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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一章 真的很蠢啊

  魯北有些疲憊了,不過到底人年輕,比他老子魯生可好上不少,這幾日他們只是白天出陣,比起在康居國的時候可強多了。

  魯生魯北父子都是契丹人,父親魯生本名阿骨魯,當初女真還沒GG的時候,他就和著妻子逃難進了燕京。無奈何,草原上遭了白災,天祚帝自顧不暇,那時候的契丹人想要活命只能來燕京。但是與他們的祖先在沒發活的時候就縱馬南下劫掠不同,已經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契丹人是以難民的身份被漢人收容進來的,他們夫妻就住進了收容所,雖然遭受了一連串‘慘無人道’的改變,可他和妻子兩人好歹活了下。這就是最大的成功不是?

  在延芳淀,阿骨魯放馬養羊,她妻子收集羊絨羊毛,外帶做奶制品和紡紗。

  幾年的安穩生活過去,魯生和妻子有了新的兒子,一家人已經存下了一筆不錯的家底。若穩下心來,那真未嘗不能像很多當時的朋友一樣在燕京取得一席之地。

  然而在延芳淀‘轉業’的時候,心中猶豫再三,阿骨魯還是選擇了回到草原。

  直到耶律大石‘立國’,阿骨魯跟著不少契丹遺民選擇繼續追隨耶律氏。挺出人意料的是不是?但那個姓氏那個人在草原上就是能有如此大的號召力。

  天祚帝是很不是個玩意兒,可耶律大石卻被草原上的生民推崇為英雄。

  最初他們家也過了一段舒坦日子,雖然是遠離故鄉萬里之外,雖然周遭的黃沙似乎過于多了些,但這兒的牧場真的比老家還要廣闊。因為人少啊。

  耶律大石的封國就在安西、康居相交之地以南,霍國阿富汗以北的地方,大致區域就是后世烏茲別克與土庫曼之東部,塔吉克與吉爾吉斯西部,哈薩的東南部,阿富汗的北部。

  當時北天竺已經開戰,但卻半點沒有影響到魯生一家。相反,戰爭還帶來了商機,他們家還趁著北天竺之戰而賺了個盆滿缽滿。

  比如說魯生家中就多出了漂亮兒媳婦,他兩個兒子,長子魯北,次子魯中,都借著北天竺之戰的秋風娶到了一個皮膚白嫩的天竺美女。

  之后年月里,兩個兒媳婦慢慢學會了漢話,也習慣了他們的生活,都生養下了兒女,眼看著魯家就要開枝散葉,發展壯大,阿骨魯就是死都是笑著的。哪想官府一紙征召打破了家庭的平靜,阿骨魯家三個成年男丁就有兩個進入了軍隊。

  作為先頭部隊開入康居,與花刺子模人并肩作戰,抵抗塞爾柱人的搶攻。

  那小一個月的日子過的是真苦,大冷天氣里喝冷水啃干饃,可把魯生給累壞了,魯北更險些丟了自己的小命。雖然上頭的軍官都在說:想當人上人,就得先得吃苦中苦,等打下了天方,大家就都發大財!可魯生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都險些沒了,就真不想著發財了。他只期望著自己爺倆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哪怕非要折一個,死的也是他而不是他的兒子。

  慘叫聲、哀嚎聲或者還有詛咒叫罵的聲音在未來的大財主,現在就已經坐擁幾千畝牧場的魯大老爺耳邊響起來了。

  法里曼城墻上射來的箭簇讓城池前方已經撲到了大片的尸體。矢落如雨,一個個滿面都是恐懼的塞爾柱土著,身上濺起無數點血花,重重的撲倒在城墻下方。

  但是后面的人群卻仍然滾滾而進,哭喊著、咒罵著,卻依舊在向前。跌倒了又如何?爬起來再奔跑,哀嚎著,哭喊著,掙扎著向前,絕望的迎接著這一輪又一輪拋灑下來的箭雨——想要熬過這三次死亡之途活下來,還真是不容易啊!

  可誰讓這兒的人運氣那么差,偏偏碰上了一支沒有攜帶足夠火炮的軍隊呢?

