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烏云凝聚在天空,北風吹刮,戰旗在冷風中獵獵招展。
姚友仲即使對欽察草原上的天氣氣候半點也不知,現在也不耽擱他知道,一場陰雨就要來臨了!
那庫蠻城在左翼各部的最西端,那里與養吉干城的直線距離相差有七八百里,老天爺已然是變了一張臉來。
“傳令下去,部隊連夜行軍。都于我加厚衣服——”先鋒姚友仲望了一眼老天,對即將面臨的陰雨卻是早有心理準備。那從庫蠻城本來的鴻翎急使可說的明明白白,庫蠻城已經陰雨纏綿多日。雖然養吉干城是一滴水也沒見,可大軍欲救庫蠻,卻不正是一頭撞進雨水中么。
姚友仲是一個心態很好的人,不像他兄弟姚平仲那樣,對岳飛等人的升職拜爵羨慕眼饞,以至于背后頗有怨言,最后遭罪的只有自己。姚友仲卻早早就放平了心態,否則他早期與姚平仲地位相差甚大,也肯定早一肚子怨言。怕都有可能等不到大藝術家‘做夢’后來提拔與他,先就投降陸齊了。
岳飛等是陸齊朝的嫡系,是陸皇帝的心腹,升職拜爵是理所當然。就像姚平仲在西軍中早早就混了一個小太尉的稱號一樣,西軍英才濟濟,何以就姚平仲‘一枝獨秀’?還不是他姓姚么。
心態放平的姚友仲也頗得陸皇帝親睞,因為陸謙隱約記得,正史上的靖康之變中,有兩個姚家人扮演了重要角色,一個就是小太尉姚平仲,戰敗后一人獨騎的逃奔大山老林去了,也就是打敗仗后羞于見人,跑山溝溝里躲起來了。這人實不堪大任的,陸皇帝的印象很不好。
其次就還有一個姚什么,名字記不住,陸謙卻記得自己一度把他與姚平仲混淆了。也就是說倆人的名字有些相似,現在從趙宋投降的一干人物中看到有姚友仲的名字,顯然就覺得自己已對上了號。
也錯不是這些年來陸皇帝對姚友仲甚是照顧,這人何以能做到現下的位置?與楊再興職位等齊,比之折可存次了一等,受封男爵。那姚家的家勢好歹是維系住了。
“啪嗒啪嗒…”后半夜,雨水終于是下了。
雨點并不大,可從天空瀉下來,澆注在雨披上,依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水汽很快就讓將士們的臉色發白起來,雖未浸濕了甲衣,但將士們的狀態與疲勞在迅速的消減與增多。
“冷的挨不住了就嚼一片糖姜片,不準停,都不準停――”此起彼伏的叫聲不斷響徹在隊伍中。
而所謂的糖姜片,后世超市中的一零嘴,在如今時候卻是陸齊軍軍用供給物質之一。其目的就是為了祛濕祛寒,至于暖胃和疏絡通經,活血化瘀之效,那都是附帶的。
沒奈何,中原先前沒有辣椒么。在嘗試了花椒和茱萸之后,干姜就成為了一上佳選擇。后來再從干姜進化成糖姜片,那確切的原因陸皇帝也不知道。據說是考慮到口感問題!
草原上跑馬就是快捷,陸齊軍人手三匹戰馬,頂風冒雨的向著庫蠻城逼近。
姚友仲一點也不介意刮風下雨,“下吧,下吧!下他個三天五天。老子才好偷襲――”
陰雨天氣會消弱了雙方軍馬的戰斗力,但陰雨天氣更會讓右翼兵馬的探查范圍大幅度縮小。保不準他們都殺到庫蠻城近處了,那些草原蠻子還沒察覺呢。
而且一下雨,一潮濕,弓箭立刻就軟搭。沒了弓箭的草原騎兵就是一群沒了爪子的野狼,實力暴減。
刀槍上夫,他身后的三千騎能讓克普恰克人叫爺爺。更不要說他們人人披甲,半身板甲的防御性在這些年的廝殺中,早已‘威名赫赫’。
這些年以“奢侈藝術品”的名頭出口的全身板甲,那每一件在天竺、天方,在更家遙遠的西方世界,都可以賣出天價來。
以至于那些漂亮又加固華里的全身板甲就有了一個別稱——用黃金打造的盔甲。
這是在揶揄它們的價格。真的是能與等重量的黃金劃等號。
如是,姚友仲雖才三千人馬,卻也信心十足。
他們是一支克普恰克人所無法抵擋的精銳!
至于此時的庫蠻城,牛皋看著城外雨水中的敵軍營地,正全心全意的祈禱:“老天爺,您繼續下吧。”現在下的越長久,城外的敵騎就越倒霉。
沒有了弓箭,草原騎兵的戰力就下降了一半不止,他們直接斷掉了一條胳膊,還是最慣用最有力的右胳膊。
“蒼天保佑,保佑這場雨多下些天吧!”牛皋他相信,養吉干城的援軍,此刻必然在來援的路上。
而庫蠻城外,尼勒哈爾氣惱的望著帳外密集的雨點,真恨不得一刀把老天砍死。這太不是時候了!
這次他“出其不意”的領兩萬騎軍殺到了庫蠻城下,把齊軍逼到城內死守,簡直是耀武揚威,大漲了克普恰克人的士氣,也叫自己威望大增。
如果沒有這場雨水,他現在已經進入庫蠻城了。他相信只有千把人的齊軍追兵,是抵擋不住兩萬勇士的進攻的。那時候他俘虜在手,又顯示了自己的肌肉,就可以跟齊軍正兒八經的坐下來談一談了。
可一場大雨卻毀了所有。
沒有了弓箭作為壓制武器,他試探著對庫蠻城發起了兩次進攻,都以慘敗告終。
這么一來,尼勒哈爾想退都難了。
勞師動眾的打過來,攻城不克而還,那等同于失敗啊。
“唉——”重重的一跺腳。尼勒哈爾知道自己只能等,攻城的打算已不可取了。沒有弓箭幫助,以齊軍的實力足以守衛這不大的庫蠻城。
天色放亮,雨水依舊不休,甚至還有越演越烈的架勢。天空中更讓無數人驚奇的響起一兩聲驚雷。
雖然沒看到閃電,但如今這個時節打雷,真是稀罕僻見的。
占克舎躲在自己的帳中祈禱著,但祈禱的對象已經不是上帝了,即便他面對的是一個十字架,但他的心是散發著佛光的。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見風使舵是一項必然的技能。什么一神教、佛教,大勢所趨罷了。
就像最早皈依一神教的西克普恰克汗國的曷薩汗,那位主兒最根本的目的也是為了坐穩可汗的位置,他積極地向周邊靠攏,要讓自己的子民信仰一種宗教,也是為了緩和與基輔羅斯公國的矛盾。
那時候西克普恰克汗國的周遭有一神教的東方派,然后是天方世界的天方教。可是他發現天方教是禁酒的,同時他的部族所面臨的威脅更多來自信仰著東教的基輔羅斯公國。如是曷薩汗便就信仰了東教。因為那時候的西克普恰克汗國已經進入了保守期!與基輔羅斯公國的攻勢,也從進攻轉為防御!
姚友仲帶著三千騎在雨水中奔波了兩日,然后抵到了庫蠻城東五十里處。
“將軍,前方二十里處發現敵軍一部。”