民壯等等使用,后來就要供給花刺子模人和回鶻人了,還有不遠萬里到來的中原商人。

  真正的商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夠賺取利潤的機會。

  波斯高原的風險大不大?但它嚇不住兩眼放金光的商人。

  塞爾柱人除了出售各種手工制品外,時不時地還會攜帶一些牲畜駱駝、馬匹、地毯、藏紅花和開心果之類的當地特產。波斯高原可是全球少有能大規模種植藏紅花的地方,獨到的加工工藝也讓本地產的藏紅花品質保持在一很高的水準線上,波斯人也很早就使用藏紅花。

  只是對比陸齊方面從他們手中購買的輕便商品相比,塞爾柱土著們要從陸齊手中購入的商品就價值和技術含量更高了。糧食不說,棉布和五金工具,以及肥皂及鐵塊鐵錠等,價格都不便宜。

  在里海南岸,也就是厄爾布爾士山脈北麓,甚至一些高加索地區的商人都跑了來。他們自然不是來買塞爾柱人的地毯的,他們追求的是東方來的茶磚、絲綢、瓷器、大黃…

  沒有了塞爾柱人的關卡,他們能以更低廉的價格從中國人手中拿到更多的貨物。

  陸齊的馬蹄只是踏入了黑海的東北部,遠沒有進入一神教的核心區域,但它對整個一神教的影響卻已經很深很深。

  強大的塞爾柱帝國被他們的遠征軍,摧枯拉朽一樣的橫掃。昔日不可一世的塞爾柱蘇丹狼狽的逃往了小亞細亞,還有他們對羊倌兒們的痛下辣手,甚至拜占庭帝國已經‘英勇’的介入了戰爭。

  這一切都讓整個一神世界為之震動。

  是的,羅馬的教皇公教與君士但丁堡的普世牧首正教是尿不到一個壺里去,但他們都是‘一家人’啊。

  “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的道理不止中國有,西方也有。要不然十字軍是怎生發起的?

  它的主力軍可都來自公教的地盤,兩邊若真的沒有半點調和性,首先與十字軍交戰的就不是天方塞爾柱軍隊,而是拜占庭人了。

  當然,后世的十字軍在拜占庭帝國衰敗后,直接打破了君士坦丁堡,將之洗劫一空,幾乎從根子上砍斷了拜占庭帝國的國運,那也很順理成章。

  布蘭科梅是一名拜占庭人,這么多年來他是第一次越過厄爾布爾士山脈,進入到波斯高原的內陸。

  這里已經換了一個新的主人,一個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對象。

  中國人,一個他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卻始終都停留在‘傳說’中的詞匯。畢竟兩者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了不是嗎?

  但現在這個傳說中的存在卻就要來到他們的面前了,這太叫人震驚!

  君士坦丁堡歌舞奏起,無數人笑顏燦爛,他們都相信塞爾柱人這個可惡的敵人,在經歷過這一次打擊后,就再也不會成為帝國的威脅。

  帝國大臣們宣說:十字軍再也不需要了。

  他們畢竟來自公教,而且拜占庭帝國也會為其提供不小的軍需和幫助。再也不需要十字軍了,這對于帝國來說是一個大大的喜訊。

  然而,高興的時刻還沒有過上多久,噩耗就傳來了。強大的塞爾柱人被他們輕易的就打的落花流水,桑賈爾派出了一波波的使臣來都君士坦丁堡。仿佛一個乞丐跪在富翁面前一樣,祈求著陛下的憐憫。

  布蘭科梅有幸參加了一次會見,那場景,他會永遠銘記在心中。

  焦急的塞爾柱人已經丟掉了自己的尊嚴,而看著昔日的強敵淪落到今日的地步,布蘭科梅心中升起的卻不是喜悅,而是重重的憂慮。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他不明白這個典故,但卻不耽擱他生出同樣的憂愁。

  他害怕,害怕有一朝拜占庭帝國的使臣也會用同樣的姿態向英諾森二世發出祈求…,他同時承認,十字軍,拜占庭還是很需要的!

大熊貓文學    長風萬里盡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