  陸齊軍在進入康居地界后,塞爾柱人就主動撤軍了。桑賈爾才不會與陸齊大軍硬碰硬的正面作戰呢,那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陸齊的火器是再多的古拉姆鐵騎和再堅固的城池都抵擋不住的。

  波斯高原才是桑賈爾預定的戰場。那里是他們所熟悉的地盤,廣闊的面積,復雜的地形地貌,這才是他們與東方殺來的大軍做真正對決的所在。

  桑賈爾的策略得到了手下重臣們的支持,有了天竺人在前頭做老師,還有恩澤海岸與胡摩斯港做親身體驗,中國火器的威力有多么厲害,所有人都明白的很。

  所以,所有人都支持桑賈爾。畢竟要首先犧牲的吐火羅地區和呼羅珊地區,是塞爾柱人發家的老巢。桑賈爾作為繼承了大塞爾柱的蘇丹,他都不在乎,其他的塞爾柱系分支又有何不能同意的呢?

  不過就是要誘敵深入,那也不能一仗不打。如果輕易的九將吐火羅和呼羅珊讓給中國人,那就太敗士氣了。

  眼下的這場戰爭,是整個塞爾柱人的戰爭,是整個天方的戰爭。被桑賈爾動員起來的可不止他們塞爾柱政權的力量,還有各地長老的力量。

  伽色尼王朝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還有花刺子模人,還有喀喇人,真神的威名正在受到玷污,長老們豈能坐視不理?他們也要動員起來,或是參軍,或是在地方上堅決抵抗中國人的統治。這會為塞爾柱軍拖住不少陸齊軍的力量。

  而其內不少長老們的表現就是號召信徒們堅決抵抗齊陸及其附屬軍隊的統治。那后果自然就是很慘烈很慘烈的了。

  一回生二回熟,岳飛探明白了土著們的意識之后,自然大軍也做出了改變,他又不是甚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由他本人親自帶領主力軍隊向著波斯高原挺進,派出偏師攻略地方。

  魯家父子這波人馬就是偏師之中的偏師,以至于他們手中連足夠轟開法里曼城的火炮都欠缺。那么怎么辦?帶兵的蕭斡里刺才不會拿自家的寶貝軍力用在攻城戰中呢。一支在平地野戰中他能很輕易的擊潰敵人的力量,但放到守城戰中就又不一樣了。尤其是這些個瘋子是那么的狂熱。

  蕭斡里刺的辦法就是很傳統的辦法。他先是在城外捕捉當地土著,驅使其中的男丁在法里曼城外負土堆山,利用土山與城頭的守軍對射。

  他們手中有大批的勁弩,弓箭手們也披掛著堅固的甲衣,對比法里曼城的守軍,這種對射絕對是他們占便宜。

  蕭斡里刺還有一個辦法是消磨守軍狂熱的激情和斗志。后者很瘋狂很狂熱,但蕭斡里刺相信,再狂熱的激情和斗志在自己人的鮮血面前也會被消磨個精光,被打壓到谷底。

  在三座土山出現在法里曼城外后,蕭斡里刺就轉變了態度,打出佛教這張牌面來——升上半空里的蓮臺金光閃閃,上頭的大和尚光頭明亮。

  ——如有人愿意皈依我佛的,立刻就能放回家中。否則,就要背負土砂柴薪,去法里曼城外填溝壕,往來三次,始可回歸家中。

  被迫負土填壕的土著在箭雨下大批的死去,魯生卻懶得看他們一眼。太笨了。

  改信有何難得?先活下來再說么。頂著箭雨沖鋒三次,那是會死人的。

  身后的大批婦孺老弱就在刀槍的包圍中,他們不老實聽命,他們的家人就都會遭殃。

  這樣做雖然會與當地土著接下血仇,卻也能給土著們來帶最大的震懾,讓他們感受到畏懼。魯生不知道別的部隊是作何選擇的,橫豎他覺得這樣干挺合適的。

  ——殺自己人的滋味,很是煎熬啊。

  至于對死亡的畏懼,呵呵,在入伍后的這些日子里,他已經見過太多的人死去。他自己也殺過幾個,早就習慣了。

  他的血,他兒子的血,所有人的血,全都越來越冷了。

  “嗚嗚嗚…”

  軍號聲突然響了起來,然后就是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大吼:“各部整隊!準備交戰!”

  魯生猛地打起一個激靈來,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城內的守軍竟然要出戰了。這是被激怒了吧?很有血性的,可真的很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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